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二人从头到脚掏光了全部,甚至凑不够人家的起步。 “的确不该来,见了人就烦。”穆青娥烦躁地跷起二郎腿,又见凤曲老老实实在扳手指,问,“难不成你还有什么积蓄,能掏出来和这些名门一斗?” 最近的价格已经喊到了六百两纹银,凤曲回头道:“假设我十天挣三两,只要两千天就能赶上他们……” 话音未落,却听隔壁包厢的小婢高声抛出一句:“天字号吟荷居,愿赠锦秋姑娘,六百两金。” 凤曲:“……” 穆青娥:“嗯,两千天六百银,那六百金呢?” 凤曲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片刻,他还想嘴硬:“六百金有什么了不起,习武之人能活百年,难道我一百年还攒不了六百金?” 台下宾客也被六百两金骇了一瞬,一时无人接声。 不出意外,这六百两金足够把锦秋抬上花魁之位,而出价的客人就有机会和锦秋单独会面。 倘若此人也是为了“第一美人”而来,如此财力物力,的确不是寻常人能攀比的。 众人窃窃私语,但也有人蠢蠢欲动。 六百金只买一个花魁首秀,那实在亏了; 但如果是奔着天权星出的考题…… 人群中,天越门人无声地交流视线。 因为常年受到凤仪山庄的压制,天越门始终屈居在瑶城第二,也因此不能在外地闻名。 这次参与盟主之位的竞争,门生背负的就不仅仅是个人荣誉,还关系着整个门派的前途——能不能在瑶城考区脱颖而出,从此摆脱凤仪山庄的阴影,成败在此一举。 天越门大师兄抱刀沉默,身边师弟都翘首以盼。 他们前些天就在天香楼碰壁,招惹了那位背靠秦鹿的少年,最近正是声名扫地,颇为难堪。 而今有人叫出六百两金的高价,恐怕不是无的放矢,说不定赢了这次,是真的能够拿下瑶城考区的信物呢? 咬咬牙,他猛一拍桌,喝断了所有的议论:“一千两金!” 凤曲:“……” 可都不等穆青娥揶揄,隔壁包厢再次传来小婢的话音:“天字号吟荷居,三千两金。” 天越门:“……” 凤曲:“………” 凤曲整理衣襟,严肃道:“我去问隔壁老爷收不收零工。” 三千两金。 凤曲都想象不出这得是多重的一座金山,要是能搬上且去岛,必定会成为他们全岛仰视的圣物。 新来的弟子都得给金山磕一个; 老弟子快出师了也得去抱着啃一口。 他现在就很想啃一口。 三千两金。 而天越门已经彻底沉默了。 他们沉默不仅仅是因为三千两金这个让人绝望的数字,更是因为对方提出“三千两金”时根本没有犹豫。 好像三千两金不过如此,是能随意挂在嘴边的小小价格。 他们犹不死心地看向那间厢房。 那间神秘的“天字号吟荷居”。 “师兄,那家伙敢出这么高的价格,不可能就为了一个女人。要我说,今晚的花魁肯定会知道考试的事。” “是啊师兄,三千两金买一个女人太离奇了,楼上那人怎么看都是奔着盟主之位去的。” “咱们天越门就算拿不下盟主,也不能在瑶城就被人小瞧啊!” 嗡嗡的噪音吵得大师兄头疼,他抬手制止了一众同门,眸中晦暗不明。 但郁郁许久,大师兄还是哑声道:“输了就是输了,由他去吧!” 同门一阵不满,都被师兄一瞪,再多怨言也只好咽回了肚子。 只有其中一人眸光微暗,大师兄看他一眼:“少主以为呢?” 少主没有回答,却默默站了起来:“我出去透会儿风。” 台下告一段落,锦秋的身价到此定音。 反观楼上,穆青娥还在笑话,凤曲被这些金啊银的吵得头疼,急忙寻个借口推门而出。 走廊里的香风比房间更浓,凤曲迎面吸入一口,更是呛得头晕,弓腰咳嗽起来。 正想和阿珉吐槽,一张手帕却适时递了过来。 凤曲周身一僵,才意识到走廊里除了他,不知何时还站着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 对方身穿靛蓝色锦袍,玉绶金冠,祥云纹的青色抹额束在眉上。 “少侠是初次造访吧?天香楼的香料的确熏得太重了些。” 头顶传来的话音相当温柔,凤曲怔怔地抬头,看清了他的容貌。 那是一张清冷却柔和的俊脸,长眉如弓、唇薄似刀。看上去是一副淡漠到接近刻薄的长相,可他脸上盈笑,亲和而不失分寸,只让人觉得清雅高贵。 “这块手帕染过清心宁神的香料,如不嫌弃,少侠不妨试试。” 凤曲迟疑片刻,实在不忍拒绝这样亲切的人,于是接过去,小小地嗅了一口。 一股冷香果然传了过来,比之梅花更淡,比之香木更雅,凤曲晕晕的脑袋也跟着随之安宁些许,急忙想把手帕归还。 但男人含笑摆了摆手:“在下与少侠有缘,这就作为见面礼罢。” 说罢,他向凤曲拱手作礼,接着走向了隔壁的厢房。 回头对凤曲微微一笑,男人推门进去,房门也静悄悄关合。 凤曲在原地愣了许久。 直到冷香再度唤回他的理智,凤曲才意识到一件极为可怖的事实。 那个好看的男人,走进了天字号吟荷居。 「商别意。」 阿珉淡淡的话音响起:「虽然前世我和他素未谋面,但气质容貌都和传闻里的商别意极为相似。」 “可不是说他病得不轻吗?还能出门?” 「刚才看他气色,确实像是重病之人。」 “病得不轻还要亲自过来……难道花魁大选真的和‘天权’信物有关?” 阿珉不语,同样陷入沉思。 他们完全不了解花魁和“天权”有无关系,这也是众人不敢冒进的原因之一。 毕竟题干只是“第一美人”,要把第一美人的文义缩小到区区“花魁”,觉得牵强的也不只凤曲一队。 可商别意竟然出了三千两金来赌这个可能。 该说凤仪山庄财大气粗,还是商别意真的掌握了普通人不知道的信息? 凤曲的脑袋更痛了。 - 锦秋之后,再也没有那么离谱的高价。 无论城内城外,前来一赌的侠客们都像霜打的茄子,被三千两金震得魂不守舍,再无心思和后来人竞价。 三更酒后,就到了花魁游街的时辰。 锦秋姑娘身着红衣,金钗玉环,笑靥嫣然。 也不怪她能艳压群芳,以锦秋的绰约风姿,要说倾国倾城并不为过。只是三千两金的震撼还未消失,凤曲看着锦秋摇曳生姿的背影,几乎要把她看成行走的三千两金。 现在天香楼要把三千两金捧出去给人开眼了。 丝弦管乐衬托着婀娜的锦秋,众人抬着大轿,游街去也。 凤曲就静静呆在包厢,今晚扑了个空,他和穆青娥都打不起精神。 一切回到原点。 “天权”要找的“第一美人”,他俩还是毫无收获。 可是距离印象里的天权出逃事件,已经不剩几天了。 “到底是漏了哪里……” 穆青娥自言自语,光影跃动在脸庞,正合她千万翻涌的思绪。 凤曲有气无力地坐着:“信物真的非拿不可吗?” 穆青娥凉凉道:“那也不是。” 凤曲转眼看她,就听穆青娥冷笑:“你也可以事后再去杀人劫货,抢别人拿到的信物。” 凤曲:“……这么恐怖?” 阿珉道:「我干过。」 哥,世上还有什么你没干过? “就算你不抢别人,别人也会抢你。”穆青娥反问,“江湖不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刀俎鱼肉。” 凤曲更蔫了,垂下头去无言以对。 二人在包厢里直等到月上中天,热闹的乐声从街外飘回,锦秋等人返回楼中,在人群拥趸下即将上楼和她的客人相会。 等锦秋途经二楼,已经走上三楼的客房,穆青娥叹息着起身:“我还以为会有人劫走花魁,看来这帮人还是胆小怕事。走了,别打扰人家的生意。” 凤曲道:“那我至少和吹玉道个谢去……” 然而话音未落,却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惊呼,跑步声后,有人惊慌失措地叫道: “客人、客人丢了——!”
第022章 追凶夜 好消息,价值三千金的花魁没丢。 坏消息,出价三千金的客人丢了。 凤曲懵懵地看着商吹玉率人清理,把事发客房重重包围。 除了商吹玉,秦鹿也带着亲卫在天香楼露面,而且不同往日,今晚的他面沉如水,背负身后的双手都在隐隐颤抖。 除此之外,秦鹿的人马已经把天香楼围得水泄不通。 衙门捕快都被叫来现场勘察,一时间,楼中进出不能、人人自危。 凤曲还惦记着商别意给他的手帕,在包厢里坐了一阵,还是想去隔壁看看情况。 但不等他向穆青娥报备,恰到时机的敲门声响起。 引烟领着一列婢女鱼贯而入,带来数不胜数的宵夜糕点。 “二公子吩咐奴婢来送宵夜,今晚事出有因,惊扰了两位少侠,引烟代天香楼上下向少侠赔罪。” 引烟话音未落,凤曲反而拉住她问:“吟荷居现在怎么样了?” 引烟愣了半晌:“大人们尚在调查,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了结果。” 奈何两间客房实在距离太近,只是开着门,凤曲都听见了隔壁奴仆扑通跪地,一片哀哀的哭音。 他还想说些什么,又听到秦鹿正和那些奴仆对话:“事情已经出了,你们保护不力,闯下如此大祸,本座一个都不能放过。” “大人、求大人开恩!小的们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秦鹿却没有丝毫犹豫,冷冷下令:“拖下去。” 哭声更大,凤曲脑袋里嗡地一声,下意识绕开引烟,一把拉开了自己的门。 他探头出去,睁大了眼睛和不远处的秦鹿对视。 秦鹿乌云密布的神色骤然一滞,和他并立的商吹玉则一改先前事不关己的淡漠,眸中泛起安抚似的笑意:“惊扰您了,请不必在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上前,挡住了秦鹿打量的视线。 凤曲没料到大家都在这里,余光还看见屁滚尿流领命出去搜城的捕快。 迟疑片刻,凤曲问:“能不能让我看看现场?” 商吹玉的表情变了变,压低声音:“老师,您不用插手这件事。” “但是,失踪的是你哥哥,我想……” “衙门有的是人,我不想您因此受累。” 商吹玉的拒绝还没说完,秦鹿却从他背后露出脸来,目光深深:“小凤儿,你怎么知道失踪的是商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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