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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认得这香吗？”魏云岚问。 老人笑了笑，看向他，“这里头有一样东西你比我熟悉。” 魏云岚面露不解，思索一番就明白了老人这话的意思，“不是大殷的？……北境的东西？” 老人摇了摇头，“还得再远一些。” 魏云岚面容一肃，这比北境还要再远一些可就不是大殷的东西了。 老人往桌上看了一眼，那站在他身边的男孩就上前取笔，润笔点墨后再把递到老人手里，又拿过一张纸摆在老人面前。 老人在纸上落笔，徐徐写下几个字，边写边道：“这香里头用的香料与药材讲究，不常见，这其中虽然以沉香为君，再辅以甘松、苏合、郁金等其余十几种香料和药材，但这当中有一样别人或许闻不出来，却别想逃过老夫的鼻子。” 魏云岚没有着急问老人是什么东西，他就默默看着老人落笔遒劲有力地写了十余种香料的名称，这当中还有许多名字是魏云岚从未听过的。 制香是一门历史十分悠久的工艺，制香师在制香前会考虑用途，再以君臣佐辅进行调制，才能使这些香料和药材发挥其作用。 魏云岚最想知道的便是这香灰本身是何作用，为何单独闻没事，与城西酒坊的果酒混在一起就会让人生出强烈的情.欲，甚至失去理智，丢失记忆。 老人洋洋洒洒地写满了将近一页纸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他看着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带着赞赏之意：“这制香师看来不是普通人，就这配伍来看不难看出其天赋过人，制香既关乎医学，也关乎点金术，据我所知这大殷能配出这种香的怕是没有多少……也或许是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不一定。” 魏云岚忍不住问，“前辈，这香有何用途？” “能有何用途？凝神定心，安以神志，这配伍手法柔和，也符五运六气，天干地支，五行生克，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仅仅如此？”魏云岚问。 老人挑眉，“这香里头只有一样东西老夫有些看不明白。” “哪一样？” “就是我方才说的，你比我更熟悉的一样东西，赤心碧叶花。” 魏云岚确实知道这花，这花如其名，花蕊赤红，花叶碧绿，因此得名赤心碧叶花。 这花长在北仙，也只长在北仙，因着名里赤心音近痴心，在北仙是求爱之花。 北仙汉子若是遇到了心爱的姑娘，会折花相赠，以表满腔赤诚爱意。 老人道：“这赤心碧叶花若是晒干后研磨成粉制香，并无什么特别的效用，与其他药材香料也起不了什么相辅相成，这配伍若要找出缺点来，也就这样多余的东西，将其剔除，也毫不影响香的效用。” 魏云岚点点头，又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纸，“此为城西酒坊酿酒的方子，前辈可知这酒若是与这香混到一处，会有什么效用？”
第43章 城西酒坊，帝京人人都知这酒坊是御用酒坊，专为宫廷酿酒，也因此，这样的酒坊酿酒方子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老人拿过方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看出哪里有不妥，亦看不出这酒若是与那香相合会发生什么样的效用，遂如实回答。 魏云岚没能得到答案也没有强求，取回方子和手帕，又拿出了一个锦盒，“一点心意，多谢前辈答疑解惑。” 老人也没有去看那个精美的锦盒，只是笑眯眯地点点头。 林淼心中虽好奇，但也只看了一眼那个盒子便把视线收了回来，跟在魏云岚身后离开这藏于深巷中的华贵宅院。 在回马车的路上，林淼实在没忍住好奇地问了，“二公子，方才那位老人家是谁？” “他名公孙曲，是先帝的首席制香师，制香手艺天下无双，曾经颇受先帝青睐，告老后隐于这帝京深巷，不问世事。”魏云岚道。 林淼虽想过那老人来历应不小，但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一时震惊无言。 两人回到巷子外的马车上。 马车缓缓驶回镇北侯府。 路上，不知是因此行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还是出乎意料的事关北仙，魏云岚的脸色并不好看。 林淼看了看他的表情，再三思索后，道：“二公子，既然连公孙先生也不知道，那我们不如就试试最笨的法子吧？” 魏云岚转头看他，“最笨的法子？” 林淼点点头，“我总觉得一定是这酒里的某样东西能和香灰里的赤心碧叶花有反应，既然如此，我们就一个一个试吧？” 魏云岚问：“你想如何试？” 林淼道：“我见那酿酒方子上多用的浆果，我……” 林淼话还没说完，魏云岚就摇头否决了，“不行。” 林淼拧着眉头，“可是二公子……” “没有可是，阿淼，我说不行。”魏云岚坚决不同意他这个最笨的法子，“公孙前辈解不了，我自会有其他办法查，总之，我不会允许你再去接触那香灰。” 林淼有些不服气，“可眼下这明明是最有效的办法，试过一次便知，为什么不行？！” 魏云岚伸出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把人点的微微往后一仰，“因为我说不行。”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稳稳停在镇北侯府外。 韩叔和小风出来迎时，正好看见莫名有些气鼓鼓的林淼追在魏云岚身后，小嘴喋喋不休不知道在说什么，魏云岚阔步走在前，没有应他的话。 这场面太罕见了，韩叔都给看愣了，“他们这是……” 小风向来直接，“我去问问。” 林淼追着魏云岚到小书房，一路上不管他怎么说魏云岚都不松口。 而林淼显然也是想到了他短时间内是找不到其他办法的，所以坚持不懈地劝说魏云岚答应由他去试。 事实上也确如林淼所说，这个办法虽然笨，但却是最有效的，一试便知。 那赤心碧叶花毕竟不是大殷的东西，本该生长在遥远北仙的花被人磨成粉制成熏香再出现在淑华长公主府，与出自城西酒坊的宫廷果酒碰到一处效用竟似春.药般，更可怕的是这明显是冲着魏云岚来的。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想都不简单，若不尽早查个水落石出，难说魏云岚之后不会再陷入别的险境当中。 可任凭林淼磨破嘴皮子，魏云岚始终不肯松口。 最后林淼只能是气呼呼地出去了。 小风追在他后面，“阿淼，魏将军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林淼蹙着眉头，“我知道，但这次的事情不一样。” “一定要争得魏将军的同意吗？”小风问。 林淼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小风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方才听了个大概也差不多明白了是和北仙有关系，能和北仙挂钩的可不会是什么小事，要知道北仙的曜魄国师可是恨魏云岚入骨。 小风直视林淼，稚气未脱的小脸十分严肃，“阿淼，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林淼眼睛一亮，“当真？！” 小风嗯了一声，点头，“你不会害魏将军的。” 林淼道：“我现在想要做的是拿到城西酒坊酿酒用的浆果，然后再拿到放在二公子那里的手帕。” 小风点点头，“要怎么做？” “首先，我们要先拿到城西酒坊酿酒用的浆果……” 林淼和小风两人一合计完，秉着宜早不宜迟，次日就开始了城西酒坊计划。 魏云岚公务繁忙，白日里时常见不到人影，这对林淼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一大清早，魏云岚穿着朝服出门。 他前脚刚走，后脚林淼和小风就从镇北侯府后门出去了。 两人一路往城西跑。 城西酒坊落在相对偏僻的地方，周围没有热闹的街市，林淼此前从未去过，为了找到这酒坊，两人走了不少的冤枉路。 当又一次经过卖豆腐脑的摊子，小风忍不住问，“阿淼，我们这么走是对的吗？” 林淼没说话，蹙着眉左右看，这些路怎么看怎么像，谁能想到从这里进去倒头又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两人正发愁该怎么找到城西酒坊，忽然就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当是谁在这种地方来回打转，这不是镇北侯府的小管事吗？” 林淼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见说话的人。 “往上看。” 林淼和小风不约而同地抬头往上看，就见街对面的茶楼二楼上坐着个十分面熟的人。 小风没想起来这人是谁，林淼却是一眼就认 出了，是三皇子，青阳晗禛。 林淼一看见他后脑勺就忍不住发麻，连忙行礼，“见过三殿下。” 青阳晗禛就靠着窗边雕花的栏木，手里握着的那把金丝楠木折扇流光熠熠，他俯视着底下行礼的林淼，道：“小管事，上来喝杯茶？” 他的话音刚落，身边站着的两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便朝楼下走去。 这架势显然由不得林淼说不。 林淼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眼下也没有可能转头就跑，因为这块头能顶他两个的男人已经站在他面前，他只能往茶楼方向走。 小风本也想跟着一起去，但是那两个男人将他拦在了外面，不让他进去。 林淼提着颗心走上二楼雅座。 三皇子一身深紫色的圆襟广袖，面若冠玉，那仿佛天生就带点凶的眼睛看着林淼时隐隐有两分笑意。 他折扇一点面前空着的位置，“坐。” 林淼哪里敢坐，这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儿子。 林淼不敢坐，三皇子也没有勉强他，只是眼睛从始至终都落在他身上。 许是林淼一直低着头他看不清的缘故，他忽然有些不悦地命令道：“过来，跪下，抬起脸。”
第44章 林淼心神巨震，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叫他一口气不敢上也不敢下。 他人还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站在他身后的人就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到三皇子面前，再抬脚一踢林淼的膝窝，把人踢得重重跪在地上。 青阳晗禛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淼布满惊恐的眼睛，越看他眼底的痴迷就越深，慢慢地林淼都能感觉到，他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 “……确实是很像。” 林淼不止一次被他以这样的眼神和语气说过他的眉眼像另外一个人，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像谁。 直到此刻，电光火石间，他的脑海里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孩子的眉眼和我们家斯羽很像，至少……得有个四分像了。” 是斯羽！ 林淼震惊地微微睁大双眼，三皇子透过他在看斯羽！ 这眼神……难道说？ 青阳晗禛忽然笑得温柔，连带着眼神都变得柔软了，林淼对此却感到脊背发凉，忍不住挣了挣按住自己肩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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