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上一次听到魏云岚的消息,二皇子这回平静了许多,没发作胡乱摔东西,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喝茶。 曜魄就坐在他对面的位置,见他杯子见底还给重新倒了一杯。 二皇子没再接着喝,他看着面前的人,似乎心情难得地好,“你手底下的人真的瞧见了?瞧清楚了?” 曜魄嘴角一勾,无声地笑了笑,“那是自然。”声音依旧嘶哑难听,像喉咙裹了很多小石子。 二皇子满意地大笑,“我可真没想到这魏云岚表面上看着正经,不过一次给了他点药,睡了个随侍后背地里居然就开始喜欢男人了!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可笑了!” 比起乐得没边的二皇子,曜魄看见的要更多些。 “那个少年,可以利用起来。” 二皇子笑完了端起手边的茶杯,将里头的茶汤一饮而尽,道:“一个兔儿爷,你想怎么利用?拿他来昭告天下魏云岚是个不喜欢女人的?这倒是能好好羞辱他一番。” 曜魄心里一万个反感眼前坐着的蠢东西,无奈他在帝京做的所有事都需要靠这个蠢东西帮忙。 “我手底下的人回禀,魏云岚待那少年时的神态和动作,就像待个情人,举手投足都能感觉得到魏云岚对那少年的喜爱。” “那又怎么样?”二皇子并不以为意,毕竟在他眼里,他对他院里那些美人也都这样,正受宠的时候怎么样都行,但这可不代表他心里就有她们。 二皇子将心比心,觉着魏云岚也是这样的。 曜魄的想法则与他是背道而驰,他了解魏云岚,也清楚这个男人不是那种贪恋情爱美色的人,正因如此,那少年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魏云岚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即使是有毒害皇子的嫌疑被关进大理寺,也能在晚上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曜魄缓缓道:“你父亲对他是全然的信任,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查出你我二人,如此看来,以你我的处境,可安不了心。” 二皇子经他这么一说,脑子也清醒了几分,不过他不认为自己有留下什么痕迹能被魏云岚查到。 曜魄看了他一眼,像是只这么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所思所想,“斯羽生辰宴后他就去过一次淑华长公主府。” “那又如何,那侍从已经叫姑姑给打死了。” 二皇子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再者说了,我可没给他下.药,他和永乐侯家的嫡次女事也没促成,找不到我头上。” 曜魄摇摇头,“魏云岚不是傻子,那天晚上事虽然没成,可也是打草惊蛇了。殿下,我早与你说过,永乐侯这步棋,下不得。” 二皇子心里冷笑,脸上却未显,“对我来说,能拉到魏云岚为我所用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这结果对曜魄来说却不是他想要的,而他本人的想法也从拉拢魏云岚不成,变成了除掉魏云岚。 两人立场不同,尽管此时此刻他们有着相同的敌人,许多事情上却碍于立场而无法做到真正的勠力同心。 “殿下不妨听我一言,这个少年可以用。” 二皇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这话头一转,“你留在帝京的人有多少?” 曜魄脸上神色不变,“不过几个心腹。” “能跟着魏云岚,本事不小。” “殿下哪里的话,凑巧罢了,不过是正好他们落脚地离得不远,若非如此以魏云岚的警觉性,这天底下还没几个人能跟着他还不被他发现。”曜魄道。 二皇子闻言长长地噢了一声,只是曜魄的话他信了几分就不知道了。 曜魄继续道:“眼下魏云岚看似落局了,实则人一直在局外,七皇子没死,你我失了先手,坐以待毙就只有死路一条,绝不能再给魏云岚任何机会。” 二皇子闻言挑眉,“这话听上去杀气十足,你想直接杀了魏云岚?那怕是没这个机会。” 曜魄情绪不明地笑了一声,“自他十六岁担任烈燧十三骑主将,我曾前后派人暗杀他十一次,没有一次能成功,我比殿下更了解此路不通。” 二皇子看着他精致漂亮得不真实的脸,“那依国师高见……该如何?” “首先,你父亲太过信任魏云岚,这对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所有事情都不利,所以必须让这两人心生隔阂。” 二皇子挑眉,“怎么做?” 曜魄忽然露出一个冰雪般干净无尘的笑容,“你知道你父亲最喜欢,最疼爱的儿子是谁吗?” “……太子?” 曜魄摇头,他也懒得再卖关子,“是斯羽公子。” 二皇子听得一愣,随即大笑,笑得很没有仪态地拍桌子,“你怕不是疯了?斯羽是我姑姑的儿子。” 曜魄看着他笑,“但斯羽的父亲却不是当今的驸马。” 二皇子瞬间收起了笑,“你是想说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从血缘上来说,确实如此。”曜魄道:“斯羽有病,病得不轻,你用一个魏云岚就能逼死他。”
第69章 曜魄的恶毒是从不掩饰的,这点二皇子早就有所领教。 但此时听他心平气和地说着要用魏云岚逼死斯羽还是叫他有些不寒而栗。 “斯羽对魏云岚一片情深,只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曜魄道:“据我所查,斯羽在生辰宴与魏云岚时隔数年重逢后,他发病的次数比前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二皇子看着他煮水烹茶,过了一会儿才问:“这个机会你打算如何利用?” 曜魄食指与拇指捻着茶壶盖上的圆珠,紫砂盖子合上壶口发出一点轻响,“斯羽得死。” “……然后呢?” “然后?”曜魄直起因煮水而略微弯下的腰身,“斯羽的死可以和魏云岚没有直接关系,但必须有间接关系,也就是说要因魏云岚而死。” 二皇子极轻地哼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说得倒是轻巧,这你要如何办到?” “换个人不行,但那个人如果是斯羽,那这件事就很好办了。”曜魄无声地笑了笑,接着道:“我留在帝京的心腹有一人极擅模仿人的笔迹,只要殿下能拿到魏云岚奏折上的字迹,我会让他以魏云岚的笔迹写一封信,再交给斯羽。” 听见这话二皇子有些惊讶,“你和他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从未见过他的字迹?” 曜魄听到这话反倒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殿下不知道?” 二皇子让他反问得一愣,“知道什么?” “他们魏家人从小就被训练得能写出三种以上不同的字迹,用于各种不同的用途。”曜魄道:“他的字迹只有用于奏折上的那一种我从未见过,而殿下只需要把那种字迹弄到手,剩下的,我来处理。” 曜魄所说二皇子根本从未听过。 不过想来不知道似乎才算正常,毕竟魏家人就是为了不被人察觉才将几种不同的字迹放在不同的用途上,如此一来能接触到的一种途径上的人就不大可能会接触到另一种途径上的字迹,也就不会发现一人所写的字迹竟会不同。 而魏家人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不让敌国的人能轻易拿到他们的字迹作乱。 事已至此,二皇子也只能点头了,“我试试。” “那就有劳殿下了。” 大理寺例行提审魏云岚时,大理寺卿王聪都在。 但今天魏云岚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从四品的少卿,韩敬。 韩敬有个妹妹名叫韩悦,永宁帝曾经有意要给韩悦和魏云岚指婚,只可惜这赐婚的话头都到嘴边了就赶上北境打战。 三年前魏云岚领兵北上,而就这三年里,韩敬也没能免俗地站队皇子,欲挣一份从龙之功,却也因此断了妹妹和魏云岚的姻缘。 魏云岚从未见过那韩家小姐,但对韩敬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韩敬这人五官白净端正,比魏云岚大不了几岁,人看上去也沉稳,这些年官居大理寺从四品少卿,眉目间的沉稳更甚。 见到魏云岚他脸上神色没有一点变化。 魏云岚这一案实在叫大理寺头疼,尽管他送出的贺礼上确能验出有毒,但魏云岚根本没有毒害七皇子的理由。 满月宴前为此忙活了十几天的正是他魏云岚,一个不过刚满月的娃娃,魏云岚根本犯不着在众目睽睽下这么做,七皇子是死是生对他都没有任何的利益。 在动机无法成立,甚至不存在的情况下,大理寺便是进退两难。 因为如此一来就是有人借此想要陷害魏云岚。 即使眼下种种都说明了这不是没有可能,却没有一个人敢直接说出口。 大殷的帝京有人想要陷害魏云岚,甚至差点就得逞了,这要是说出来了,帝京就地起的风浪把人拍死都算是轻了。 大理寺卿王聪虽年过不惑,但对魏云岚这优秀的晚辈却心怀敬意,只因他虽为一名文官,年少时也是做过上场杀敌的将军梦,无奈自身没有练武的天赋,亦没有领兵的才能,最终便选了条文官的路。 魏云岚收回了打量韩敬的目光,视线落回王聪身上,淡淡地笑了笑,“王大人。” “魏将军。”王聪和魏云岚说话一向是客客气气的,“昨儿夜里下了场大雨,不知魏将军可有休息好?” 魏云岚眉眼含笑着点头。 王聪脸上和善更甚,和和气气地开始例行提审。 大理寺从来没有哪个犯人是这般待遇的,一没有用刑,二没有疾言厉色,不管是主审的官员还是犯人,都像在花园里喝茶闲聊般自在。 显得隔壁牢房的严刑拷打声和哀嚎声有种被切割开来的不真实感。 韩敬来之前已经听说过魏云岚在大理寺的特殊待遇,但等亲眼瞧见了这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震惊,并且彻底混乱了。 魏云岚这样待在大理寺有什么意义? 他满眼复杂地看着人在牢里还十分闲适温雅的魏云岚,全然忘了自己会站这里是三皇子叫他来探听天亮前斯羽来见过他是怎么一回事。 在魏云岚身上就变得十分简单的提审很快就结束了,王聪临走前甚至还吩咐手下人泡壶茶给魏云岚。 韩敬留下没走,王聪也没在意,毕竟这两人曾经差点也能算是一家人。 待人都走后,魏云岚的视线才转向他,“韩大人是有话要与我说?” 韩敬朝其躬身,“魏将军。” 魏云岚点点头。 “天亮前淑华长公主带着斯羽来了趟大理寺,宁王殿下他……” 魏云岚听见宁王两个字脸上表情便淡了许多,“斯羽他不会再过来了。” 韩敬闻言点点头,转身正要走,魏云岚却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 韩敬不解地停下脚步,回身望去,就见魏云岚突然一脸凝重。 “……你帮我带句话给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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