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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淼抿紧了唇没说话。 两人从蜿蜒盘绕的飞檐回廊下走过，远远瞧见几个少爷的身影才知道客人都来了。 见此另一人就有些着急了，他埋怨林淼，“都是你，走这么慢，早知道我就不叫你一起搬了。” 林淼只当没听见，默不作声地埋头走。 好不容易走到赏花宴近前，下台阶时另一人明显是心急了，他的步子迈得比林淼要快多半步。 这要是在刚开始搬还没什么，但走到这里他这半步一拉，林淼就右脚绊了左脚。 失去平衡下林淼直接从台阶上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酒坛少了一个人扶光凭另一人根本不可能抬起来。 只听得一声巨响，“哐啷——” 所有人都被这声响吓了一跳，转头循声望去就见一身着艾青衣衫的少年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那坛被砸坏的酒好些都溅到了他的衣服上。 林淼这一摔把他手掌都摔破了，血珠混着沙石疼得他头皮发麻心口抽疼。 竹音见摔的是林淼，忍不住呀了一声。 三少爷周远志一看这当众出洋相的是自己院里的下人，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林淼知道三少爷最要面子，自己这一摔丢了他的脸晚些时候少不了挨罚，也没敢抬头看他，低着头无措地站在原地。 果然，下一秒林淼就听见了一声冷哼。 还是大少爷周远恒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三弟你也别生气，这酒打了就打了，阿淼，你没摔伤吧？” 听见大少爷问话，林淼抬起脸摇了摇头，正想回自己没摔伤，视线却不受自己控制地落在了大少爷身边的人身上。 那是个身形颀长的年轻人，面容昳丽至极，一身月白广袖长衫衬得他人如明月皎洁，衣领和袖口都用银色的丝线绣着矜贵的莲花祥云，腰间系着同色的宽腰带，满头青丝仅用一根发带束起，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 此人美得不可方物，这美却又不同于女子的艳丽，有独属于这人自己特有的气韵与风华，一双天生带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更是璀璨如星。 林淼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何为一见倾心。 明明只这一眼，他却从身到心无一丝遗漏的沦陷，心口漫开了无边无际的甜与酸，涨得他眼睛泛湿，头晕目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大少爷半天不见他说话，疑惑：“怎么愣住了？真摔着啦？” 林淼还是没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人，他听见那人说话，声音温柔得像早春将融的冰雪，“还是让他先去上点药吧。” 最后还是三少爷看不下去了，转头以眼神示意竹音。 竹音会意，急急忙忙朝林淼小跑而去，“阿淼，我送你回去擦药换身衣服。” 林淼没理他，一副魂都丢了的样子。 竹音怕他再惹少爷们不高兴，牵起林淼强行把人拉走。 林淼被拉走时还总忍不住频频回头望。 三少爷还是第一次看见林淼这个样子，心底咦了一声，转头看向魏云岚。 魏云岚没太在意那个奇怪的下人，注意到周远志的视线疑惑地转过脸，“怎么？” “……没怎么。”周远志总不能说自己院里的下人魂好像被你勾走了。
第3章 林淼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冷静的，竹音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见过他失态的样子。 而今竟然在三少爷为魏小将军接风洗尘的赏花宴上打碎了酒坛子还摔了一跤，竹音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 他给林淼拿出换洗的衣服，又从柜子里取出跌打损伤的药酒，语气不无担忧，“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淼没说话，换好衣服就拿过竹音手里的药酒，低头擦药。 竹音没有忘了他在赏花宴时的异样，“你是看见什么了为什么那副表情？” 林淼听到这终于有了点反应，“……我什么表情？” 竹音想了想，回他，“傻样儿。” 林淼抿唇不说话了。 竹音见他没事了便站起身，道：“你就在这好好歇着吧，我先回三少爷那儿了。” 林淼嗯了一声，还是没忍住问了，“站在少爷身边的那个，是魏小将军吧？” 竹音虽然不解他为什么问，但还是点头，“对，那就是魏小将军，魏云岚。” 林淼点点头。 等竹音走后，林淼却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留在这好好休息，他猛地站起身拉开门跑了出去，小心翼翼地跟在竹音后面回到了花园的赏花宴。 他没敢直接进去，而是悄悄藏身在一棵桂花树后。 这给魏小将军接风洗尘的赏花宴来的客人不算多，都是平日里与三个少爷来往比较多的，有几人林淼都能叫得出名字。 但这时候林淼的视线没有哪怕一刻停留在他们身上，他甚至都不用费心找，只一眼过去视线就稳稳落在那个人身上。 林淼近似贪婪地盯着他，看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怎么也无法挪开眼睛，怎么也看不够。 许是他的眼神实在太过热烈，也许是习武之人大都敏锐。 就在林淼的视线正绵密地黏在魏云岚精致的侧脸线条上时，身处月季花丛中的魏云岚忽然转过了头，他对上了那双仿佛刻在他心底最深处的桃花眼。 没有厌恶，没有奇怪。 出乎林淼意料的，魏云岚在对上他的视线时，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就这么一个笑容，林淼浑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就沸腾了，灼烧得他脸颊发烫，呼吸急促。 直到魏云岚转过头没再看他了，林淼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背靠着桂花树缓缓坐到地上，右手捂着跳得如擂鼓般的心跳，望着眼前雪白的院墙出神。 他的心跳得太快了，恍惚间林淼都有种心快跳出来的错觉。 这时，林淼余光瞥见了一个端着乌漆托盘的小厮，他急忙从地上站起身，朝那人快步走去。 “小光。” 那叫小光的小厮闻声停住脚，“阿淼？” 林淼看了眼托盘里的小桃酥，“这是要端去少爷那儿的？我帮你送进去吧。” 小光一脸莫名，“为什么？” 林淼抿紧了唇，“我惹三少爷不高兴了……” 他话说到这小光也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了。 小光目光绕开他去看他身后，先入为主地觉得三少爷看上去是不太高兴，嘴里：“啊……” 林淼低头摸出几个铜板塞到小光衣襟里。 小光顿时眉开眼笑，把手里的乌漆托盘递了出去，“那就谢谢阿淼啦！” 林淼也笑，“是我谢谢你才对。” 小光拍拍胸前衣襟处多出的几枚铜板，“不客气。”说罢转身原路回了厨房。 林淼端着托盘转身，朝赏花宴走去。 魏云岚正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府里下人又送来了一盘点心，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见是一盘小桃酥，便道：“小桃酥我这里已经有了。” 他不喜欢小桃酥，先前丫鬟送来的那盘也被他推到了角落，一口没动。 林淼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听见他这话才看见了摆在桌角的小桃酥，轻轻呀了一声。 魏云岚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是林淼唇角勾起一点笑，“原来是你，擦好药了？” 林淼心底生出一点欣喜，声音都变得比平时柔和轻软许多，“谢魏公子关心，已经擦好药了。” 魏云岚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林淼只好端回那盘小桃酥，转身送去其他桌上。 三少爷周远志早就看见他了，这会儿他气也消了，林淼低着头走到他跟前他还问了句，“上好药了？” 林淼点点头。 到底是在身边长大的，有几分感情，周远志也没有真要怪他罚他，此时见这张精致得比月季花还要明艳几分的脸，也忍不住软了声调，“受伤了就回去歇着吧，这里不缺人伺候。” 林淼低着头，“谢三少爷，可我想留下……” 周远志随他，“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林淼心里高兴，脸上的笑都甜了几分，瞧着和平时看着乖巧温顺却冷冷淡淡的样子很不一样，周远志都看得愣了神。 他想到魏云岚身边伺候，可转头一看魏云岚身边根本不缺人，多得是丫鬟虎视眈眈地找机会往他跟前凑。 林淼接近无法，只能解解眼馋，而他仅仅只是站着看看他，脸颊就不自觉微微发烫。 “边雪，你明日可有什么安排？我带你去游湖可好？” 林淼一门心思都在魏云岚身上，见大少爷周远恒端着酒杯走到魏云岚身边，明显是在同他说话。 林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边雪是魏云岚的字，他姓魏名云岚，字边雪。 “游湖？好。” 魏云岚好像不管跟谁说话都是这温温柔柔的语气，连嘴角浅笑都是一样的，叫人如沐春风。 林淼默默地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些发闷，不太舒服。 魏云岚和周家三兄弟相处得很好，与三人的友人也相处得不差，这会儿几人已经热热闹闹地在商量着明天游湖的事情。 林淼没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视线始终牢牢放在魏云岚身上，紧抿着薄唇。 入夜后，月朗星稀。 在府邸下人们住的房间里，林淼就睡在大通铺的最边上，身边躺着呼噜震天响的人。 这会儿已经是四更天，林淼侧着身体面朝墙壁，双眼清明得没有一丝睡意。 明天魏云岚要去游湖，除了映霞湖外也没有别的湖能让他们游。 他虽是三少爷院里的下人，但平日里三少爷都让他待在书房里干活，三少爷出门也从不带着他，只带着竹音。 那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三少爷也带着他一起出门游湖？ 林淼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他便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起身穿鞋洗漱。 这个时辰厨房已经在忙主子们的早饭，林淼去领了每天早上都有的一碗白粥和一个馒头。 在回书房的路上，他特意绕路去了魏云岚住的院子。 从门前经过时，他看见了在院子里练剑的魏云岚。 晨光熹微，破晓而出的光落在院里，将身穿玄色窄袖长衫的人映得眉目越发精致动人，却不会让人觉得女气。 林淼看得眼露痴迷，原来他不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股肃杀气，他只是藏起来了，而此时他没再收着，外放出来后他身上特有的气韵竟更加生动。 不知不觉的林淼就忘却了时间。 直到一声轻笑唤回了他的神智。 “你在那儿站了快一盏茶了。” 林淼猛地回过神就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波光粼粼，神采奕奕。 林淼的心又开始如擂鼓般地跳，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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