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泓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思维也朝着这个方向飞驰,“她以死相逼让你不要娶郡主?” 魏云岚听得有些无奈,“哥,没有,他是男人,他也没有以死相逼叫我不要娶郡主。” 魏云泓只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男人?你有龙阳之好?” “我只是喜欢他。” “谁?” “林淼。” 魏云泓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这个听着有点耳熟的名字是谁,脑海里也慢慢浮现那少年过于秀美的面庞,“原来是他。” 对上魏云岚疑惑不解的视线,魏云泓解释道:“他人在府里,我去年回府有见过他。” 魏云岚直觉没有那么简单,“他在府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哥去年见过他,时隔这么久了你还记得他的名字?” 魏云泓冷哼了一声,“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应看在他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一时心软将他留在府中。” 魏云岚听得眼皮一跳,“哥那时是怎么知道他对我一往情深的?”连他都是后来才知道林淼喜欢他,魏云泓如何得知? “自然是看见的。”魏云泓拧着眉,心生悔意,“府里的花都是他种的,我听韩叔说自你远赴北境后,他种一株花就在花圃的砖石上划一痕,我见他对你情深意重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怎么……你不知道?” 魏云岚摇摇头。 魏云泓冷哼一声,“如果是他,他知你将来要与郡主定亲,那就是他自己走了?” 魏云岚沉默地点头。 魏云泓眼睛微微眯起,终于弄明白了这前后缘由,“陛下要给你和姝羽郡主赐婚,他不愿意看见你娶妻生子,于是不告而别……你这一身的狼狈是因为去追他了?” 魏云岚没有否认,他只是直视魏云泓,“哥,我想为自己做一个决定,可是这个决定需要你来帮我。”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帮你而不是让你回帝京早日与郡主完婚?” “无论是陛下还是母亲,都认为我应为魏家留下子嗣血脉,可是这件事情,我为次子不应越过兄长。”魏云岚脸色微凝地道:“哥哥是魏家的长子,也继承了镇北侯之位,将来无论是魏家还是镇北侯,都理应由哥哥的子嗣去继承,而不是我的。” 魏云泓听得一愣,“你嫂嫂她……” “陛下和母亲都知哥哥与嫂嫂情深,即使嫂嫂过门许久还未诞下子嗣也不曾让哥哥另纳一妾,另娶一房。” 没有人会愿意去破坏一对感情深厚的夫妻,对永宁帝来说,镇北侯的后院必定是越干净越好,魏家的兵权和民间的声望也必须绝对的干净,因为这在未来或许会直接关系到了北境的安稳。 这也是之前魏云岚的婚事始终没有被提起的原因,魏云泓的夫人生不出孩子不要紧,还有一个魏云岚,两兄弟只要有一个能诞下血脉,魏家这百年将门的传承就断不了。 魏云岚不可能直接抗旨,因为这关系到的不只有他一个人,陛下之于臣子是天,他不可能置魏家于不顾。 一边是他为人臣为人子始终难以绕开的一条路,一边是他不愿放下的,他仅仅作为他自己想要回应的少年深情。 “哥,只要你同意,此次回京我会向陛下禀明,我坚守北境,换你回京。” 魏云泓沉默了良久,道:“你觉得你这样做能改变什么吗?” “如果我什么都不去做,等着陛下赐婚那才是真的无可挽回……” 魏云岚说到这舌尖隐隐发苦,心尖刺痛,想起远走的林淼,一颗心便疼得像是四分五裂,“如若结局难改……那便是我负了他,我此生都将为此煎熬,难得片刻欢愉。”
第119章 林淼不太能看得懂墙上的字,但常灵要他背下来他也只能去背,借着会随太阳西斜而发生偏移的光束一个字一个字死记硬背。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第一天下来林淼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所有硬记下来的字没有正确的顺序,混乱地堆在一起。 对着常灵冰雪一般没有多少表情的脸,林淼只能硬着头皮跪坐在雪地里书写给他看。 笔墨纸砚塔兰经是一样也没有的,所以说是书写,其实也只是用手指在雪地里写给常灵看。 他写出来一个字,常灵就告诉他这个字的读音。 林淼疑惑地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这个字这么读?” “不光是我知道,你也要知道。” 林淼听得抿了抿唇,低头接着写下一个,一直写到确实累得写不动了,常灵才会允许他小睡一下。 他白天的时候只能待在那只有一束光的地方,太阳下山了看不见墙上的字了就得出来和常灵待在一起。 常灵是一个十分严格的人,他不允许林淼浪费时间休息太多,他认为人的意志和身体都需要得到足够的磨炼才能有所长进,于是一天下来,林淼能休息的时间被挤压到了最短,能躺下合眼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时辰。 没几天下来林淼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 绛秋来的时候看见林淼的样子都被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好在林淼人虽然瘦了很多,但精神头还算是好的,眼睛也是神采奕奕。 他还没说话,常灵先开口了,语气冷淡,“能怎么了?废寝忘食下自然会瘦。” 绛秋撇了撇嘴,肚子里有话却不敢说出口。 常灵斜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绛秋略显轻浮地耸了耸肩,“我就是过来看看林淼背得怎么样了。” 常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应该有别的事情要去操心才对,敢到我面前来看来是星象都记得差不多了?” 林淼在这两人中间听得忍不住竖起耳朵,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绛秋下巴一抬,“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答不出来你要我如何就如何。” 常灵面露赞许地点点头,“说得好,我看你自信满满,必然是胸有成竹,那今年的极夜就由你替阿桑记录星象。” 常灵此人做事向来是不按常理的,绛秋也是平时让他欺负得厉害,本来特地来找场子扳回一局的,没想到反让常灵一顶大帽子扣下然后还多了一件不小的差事。 绛秋捂着胸口,“常灵,我觉得你有点草率了,你要不还是再考考我吧,万一我没记住呢?” 常灵缓缓摇头,“不必了,我信得过你,这塔兰经里我最放心的人就是你。” 绛秋越听越后悔,“不不不,这阿桑是大前辈,我怎么能抢了他的差事,今年还是由他来记录极夜星象吧。” 常灵不松口,“阿桑要学的还有很多。” 绛秋不搭声,“我要学的更多。” 常灵哼笑一声,听不出情绪,淡淡瞥了绛秋一眼,“既然心里清楚,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这就滚。” 林淼抿唇看着灰溜溜离开的绛秋,转头问常灵,“星象是每天都要记录的吗?” 常灵缓缓点头,“是,自一千二百年前寒英人来到这里,从未有一天断过。” 林淼问:“紫薇星象征着陛下?” “是,紫薇星也叫帝星。” “那有没有象征将军的星?” “自然也有,那名将星。” “大殷不只有一位将军。” 常灵道:“这要看命宫,魏云岚是将星入命,若无凶星破坏,凶气犯煞,四柱配合得宜,可掌握权柄,逢凶化吉。魏家是百年将门,命有凶戾,刀光血影,虽权柄紧握却不危帝星,这也是大殷的青阳皇帝。” 林淼听得云里雾里,常灵也不多做解释,只淡声道:“接着写。” “……喔。”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在林淼背下《安魂经》的第一篇章后,极夜悄然而至。 此前林淼对于极夜的了解只停留在常灵的只言片语当中,只知道太阳不会升起,阳光会被夺走,塔兰经会进入长达半年之久的黑夜当中。 但无论多少的想象都不如直面极夜来得更加震撼。 那不同于寻常的夜幕降临,风雪猎猎如开阴间大门,在没有哪怕一丁点烛火的黑暗中,月光都变得奢侈。 林淼站在雪山崖边,狂风夹杂着刺骨的霜雪直往他的脸上扑,吹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耳边的风声像群山在怒吼,呼啸在无尽的冰原之上。 比起林淼对此的惶然与不安,常灵和绛秋他们显得要淡然许多,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许多年了,对于每年都有一次长达半年的极夜早已是习惯了。 狼王乘听带着狼群出现在山脚下,仰天发出回荡在雪山群中的狼嚎,震得人心神一撼。 林淼正愣愣地遥望着仿佛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雪山塔兰经,站在他身后的常灵忽然 拿出一颗小小的金色铃铛,约莫拇指头大小,工艺精湛得叫人惊叹,林淼都能看见这黄金铃铛上雕刻的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细小字体。 常灵把铃铛系在林淼的手腕上,并叮嘱道:“你要带着它走进去,绝对不能摘下来。” 林淼都忘了问要带着它走进哪里,而是问:“我在里面不会死吧?” 常灵道:“乘听带着你的那一个月里你是怎么活的,到了那里就怎么活。” “可是山上没有鱼。” “山下有,乘听会带给你。” 林淼放心了,“我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从崖边往下走。 常灵不送他,也不许绛秋和阿桑送他。 望着林淼下山朝狼群走去的背影,绛秋朝着他喊:“你千万要小心啊!可别死了啊!半年后见!” 林淼听见声音停下脚步,回头朝着崖边已经模糊得看不清的身影招手,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又径直地往山下走。 没过多久,他的身影彻底淹没在黑暗中,只能听见铃铛的声音。 很快,铃铛的声音又逐渐远去,四处就只剩下风声了。 良久,绛秋打破沉默,“我们真的不告诉他吗?将星入煞,凶星骤亮,恐难逢凶化吉。” “星象所示亦是天机。”常灵淡声道:“林淼命盘所显此去一帆风顺,他与魏云岚之间所隔堪比天涯,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绛秋有些不安地挠挠头,“那万一呢。” “寒英人不说万一,千般因果,终是造化,魏云岚命中若是有此劫难,那便是注定有此劫难。” 看着常灵转身离去的背影,绛秋问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阿桑,“你怎么看?” “林淼这一走就是半年,他还有时间,等他回来了,再告诉他吧。”
第120章 极夜下的塔兰经风雪猎猎更盛白日,最糟的是眼睛能看见的太少了。 林淼下了山以后就趴在乘听的身上,跟随狼群一同朝塔兰经而去。 他手上吊着的铃铛和乘听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在极夜中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与狼群一同在呼啸的风雪里缓缓穿过了寒英人所住的冰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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