好在徐执以前光顾的青楼还宽待于他,愿意给他提供处所吃食容他暂留,只是他不能白吃白住,要给姑娘们写曲子才行。 这曲子自然是那艳词俗歌,给客人助兴唱的。 这种时候若按圣贤书所言,徐执应当凛然拒绝,大喊:“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然后潇洒离去,留下一个孤高傲然的背影。 但徐执没那个骨气,甚至客气了几句,应承了下来,还当即大笔一挥,写下半阙词作为感谢。 不过三日,街边巷陌,那雅俗共赏的艳曲就传唱起来,一下又把徐执的头号推得更响。 徐执这么混了有一段时间,渐渐开始在心中唾弃自己。 到底是读书人,十年寒窗并不比别人轻松多少,腹有圣贤千言,而今怎能平白糟蹋自己的才华。 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自己如何能困在这皇城一隅 这样想了几日,徐执打定主意,留书一封,远走山河。 跨山涉险,趟水觅奇。 见奇峰嶙峋,眺南溟广袤。 游历五年,徐执心中开阔,见天地浩大,只觉自己过往狭隘,这天下十斗才华,再不敢夸口半句。 于是便抛弃旧名,自命求索,探这漫漫长路。 游历途中,自然危机四伏,偶然一次遇险,幸得游历医者尚仲秋所救,侥幸得以存留,如此两人共游交往,只觉得一知己。 两人分别前,尚仲秋告诉求索自己在空霄有处所,日后有缘还可以互访,听闻求索准备写一关于游历的书,诚恳拜托成书后借他抄得一份,两人约定后各奔己途。 待七年游历终,江山万里尽数在心间,求索挥毫泼墨,著写四方书,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记录,尽绘天下奇闻妙景。 两年书成,求索带着这心血之作回了皇城。 没想回了皇城,这呕心沥血之作竟还没四万书卖得好…… 求索郁郁,腆着脸回青楼时看见她们正准备往外扔一个姑娘。 那姑娘伤痕累累,脸却没受伤,有几分异域风情,稍看一眼就被勾了魂魄。 那近十年没动过的色心在这一刻又蠢蠢欲动起来。 听路边议论,说这是北关带来的奴隶,脸是好看,但性子也烈极了,下了药还咬断了客人的一个手指。 求索知道这姑娘要是被扔到坟岗必死无疑,那几分骨气借色胆忽然横生,冲过去就要拦下来。 但骨气再硬也抵不过彪炳大汉的拳头,求索两下就被乱打出门,滚落在过路人脚旁。 那过路人驻足,垂头看脚边人。 求索艰难睁眼,看那人眼角桃花似含情,端得漂亮皮相。 “哟,求索兄弟,又见面了。” 若说起和尚仲秋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有尚仲秋的回春医术,这女子自然能保住性命,在求索的拜托下,尚仲秋添了一些钱,带着受伤的姑娘和被当得光腚的求索一起回了空霄。 在空霄上求索悉心抄写了四方书交给尚仲秋,后者大喜过望,颇为感动。 不过尚仲秋时时要下山救治世人,而且冬天过后常游医,无法专门照料这女子,求索听了拍胸担下了这个责任。 女子在求索悉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好,相对的……求索也因为自己手脚不老实被打得凄惨。 也是这段时间求索知道对方叫苏丽,是扎克那族人,年幼入关被抓去做了奴隶,北关还有一个弟弟,不知如今怎样了。 待春寒料峭,苏丽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就要回北关,求索阻拦不及,也是紧紧跟着。 两人一路向北,终于回了北关,刚得几分喘息,就听闻南冥入侵关中,压过万佚原要去两江,求索的归途就这么被断了。 苏丽在北关见了自己的族人,大家商议一番,决定试一试老一辈人说的过阑春山就能回到部族。 靠山上和苏丽的那些交流,求索勉强听的一知半解,听他们说北关山后还有天地也是讶异,他至今为止还真未越过阑春山。 大家犹豫一番,最终同意,与其在这北关提心吊胆过日子还要供人赏玩,不如闯上一闯,博一个自由前景。 见大家眼神坚定,苏丽缓缓吐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开枝簪子,挽起自己的长发:“既然如此,我们打点一番明日就启程。” 看着苏丽头上的簪子,求索恍惚,在怀里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相似的簪子——唯一没有被他当掉的母亲的遗物。 如此方知此为扎克那族中女子的交互信物,有此信物在手,千里也能相认。 再看这群人,而今也算是知道自己母亲如何跟了父亲,竟有些悲哀。 看见求索手里的东西,苏丽厉声质问哪里来的,求索费力回忆自己年少门派里的人说的关于他的身世,一点一点吐露出来。 听过求索的解释,苏丽沉默,原准备撇下求索的她思虑一番,想着关中此时混乱,念及这人曾有恩于自己,决定带上求索一起出关。 一行人清理好一切,就是上路去寻那未可知的部族。 过关隘的时候,求索看见关口有一群似是名门的人在那里,打头的两个少年具是气度不凡,负剑而立,其中一个给另一个说着什么,周围一圈弟子模样的人站着等候。 求索看着感慨,道是一对璧人,想着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两人画进四万书。 彼时求索没有想到,这眼前两人就是那剑圣和寻时语。 休息一番,求索就此过了阑春山。 求索随扎克那族人摸索着穿过阑春山,等走过狭窄逼仄的穿山洞,只见眼前是无尽大漠,一望无边,在日芒下烨烨。 见此景,求索感慨,这天地之大,果真自然造化不可琢磨,自己穷其一生怕也看不完这世间万物。 沙中旅途艰辛,走了半月,托货物的马就死了一半,本来就艰难的旅途更变得茫茫不可知起来。 扎克那族人走到现在心中也颇为慌乱,不确定先人所说部族是真是假。 这之后的每一步都成了煎熬,只有苏丽眼神坚定,支撑着众人心中的信念。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前方有了绿意,大家振奋起来,步伐也变得轻快。 只是没想费尽辛苦到了绿洲,族人听闻他们当中有不少是与汉人生下的混血,顿时嫌恶起来,而且族长易位,清除过往族长亲眷,这些混血的亲族有不少都已经流离不知所踪。 苏丽据理力争,但也没能得对方几分同情,现在他们千里跋涉,已是疲惫不堪,若是争起来定然讨不到半点好处,这般一想,苏丽只能忍气吞声表示愿意离开。 好在这些族人也不是全然冷血之辈,愿意给他们几匹漠中良驹,只是不得回归。 从关中来的混血听闻都是绝望,苏丽站在绿洲边界安慰大家,心中愧疚。 现在不知前途如何,只能暂时返回,想着在那关边山下还能与关中交易,勉强生存。 这返回没了初来的信念,脚程疲沓,当中有些人趁夜色悄悄返回部族,想着能求一安居,也有人不堪未知艰难,隐入沙漠不知所踪。 求索默默跟着,看苏丽在前面努力挺着脊背,勉强维持坚强,只是偶尔肩膀不经意垮下来。 求索心中怜惜,快两步赶上:“苏丽……没关系的,回去若是艰难还能入关,我关中尚有友人,说不定还能……帮上一帮。” 听这一言,苏丽强笑了一下:“若是不能自在生活,那关中日子也没什么好向往的。” 顾及苏丽幼年至今经历,求索明晓苏丽所想,不知为何忽然道:“不愿意也无妨,我会跟着你……保护你。” 苏丽长这么大,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说,觉得有趣:“你这般,还是好好保护自己吧。” 求索听了,不知哪里来的胆色,认真道:“我所言真心,苏丽姑娘不必怀疑,若有万一,定万死不辞。” 顿了顿又道:“我对苏丽姑娘有情,自然不会欺骗于你。” 看这个浪荡子第一次这么正经,苏丽闷声笑起来,忽然伸手,猛推了一下求索,后者防备不及就是从马上跌下,躺在滚烫的沙里错愕。 苏丽看着浑身沙粒目瞪口呆的求索,一扬首得意道:“想追扎克那族人的女儿,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才行。” 看苏丽恢复常态,一拉马走到队伍前端,求索忍不住苦笑,看来想追上苏丽首先要有一副好身板才是。 残余的人过上了游猎的日子,快到冬天不好野猎就在阑春山下驻扎交易,冬天过了就回腹地。裙二_彡棱留"久/二散(久)留<整理!此文 期间求索回过几次关中,没想因尚仲秋四处游医,他的四方书也遍地生花,抄阅流传甚广。 若是以往求索必然不会放过这个翻身机会,只是到了现在,心也安定了,只想安稳与苏丽过日子。 后来南冥教又入关中,来势汹汹,求索思虑一番,决定入关中把这事记录下来。 苏丽本不舍,但最后只是咬牙:“若你不回来,就算了。” 求索微微笑笑:“等我回来了,就娶你。” 留下这话便是入关。 关中山河凋零,求索忍痛一路记录,还有那惊天动地的正邪之战,经他笔跃然纸上,成了重要的史料。 等退了南冥,苏丽他们还没回阑春,求索决定上空霄找尚仲秋。 一去就听闻对方救了一个筋脉尽断的人,求索好奇去看,见到床上人一时无语。 “仲秋……你知道你救了什么人么?” 尚仲秋迷惑:“大概是一个中了清冥毒的人吧,也真是神奇,中了这毒还能活下来。” 求索:“……这是那南冥教主,傅慊,傅子厌,一手清冥毒功,狠辣绝然。” “啊……”尚仲秋低低一声,表示惊讶,半晌道,“人都救了,总不能白白看他死在我眼前。” “邪道尽是不讲道义之人,等他醒了若是恩将仇报我看你如何。” “若真是如此……可能是我命该如此吧。” 求索:“……” 真不知道说他傻好还是善良好,不过看傅慊那样,估计生机茫然,这样一想求索也不再劝。 不过求索到底低估了尚仲秋的医术,过了两月再来就听尚仲秋说傅慊已经醒来。 求索惊讶去看,就见傅慊虚弱靠在床边睁着眼,擦尽那一脸血污,倒是俊极。 想着求索就不自主开口说什么邪道看着就是比正道多几分滋味。 之后因为这句话付出的惨痛代价,略过不提也罢。 等到了秋天,求索启程回阑春山,没想这一别就是数年,再见傅慊时后者带了一个忠心的护卫来这阑春山救人—— 救那当年受了傅慊一掌如今活死人一般的寻时语。 也不知是不是这天意注定,只是不知是救赎还是劫数。 这期间求索闻邵无晦入剑庄,想起这少年当初跟着尚仲秋时对邪道恨之入骨的模样,没想这孩子不仅没有流落乱世,还搞出了一番名堂。 再考虑傅慊求索不免忧虑,听说穆疏雨驾鹤心中更是不宁,便是提醒傅慊自当小心。 未想到底是晚了,等傅慊离去,求索收到友人传书说医圣已西去,展信那刻几近气绝,只是傅慊已往陷阱而去,只能拜托苏丽过去帮忙。 边担忧着边前进,又到了绿洲边界,见那边大批人马,求索心中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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