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是一日无果,露宿荒野。 夜半白飒正守夜,忽听树间有声音响动,一看有三人行出。 白飒刚出刀,对面已经一鞭子过来拉住了白飒的刀。 对方显出影子,笑道:“白护卫,别来无恙。”
第二十六章 “我为什么非要用刀,不是用剑用棍用枪?我不想学刀,学刀就要打架,我才不要打架。” 家主看着自己已经半大的孩子哑口无言,出生在这个家里自然就要用刀,既然用了刀对方就会挑战过来,别人刀都临头岂有不战之理? 在这西原,使刀打架天经地义! 家主很愁,同辈的孩子有好几个都能把前辈坟头刀打断的,自己的孩子竟然连刀还不会举,传出去岂不教人耻笑。 于家主连哄带骂,连抱带打,这个孩子就是死倔,毫不屈服。 不过于家主还算通融,既然不喜欢学刀那就不学了,想学什么从外面请先生来教就好了。 可是很快把于家主气得七窍生烟的事又来了。 这个孩子今早说要学剑,到了下午就要学枪,第二天又要学那棍,当初那不学刀的倔劲一点没用到习武上。 于家主更愁了,对这个孩子没有半点办法,思来想去既然这个孩子的问题没法从孩子自身解决,那就只好从源头上解决了。 于是第二年,于家主的二儿子就呱呱坠地了。 对再得的一子于家主很是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留意又是个弃家门刀法不顾的孩子。 因而这个孩子自记事起看的是刀、听的是刀、用的也是刀,如家主所愿成了那坟场上最矫健的身影。 如此一来那个大儿子渐渐就被忘却了,甚至成了于家的耻辱。 所以直到他大儿子偷偷离家,家人都是在三月后才知道。 但没有人去寻。 一个有刀不用,有战不应的人于这个家并没有什么大用,索性由他。 自此江湖上倒是多了一个恣肆潇洒,豪酒放歌的浪荡刀客。 ————&——&———— 听音白飒便知所来何人,收起了刀,拱手:“穆庄主。” 剑庄变故这几日他也已经详细听过了,改口改得很是自然。 穆如荇从阴影中走出来,借着月光可以看见那当时少女眉宇间的沉稳从容,举手投足已是大家风范。 没想只是半年不见,这穆如荇从骨子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白兄这一路护送医仙,实属不易,若不是因为这几天实在事宜太多,我定然早日来寻你们,也不是这半夜来叨扰。” “穆庄主言重,我们来这里已有两日,也都已经修养适宜,谈不上叨扰。” “不过尚先生是医圣门徒,为什么你们没有去两家内?” 白飒咳了一声:“说来惭愧,我们来此是寻医圣,许是医圣疏忽,并未给我们请帖,这末等帖还是我们战来的。” 穆如荇了然:“既然如此我明早就引你们入云霜楼。” “云霜楼?” 穆如荇微讶:“白兄不知道这两家合并已经改名为云霜楼了么?” 白飒惭愧摇头:“在下只知两家合并,对名号这些未曾在意。” 穆如荇没有深究:“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医仙明早起了,你与他说一声,我在那云霜楼前候着,介时带你们入内。” 白飒供拱手:“那就劳烦穆庄主了。” 穆如荇说了无碍,又往双仞山方向去。 看人远去,白飒抱稳刀又坐回马车上,殊不知睡在马车里的尚渝已经醒来,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日白飒把前夜的事说与尚渝,后者疲惫地点点头,只说好。 白飒能看出来尚渝这一趟来得不是很情愿,只是他也没有立场问尚渝医圣给他说了什么,也就作罢。 两人准时到云霜楼前,两家因战落没,残余弟子建起来的两家共住的地方还不及以前一家壮阔,不免让人唏嘘。 穆如荇站在那门前等着他们,看见人来,露出矜持有礼的笑。 白飒勒马:“穆庄主久等了。” “刚到这里,算不得久。” 说着白飒牵马车与穆如荇同进那云霜楼。 门内弟子穿着混杂,但总体能分清大概是两家。 有的弟子黑衣下摆秀祥云几朵,想是那使擒云刀法的于家,另外那穿着暗蓝镶银滚边的弟子就应该是踏霜刀法传人骆家子弟。 那些弟子看着进来的两人不免多看两眼,这穆如荇第一铸剑师的名号已经很响亮了,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也是自然。 两人被引着进了划定给剑庄的住处,尚渝一直坐在车里没有出来,白飒只能抱歉告诉穆如荇尚渝不太舒服。 好在对方也不在意,只说让他们好好休息。 吊唁祭礼就在几天后,可是说了让他们来这里的医圣迟迟没有出现。 令人意外的是尚渝倒很是镇定,找了两天就不再出去了,安安稳稳等祭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死过了太多人,煞气太重,白飒心里总是很不安定,加上一连数天天气阴沉,总让人有不好的预感。 反观尚渝,那人每天早起看书,晚了就睡觉,反而不再挂心找医圣的事情。 在这样惴惴的等待下,祭礼终于准时开幕。 祭典开始的前一刻,万佚原上尘烟滚滚,是一队人马。 看西边关隘近在眼前,骑马的一队人勉强放下心来,他们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去,反而从侧面驾马,绕过关口,向那与双仞山的界线里去。 另一边,在大漠上,求索骑着马顶风前进,寻时语身体不是太好,多坐在马车里,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月有余,只是这滔滔沙浪没有一个尽头。 “委屈寻阁主了。” “求索先生说笑了,本来就是我强行跟上你们,你们没嫌我麻烦就好,怎么会委屈我。” “不,不仅仅是这路途,”求索看他肩膀,“实在是替我们家小辈抱歉。” “这是我自己同意的,不关他们的事,”寻时语笑起来,“若是没有他们,我恐怕还活不到现在。” 求索纠结地看着寻时语,不知道怎么说,若是没有尚渝,他一开始就不会受这种苦。 想到此,求索心里愈发不安,之前有关中人说西原两家办吊唁祭礼,尚渝他们也往哪里去了。 这简直像是一个陷阱,这么想着求索展开手中攥成一团的棉帛,再看一遍,还是心如刀割。 他不过同那扎克那族走了五日,就有传信来说医圣已是逝世,那空霄山的民众也是才知医圣仙去,这几天正在给他做往生礼。 若是再早一些,他就能告诉尚渝这件事情,只是实在是晚了,只能让穆合缇和苏丽驾马带了一队人速往关里去。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没有,有没有按他说的计划行事。 越想求索越放不下心,想着当初还不如自己同去。 但他若去了,就没有人带扎克那族这些混血回部族的绿洲。 求索摸摸怀里放着的一个开枝簪子,缓缓吐了一口气。 他身上还有这些人的性命在,对尚渝他只能尽力而为。 但愿他能如当时那般,险境中求一线生机。 思绪还没有收回,前面有人大叫着,求索忙回神,看见远处正是一片绿洲,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但还没开心多久,求索眼里的光又渐渐暗淡了下去。 那绿洲前守着一大队人马,拿着刀和弓箭看着他们靠近。 而求索手中的战力一半已被划去那关中。 不战则已,战则凶多吉少。
第二十七章 十二峰上其中一峰峰主有一小女儿最是受宠,那女孩刚出生,峰主就亲手埋了三坛女儿红,时时去踩上一踩,惦念着等女儿出嫁再挖出,宴请宾客。 想法很好,可惜这三坛酒埋了才三年,就被一个过路的酒鬼挖出来喝了。 那峰主知晓,气得暴跳如雷,带着自己的弟子浩浩荡荡去收拾那酒鬼。 本来以为很好解决的问题,没想到成了那酒鬼边喝边战,酒喝得干干净净,弟子也在下山路上躺了一个满满当当。 若不是以前的外门弟子出手相助,怕不仅赔了酒,面子也被败干净了。 若说那酒鬼,就是那离家出走的于家大少爷,出西原一路,边喝边看,杂七杂八看了学了不少各路武功,最后颓然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个使刀的料。 使刀不打紧,但他偏偏不用自己家和邻居的两套刀法,非用刀使剑法,用刀使枪法,也亏这大少爷过目不忘,这诡奇刀法还真让他使得像模像样。 只是不知道于家主看见了会不会气得恨不得打断他的手。 大少爷出来没什么去处,自称无名,边流浪,边学百家武学,这百家可是真百家,不光那刀法他看,其他家里的武器使法他也都偷摸看着,游历七年混吃混喝上了那十二峰,本来是去看看他们怎么用武器,谁知趴了两天墙角,闻到了那地里的女儿红,登时把自己的来意抛到了九霄云外,酣饮一通。 事后无名想想,所有的破事都是那三坛酒惹来的,如果不是那三坛酒,他不会遇到那缠死人的剑圣,也不会因耐不住对方之后纠缠留信跑进深山里,更不会在路上捡了一个孩子。 这么一想,无名恨不得抽死当时贪酒的自己。 要说那孩子,无名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动了恻隐之心。 可能是看那满身狗血的孩子哭得可怜,可能是觉得好玩,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看见了自己。 谁都不需要,谁都弃之不顾,这可不是和自己很像么? 至少自己走运长到束发才离家出走,还有那被迫看了十五年的刀法傍身,而这个孩子什么都没有,刚足月就被扔了,比自己还可怜。 于是无名就把这个孩子揣进了自己怀里,抱走了。 只是没想到,山下人家看见这一身狗血的孩子都说是煞星,谁都不肯收留,无名气急败坏。 那好,你们谁都不要,我来养就是! 无名没想到自己出门七年,乱七八糟的心法功法学了一堆之外,还成了便宜爹。 不过这孩子也是命大,真跟着这半吊子爹茁壮成长起来,带孩子期间无名多数时间都是在悟那些没能消化的各类功法,有用的记牢,没用的早早就忘了。 于家恐怕也没有想到他们一向看不上眼的大少爷是这样有天资的人。 把孩子带到七岁,无名自觉似乎真悟到了些功法之外的东西。 虽然这些功法看似大相径庭,看多了就发现实际同出一源,都是生于这万事万物,都是在自己的道路上追求所谓道法。 可是什么是道?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这是大概是无名看见的最贴切的解释,这道无名无形,这道就在天地万物,万物生于道,即万物为道。 无名有所得,觉得不能再让那个孩子天天管自己叫爹了,自己也不能再天天叫那个孩子小崽子了。 打定主意,无名把那个养了七年的孩子叫来。 “从今天起,你不能再叫我爹了。” 孩子不解。 “我们的门派今天正式成立,叫万物派,你跟我学的刀法叫无形刀法,从今往后你见我都要叫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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