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魏云泓正式承袭镇北侯之位,成为新的镇北侯爷,统领二十万北境烈云军。 北仙和西梁使团的使臣也在那之后抵达了帝京,战败国没有尊严,割地赔款纳贡一样也少不了。 林淼不了解朝堂上的事情,听府兵们说起才知道个大概。 他不关心北仙和西梁要赔大殷多少银子多少地,他只想知道魏云岚什么时候能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天走后大殷迎来了炎热的夏季。 在北仙和西梁的使臣回去后,没过多久就到了魏云泓回北境的日子,北境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无论何时北境都必须要有一个魏家人在,魏云泓回去了魏云岚才能抽身回来。 那天魏老夫人和魏夫人都哭红了眼睛。 林淼还看见温婉贤淑的魏夫人把一条系着玉坠子的红绳绑到魏云泓的手腕上,声音温温柔柔地道:“这回系得比上回紧,不会再掉了。” 林淼还是第一次在魏云泓的脸上看见温柔这样的神色,尽管很浅很淡。 林淼心里正对此感到有些惊讶,忽然就对上了魏云泓没什么情绪的一眼。 他心下一惊,匆忙埋下头去。 好在魏云泓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阔步走出了侯府大门。 林淼等他走后才敢松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 还好还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好魏云泓没有把他赶出去。 魏云泓离开后,镇北侯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与宁静。 在略显漫长的炎炎夏季过去后,帝京入了秋,街上的树都枯黄了叶子。 秋高气爽,林淼在后厨帮着李嬷嬷熬煮秋梨膏。 侯府每年到了秋天的时候厨房都会熬煮满满一大罐的秋梨膏,给府里的两位夫人化水喝。 林淼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手里正麻利地干着活,把腿边满满一筐的梨捣成泥状。 坐在一边的三个嬷嬷聊起了魏云岚前些日子寄回来的家书。 李嬷嬷:“我也是听嫣儿说的,二公子寄回了家书,好像今年是赶不回来了,北境多处防线部署得有二公子亲自看着,得明年春天才能回来。” “到时二公子的亲事也该定下了吧,他都快二十三岁了。” “唉,若不是北境忽起战事,二公子这会儿早就把那韩家小姐娶进门,说不定孩子都该有了。” 说到孩子,三个嬷嬷忽然都静了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林淼埋头做事,只当自己没听见,三个嬷嬷叹了声气后另起一话头。 林淼待在镇北侯府也有些日子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多少也都知道一些,魏夫人以前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只是不幸没保住,那之后魏夫人就一直没再怀上。 魏云泓长年在北境,待在帝京的时间少之又少,魏夫人在这种情形下要想再怀一个孩子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孩子这个话题在侯府几乎是不能提的。 之后三个嬷嬷都没再聊起那封家书的事,林淼给她们打完下手就离开了后厨。 帝京入秋后,春夏开的花在秋天来临前就已经全都谢了,连叶子都变得有些枯黄。 林淼把库房里之前堆着的花盆全都搬了出来,把他之前种下的,只在春夏开的花,比如月季芍药之类的,都给移栽到花盆里,然后再搬进屋子里。 要不然帝京冬天一场雪就能把它们全部冻死。 去年也差不多是这时候,韩叔看他忙得一头汗,忍不住道:“冻坏了就冻坏了,来年开春再种就是了,花种费不了什么钱。” 但林淼舍不得,小心翼翼地把不耐冻的花从土里请出来,泥土好好地包着花根,再给挪到盆里,大的盆就多放几株。 种花其实比想的要难上不少,林淼种花也不是一开始就会,这两年陆陆续续地也坏掉了不少,有时瞧着彻底坏了的花卉,他都有些后悔在鸿州知府时没好好跟大金学学怎么种花养花。 府里的府兵看他忙碌提出要帮忙,但林淼没好意思这么麻烦他们,就都一一推拒了,自己扶着花盆埋头干活。 这活比看上去的还要细致,急不得,林淼忙上了好一阵才把不耐冻的花全都移进花盆再送进房里。 因为花盆数量不少,林淼只能每间房都摆上几盆,连从来没有人住过的房间也摆。 过了霜降帝京就彻底冷下来了。 镇北侯府从来不曾苛待过府兵和下人,到了冬天每人都能领一件保暖的冬衣。 林淼怕冷,帝京的冬天要比鸿州冷上不少,头一年他在帝京过冬就冻得手上长了冻疮,今年倒是好过一些,因为韩叔在天刚冷下来时就给他找了个暖手的袖炉。 据说那是魏夫人用旧了不要的,但林淼觉得还好好的,欢喜得不行,恨不得天天抱着。 冬天种花很难养活,林淼在经过多次失败后不得已选择了放弃,但种不了花他也习惯每天在花圃的石砖上留下划痕。 镇北侯府每个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谁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孩子心性数着日子等魏云岚回来,毕竟他是魏云岚从鸿州带回来的,感情自然是要更亲厚些。 霜降之后的立冬,帝京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罕见的大雪,没过多久整座繁盛的帝京一片白雪皑皑。 林淼抱着暖乎乎的袖炉站在回廊下,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的山茶花。 每年到了严冬他都会格外思念魏云岚,北境是苦寒之地,千里黄沙,荒无人烟。 林淼很难想象冬天的北境该有多冷,但他知道一定要比现在的帝京要寒冷许多。 今年帝京入冬入得早,走得也晚。 过了除夕过了年,帝京雪下得少了但还是冷。 林淼抱着袖炉盼啊盼,终于把春天给盼来了。 魏云岚家书上说的,开春就回来。 ---- 下章魏云岚就回来啦| ᴥ•́ )✧
第20章 二月,立春。 林淼正忙着把屋子里的花盆搬出来,像这样的体力活府兵们瞧见了都会顺手帮他一把。 把花卉从花盆里移回花圃中是比反过来时要容易许多的,只要挖好了坑再把花卉挪回去填上土就行了。 林淼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开始忙,到了傍晚太阳落山才停,屋里的花盆已经被搬出去不少,只除了魏老夫人和魏夫人房间里的。 两位夫人房里放着的是月季,月季开得早,还有个别名叫月月红,这花喜阳,花期还长,只要养得好除了冬天它能每月都开花。 之前的冬天林淼放在她们屋里的是别的花卉,只这年的冬天摆了月季,没想到这月季送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整个镇北侯府阳光最充足,最温暖的两间屋子让这几盆月季提前长出了花骨朵。 魏老夫人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说什么也要把花留下,但是月季也不好一直养在屋子里,林淼就被魏老夫人叫来把花挪到她院子的花圃里。 林淼很少踏足那扇月亮门,都需要先得了允许才能进去。 林淼蹲在魏老夫人院子的花圃前,正把花盆里的月季挪到土里时,韩叔忽然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个信封。 林淼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从北境来的信,顿时眼睛也不眨地目送韩叔进屋。 魏老夫人喜静,院子四处都静悄悄的,林淼很容易就能听见屋子里的人在说什么。 “北境来信了?!可是边雪的?!”魏老夫人声音很激动。 韩叔声音难得雀跃:“是!是二公子的信!” “快!快!”魏老夫人着急地催促。 林淼在院子里埋头竖着耳朵听。 不一会儿他就听见魏老夫人充满喜悦的声音。 “边雪要回来了!已经在路上了!下个月就能到帝京!” 即使林淼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听见魏云岚要回来了还是高兴得忍不住想哭,这个名字在他心里绕了何止千百回,一千多个日夜里他都已经数不清自己梦见他多少次。 而今真要把人给盼回来,林淼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开始在意自己平时根本没有在意过的脸和身材,甚至是皮肤。 夜里洗澡甚至都会用上澡豆,把自己浑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连手指缝都不放过。 尽管他表现得和平常没有什么分别,但熟悉他的人几日下来还是察觉出他的异样。 厨房的李嬷嬷就奇怪地问他,“阿淼,你怎么好像很紧张?” 林淼那时正帮她洗菜,闻言投去疑惑的眼神,“我很紧张吗?” 李嬷嬷煞有其事地点头,“你面上不显,可你心里紧张,瞒不过嬷嬷我的。” 林淼抿了抿唇,“可能是因为二公子要回来了,我太久没看见他了,所以……” 李嬷嬷又点点头,忽然感慨般叹了口气,默默地林淼看了一会儿,道:“时间过得真快,你进府都三年了,都十八岁了。” 林淼嗯了一声,唇角微微勾起,“二公子带我回镇北侯府的时候,我才十五岁。” 李嬷嬷:“二公子要是见了阿淼你,可能会吓一跳吧,毕竟那会儿你还是个孩子,现在都大了这么多了。” 林淼点头,轻声道:“所以我好紧张。” 因为魏云岚时隔三年要从北境回来,整个镇北侯府好像忽然间活过来了。 尤其是韩叔和林淼,这两人整日整日地忙活,府兵瞧见他们步履匆匆,正想问一句要不要帮忙,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两人已经没影了。 林淼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一是屋里的花盆还没有全都挪出来,再来是入春了韩叔要给侯府采买不少东西,府里没有其他下人,有些活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只能是林淼帮忙。 二月就在忙碌中一转眼过去了。 三月惊蛰,万物苏。 林淼蹲在侯府角落的花圃前,忙着把最后的几盆杜鹃花请到土里。 魏云岚差不多这几天里就该回来了,他一定要在他回来前把活都干完,最好不要让魏云岚看见他跟泥土作伴的样子。 林淼干活专心,忙的时候不太能注意到周围的动静,等听到声音的时候嘈杂声已经离自己很近了。 林淼不解地转回头。 下一秒,他看见一身白银甲胄的魏云岚阔步从月亮门里走出来。 林淼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耳朵都因过度震惊而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魏云岚从那扇月亮门走到精致的回廊里,林淼就蹲在角落的花圃前。 他没看见他。 还是跟在魏云岚身后的韩叔余光看见他了喊了一声,“阿淼。” 大步走在前的魏云岚才停下脚步转过头。 林淼愣愣地从地上站起来,两只手沾满了泥巴,连脸颊上都沾了些。 他干活时喜欢穿得舒服些,最好是耐脏的衣物,这样洗起来才不会太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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