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瞧我,都不带些吃的?”苏温隔着牢笼看向陆青烟道了声,“青烟姑娘,是在下对你不起。” 而后又看向月望舒相视一笑只点了点头。 本该平静的心绪却被眼前人闹得复杂,苏温自觉无情无义,可或许有些人早就放在了自己心上。 “听你唤我一声青烟倒是难得,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太子殿下金枝玉叶,我们送的吃食只怕是你瞧不上。”陆青烟字字珠玑,“我知道你在意我们,许多事情都不让我们知晓。 你当真以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救命之恩? 说你心狠吧你是真的心狠。 温哥哥,人心是偏着长的,我们不在意你是修罗还是罗刹,我们在意的是,你做什么都瞒着我们。 你是不信任我们,还是为了保护我们?我有时候也分不清楚了。 若真的在意我们,便该让我们知晓,所有事都自己扛着,可我也想替你分担的。” 陆青烟的话一字字的凿在苏温的心上,是啊,人心是偏着长的,谁都是一样的,自己也是一样,他可以容忍澜、容忍月望舒,可除却这几个人以外,苏温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睚眦必报的性子。 “我知道了。”苏温只是一拜看着眼前人说道,以后的事,慢慢来吧,眉眼舒展开来同陆青烟说了句,“等我出来再找我们的女国手下棋。” “等你出来再说吧。”陆青烟嗤笑了一声。 月望舒并不善言辞只是在离开之前说了一句话:“殿下,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并非责问,有些的感情是不会因为交往得少了亦或是眼前人有所不同了而变化的,历朝历代成王败寇,月望舒是直率,但不是傻子。
第20章 那日从鹿陌处出来以后,苏澜特地找林鹤径私下聊过,就连他也诊不出什么,到底是自己小瞧了苏温。 “澜公子,在下听说过你,说实在的,你的脉象确有异象,可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却是束手无策。”林鹤径只得如实告诉他。 “在下明白,只是在下来往醉梦楼还有同你结识的事,还望林公子能够守口如瓶。”苏澜倒是挺放心眼前人,如果他是真的在意鹿陌,便不会将这些事抖出去。 “你放心,我有分寸。”林鹤径只是一拜便拂袖而去,这些人都不是林鹤径能够惹得起的,他在鹿陌处见到这位戴面具的澜公子的时候,私心里是不想替人诊脉的,他以为澜是私下里要来解秘药之毒的,此药凶狠却并非无药可解,只是没人敢解罢了,若自己替人解了一旦被发现,便是诛九族的罪名。 可这位澜公子却没有那样的脉象,若不仔细根本察觉不出澜脉象中的异样,林鹤径这才放下心来,他也无能为力。 林鹤径自觉不过是大夫而已,他不想掺和朝堂事,只想悬壶济世,也只在意鹿陌。 此时的苏澜第一次觉得东宫这样空旷,无人来吵闹自己,而苏澜也不需要去守着人,只站在院子里想着白日里路行安同自己说的话:“赵公子,有些的机会可只有一次,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路行安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苏澜是在街市上偶遇的人,他这句莫名其妙意味深长的话,仿佛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是啊,机会只有一次,此刻如若去天牢中将人杀了要比平时容易的多,偷梁换柱也更容易做得到,相比苏温平时人群簇拥众目睽睽之下,说到底天牢中行事确实方便。 可如今他的命脉掌握在人的手中,又怎么能轻举妄动,除非是自己不想活了,也或许根本就是自己舍不得了,就算没有这毒,苏澜也下不了手了。 苏澜蓦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握着剑的手紧了紧起身掠步而起,朝宫外的天牢中奔去,自己这样如果是这样想的,那那些人势必也会这样想。 想要苏温的命的人可不止一拨,如今在天牢中少了层层侍卫和影卫的保护,少了深宫中的重重守卫,会更容易动手,只需要派刺客将人杀了,太子殿下死了,这朝堂的天也就变了,皇帝想查也是难,或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苏澜想到了这一层,只向天牢奔袭而去,他未曾察觉的是,他如今是在担心苏温的安危,甚至于心乱了一瞬。 夜色里,既无星子也无月,只黑魆魆的一片,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雨珠打落在青石板上的水滴声,偶尔雀鸟飞过的振翅声,在这样夜色里却有几分怕人。 苏澜顾不得这样多,只匆匆地行至天牢门前打点了狱卒才得以见苏温一面,只见人在牢房中坐在桌前两手各执黑白子把玩着同自己对弈,好不自在。 苏澜惊觉苏温那副娇俏的模样似乎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有。 “殿下。”苏澜轻轻唤了人一声,眼前人沉浸在自己的棋局中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苏澜与苏温对弈过,虽然他存心让着苏温,也可见人的棋艺之高,第一子便落天元,有帝王之志也是野心勃勃,之后更是步步逼近万分喜欢铤而走险。 看人下棋便可以看出一个人如何,苏温从来都不是表面那般温顺无害,看过他诸般面貌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澜哥哥?”苏温肉眼可见的愉悦,眉眼微弯唇角却怎么也放不下去,棋子随便搁在了桌旁便朝自己走了过来,一双扶着牢笼的手看出来有几分凄惨,语调有几分委屈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 “殿下倒是逍遥自在。”莫名的苏澜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刚说出口便后悔了。 可看苏温的眉眼似乎是更愉悦了几分:“既来之则安之,我如今成了众矢之的,他们也见不得有多好过。 只是澜哥哥来看我也不知带些吃食。” 苏澜将视线从人身上转向了牢房中的桌案上,果品糕点茶水一应俱全,这样待遇,还要什么吃食? 苏温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眼神,只换了副姿态唤来了狱卒:“将此人同本宫关押在一起。” 苏澜眉心微跳,他就不该来此处。 那名狱卒似乎有几分犹豫:“殿下……” “怎么?本宫如今还是太子,说的话就不管用了?”苏温的拔高了几分音调,自是不怒自威。 这样两幅面孔,苏澜莫名地觉得有趣。 “是是是。”狱卒用衣袖擦着额间的汗,终究是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将苏澜关了进去。 苏澜颇有几分无奈,只打量着牢房中的布局,莫名地住进了这里,只有几分哭笑不得。 “澜哥哥,不要怪我,这样你能更好的保护我了对不对? 如今我们便可以抵足而眠了。”苏温嘴角噙着笑,步步逼近苏澜,一只手扣上了人的肩膀,将人逼进了墙边,彼此的距离只在咫尺之间,一双眼睛直视着苏澜说完这些话只顿了顿,又凑近人的颈侧同人耳语道:“还是说,如今这里天时地利人和,澜哥哥想动手杀了我?” 苏澜被人圈在怀里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如果他想推开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但眼前的人是主子,苏澜只侧过头没再直视眼前人低声说了句:“殿下,属下不敢。” “不敢?还是现在不能?”苏温唇瓣湿润的触感触碰到自己的脖颈,苏澜生理性的有几分排斥还是挣扎着将人推开了。 苏澜将剑搁在了一侧只跪在了地上又重复了一句:“属下不敢。” “澜哥哥。”苏温的语调似乎比方才冷了几分,苏澜未敢起身,便觉苏温也跟着蹲了下来,“那我们今夜抵足而眠好不好? 牢房中简陋只有一张床榻。” 苏温的眼神炽热而富有凶性,苏澜只觉得有几分恍惚,应了一声:“是” “澜哥哥,我好喜欢你。”苏温只在一瞬间扑向了自己。 苏澜下意识地去接住人,只倒在了地上,苏温趴在了人的身上,如今已经长成,极具成年男子的压迫感。 苏澜给人垫在了下面,一瞬间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却不是排斥:“殿下,天色晚了,早些歇息吧。” “不急。澜哥哥,夜色正好,不如你我对弈一局?”苏温的手放在人的胸口,似乎像是在感知人的心跳一般。 苏澜拒绝不了,只得顺从他。 原先苏温的棋局被收了起来,只重新开了一局,虽身在牢房,却比在外面要自在闲适许多,苏澜觉得,如果他们只是寻常人的的一对双生子,或许应该是无比亲密的兄弟吧? 苏澜警觉,本身就难以入眠,如今身边多了一个人,更是辗转反侧。 人身上的温度很舒服,也很柔软,就这样抱着自己的姿态, 闭眼酣眠着的眉目温柔,相比醒着的时候温顺可爱了许多。 苏澜勾勒人人的眉眼,这张脸明明同自己并无二致,可或许因为生长环境和接触的人不同,相由心生,他们的面目还是可以区分开来的,性格更是大相径庭。 牢房里灯光昏暗,空间狭小带着淡淡的味道并不好闻,但苏温身上淡淡的皂香却让人觉得安宁。 异样的声响在牢房中响起,苏澜眼睛眯了眯,一只手下意识地搭上人的腰紧了紧手,另一只手拿出藏在袖中的飞刀,他只轻轻唤了苏温一声,便也醒了。 两个人互相搂抱着四目相对,只见苏温瞳孔微缩捂住了苏澜的口鼻,苏澜只一瞬间的不解之后便是了然,许是苏温觉察了迷药。 牢房门被打开,发出一声闷响,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咫尺之间苏澜抱着人瞬步换了个位置,飞刀掷出。 只听苏温喊了句:“别要了他的命。” 飞刀只扎中了人的腿,一声闷哼声有几分异样,苏澜一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闪步过去掐住人的下巴以防人自杀,可显然是来不及了,只见人面目痛苦很快便没了声息,他看向苏温与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了然:“殿下,是死士。” 刺杀不成便只有自裁。 “澜哥哥也想到了有这样一出对不对?澜哥哥心中有我才会来见我。”苏温眼神茫然无措,带着几分泪意,“现在该怎么办?” 苏澜看着人的模样,才像是想到了什么,自己能想到的事,苏温肯定能想到,他是笃定了自己会来,还是说他已经准备好了别的法子? 几分惊疑不定,苏澜却忽然被人抱住了,那样受到惊吓的姿态和惶恐的语调告诉自己:“澜哥哥,你去告诉父皇好不好?告诉父皇有人要害我。 父皇他一定会放我出去的。” 如果说晋王殿下是贼喊捉贼,那苏温今日这一出,又是否是为了出去自导自演的戏码?苏澜的心中升起这样的想法也并非全无道理,或许在晋王中毒的时候,苏温就已经预料到并且谋划好了一切,皇家之人果然足够心狠,对旁人狠对自己也狠。 苏澜低声回答他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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