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平复人心,众人再无异议,慕容策又回到行伍之前。 “狼主,你不需要身先士卒冲锋的。” “我知道。”慕容策垂目,“我对不起阙。” “您别这么说……真要论起来,独孤部欠慕容部也不少,慕容部当年可是天王部,对独孤氏关照那么多,两位狼主还歃血为盟,相约以后兄弟有难互相拉一把。” “老黄历了。”慕容策掐了掐眉心,“阙因我而死,这债还不完。” “保证理理的狼主之位,您已经仁至义尽啦。不过咱们漠北确实看重嫡庶,理理母亲是先狼主的正室,孤儿寡母,要不是您,早就被几个虎视眈眈的人杀了。” “这一战我们必须赢,慕容部只能往东走。”慕容策心一紧,冷风呼啸吹着他的脸颊,像一把把小刀在刮,“兄长早早内附,也是听信法师之言——慕容氏子,离故乡则安,恋桑梓则危。当时我还以为这法师危言耸听,恋着故乡不忍离去,现在看来……” 一语成谶。 慕容策原本是众星捧月的小王子,父亲死后,兄长奔赴大周,把小弟弟留在了漠北,从此开始了漫长的忍辱生涯。 阿勒卜深有体会,拓跋部原本势力在慕容部之下,而后崛起,将原先慕容部的地分据为己有,也正是如此,慕容策成为第一个没有地分的狼主。 拔了牙的狼,毫无威胁。 “狼主,我们一定会赢的。”阿勒卜极其大胆,也有可能是气氛到了,竟然兀自拍了拍慕容策的肩膀。 “嗯,我怀疑他们应该还有一支兵马,你去金盔山看一看,如果有就发鸣镝,主力部队跟着我,我剿灭他们就与你会合。” 阿勒卜点头,吹了口哨,向前挥手,身后七八十个兵卒跟着他上前去了。 与此同时,灌木丛里一双眼睛正盯准了他们。 许枫桥安置好姚霁青和萧飒,自己带领几个看起来很像漠北人的兵士,捶晕了几个巡逻的漠北人,换上他们的衣服。 同时,许枫桥还观察了自己乔装改扮的那人,并参照那人的模样,将自己的发绳取下来,故意弄乱,鬓发散落挡住额头,长至颧骨。 那人高颧隆鼻,许枫桥也差不离,加上夜色甚浓,可以说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许帅,您这是偷家?”身后一个人问。 “按照我刚才在草丛里的估算……他们一个部的兵力在一万左右,还都擅长游击,这次出战慕容策带了三千,也就是说大营有七千左右的兵力。” 许枫桥在晦暗角落换衣服,侧身背靠大树,勉强算做遮挡。正这时,几只乌鸦自林梢扑腾飞过,惊落几片树叶,许枫桥心里直骂娘。 远处是独孤部的毡帐,几个巡逻侍卫驻足,往这边看了看,没做他想,又提着长矛向前,许枫桥听见顿了的脚步继续前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咱们满打满算就……八百人?八百打一万啊!许帅好厉害!”另一个人压低声音,几乎只有气音,却挡不住对许枫桥的崇拜。 许枫桥无奈,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他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打不过。八百怎么可能打装备精良的一万?那拓跋天王虎狼之师都无功而返,神武军多少老弱病残,还打一万! 所以从一开始,许枫桥就没想着正面对抗。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不明就里反而会夸大自己的兵力。许枫桥装作肃穆,也只是为了给他们吃定心丸,刚才还把萧飒吓坏了。 只有姚霁青知道他的法子,也选择闭口不提。 “神武孤霆”建立在神武军全盛时期的基础之上,彼时的神武军配合到位,兵多粮足士气盛,里应外合,还有大部队接应,也就是说有退路。 以一当十自然不在话下,他许枫桥又冲得比谁都猛,浴血奋战。 “知道厉害就好,咱们几个人要是做成了,别说八百打一万了,就咱们八百人,能把整个漠北打下来。” 许枫桥又机智地隐瞒了关键的计谋——慕容策。 有时候两虎相争不一定非得斗得你死我活给别人可乘之机——就是那个漠北天王。 眼看最后一个人换好衣服,许枫桥带着他们往独孤部牙帐走,一列人马竟看不出一丝纰漏,胸前挂着牌子手持长矛,比独孤部原本的侍卫还更像侍卫。 许枫桥漠北话说得很流利,跟人沟通完全不在话下,于是他小声对身后谙熟漠北话的手下说道:“你待会儿就站在这儿,他们该换班了,我们只有一刻钟,我冲进去夺狼牙,你负责放风。” “狼牙?什么狼牙?” “好了你们别管这些。”许枫桥懒得解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别再说话。 他们跟着许枫桥,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枫桥对漠北部落的构造如此熟悉,走来走去很快就到了牙帐。 一路上顺得让人害怕。 许枫桥如蛟龙入海,他观察漠北习性多年,知道这漠北人扎寨也有一个固定的套路。从里到外辐状散开,牙帐是最难深入的,地势一般也最高。 独孤部背靠山峦,必须要保证牙帐地势的同时,还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辐凑的核心并不在圆心,倒是稍稍偏移,这和汉人宫殿没什么区别,许枫桥合上双目,脑海里自动呈现出独孤部的大致地形图,而他就像误入其中的蜉蝣。 每一个毡帐的大小和安置,都考虑到人流的通过,与此同时细微的声响也在他脑海中迅速放大,那是敲板的声音。 换班了! 他一睁眼,自己竟然走到了牙帐十步之外的另一个小帐篷,圆柱状的帐篷刚好挡住了他们的身形。 “乌里答。” 一个声音瞬间引起众人警惕,只见许枫桥缓缓回过了头。 ---- 昨天新买的手机壳到了,刚给手机换上,手机就从高高的床上掉了下来。 手机壳磕坏了,手机也磕弯了一个角。 享年——半天。
第84章 84 探骊 得亏许枫桥多看了自己偷拿下来的腰牌一眼,上面写着的刚好是乌里答。 对方是个小鼻子小眼睛方脸的漠北人,胡子拉碴的,塞过来木板捂着肚子,“我我我得去解手,乌里答,牙帐侍卫就靠你了。” 见没出什么差错,许枫桥便领了木板,兀自往牙帐去了。 身后众人跟随,忽然,那人脚步停了。 许枫桥反应及时,登时一个转身,箭步直冲过去,在那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掌刀风也似的劈准了后脖颈,将含混不清的漠北话堵在喉间再难说出口。 那人恍若被抽了魂魄,如同正午耷拉着的叶子,蔫巴了下去,许枫桥将其拖到一边的死角,又用篷布挡着。 “什么人?是狼主么!”塔勒正披着袍衫,担忧地掀开了帐帘。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担心慕容策,然而事实上她已经跑到了门口。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哈?慕容策的媳妇?” 塔勒浑身上下的血液像是在乱窜,冲入天灵盖,太阳穴突突撞着,这人不是慕容部的!难道说敌人这是在调虎离山?她扒着门框,胸膛急剧起伏,双手似乎不听使唤,抄起旁边的酒瓮就往许枫桥脑门上砸,“快来——” 许枫桥眼疾手快,夺过酒瓮,手劲儿太大,令塔勒一个趔趄。女人打起架来就是不讲理,明晃晃的爪子就朝他抓来,许枫桥偏身一闪,掌刀朝后脖颈就是一劈! “呀,伤了夫人,实在抱歉。”许枫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另一侧臂弯稳当当接过差点倒落在地的塔勒。他手臂穿过塔勒腋下,将其架起,索性拦腰抱着扔在床榻上,差点就惊醒了正在睡觉的独孤理。 “探骊得珠啊……小兄弟,能不能成,就看你管不管用了。”说着把独孤理脖子上带着的狼牙取下。正转身欲走,他散落的头发又被独孤理拽在手里,身形一顿,头皮轻微作痛。 他的头发被那只小手拽得抻直了,“小家伙力气还真大,以后说不定是个射箭好手。哥哥不陪你玩儿了,还有事要做。” “哥哥……别走。” 许枫桥无奈,把独孤理的手指掰开,龙骧虎步出了门,转头看见自己的手下,“快,和老姚会和,那边快得手了,这边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萧飒正对上慕容策,几番交战下来,按照之前的约定,佯装丢盔弃甲,辎重锅灶什么的一概不要,跑,玩命地跑! 神武军这些人虽然算是老弱,但听了萧飒的指令,顿时吓了一跳,都以为还能和这漠北蛮子再打几个来回! 军令如山,混乱的场面简直难以想象——萧飒在前面带着人往金盔山跑,时不时有几支冷箭飞来,全被萧飒的钢刀推开。到最后实在难以抵抗,嗖嗖的箭声如骤雨一般,打他们这些“溃退”之兵简直就是秋风扫落叶! 萧飒勒马,准备将戏做足,“我殿后!” 他从怀里找出几块火石,火焰噌的一声从手心冒出,点燃了一张草纸。萧飒信手一扔,周围的白草本就干枯,干柴烈火的,当场就将萧飒一人一骑拦在火后! 萧飒弯弓搭箭,几支火箭齐刷刷射出,遇火即燃的白草瞬间变成了一条火河,分割了追兵和神武军。在前头的慕容策迅速勒马,“耍什么把戏?就算孤军深入,我也能把你们全杀了!” 说罢穿过火焰,像是地狱归来的修罗! 萧飒夹紧马腹往前冲着,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姚霁青! 姚霁青一声令下,丛林山谷纷纷挂上了明火。萧飒的小规模火河,和丛林遍布的火炬,以及明光下无比明显的神武军旗幡,都足以将声势张到最大。 如果慕容策开了天眼,就能看到这些火炬有很大一部分并不是人手执的,而是用绳索绑在树干上的。可惜天色太晚,加上密林之内,本就容易有伏兵,慕容策理所应当地顺着姚霁青和许枫桥的设想往下走。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姚霁青道。 慕容策冷笑,“谁包围谁还不一定。” 慕容策人生第一战,就是和大周打,那次他十六岁,在战场上算得上是所向披靡,以少胜多,更是在重重围困的绝境里,破釜沉舟一路打到大周的榆林,令关中震动,为此调拨了重兵前来护卫。 可以说他极其擅长绝境逢生,现在的气场压得越低,待会儿爆发起来就会更狠! 姚霁青咬着后槽牙,难以察觉地啧了一声,“真是个难对付的,许帅怎么还不来?” 慕容策拔出陌刀,低沉夜幕下,锵然声响冲破天际,那是慕容策身后的军队在纷纷拔刀! 姚霁青内心是慌的,表面却波澜不惊,啐了一口,“他妈的,只能硬碰硬了,老子要是死在这儿,你许枫桥可得记着给我收尸!” 忽然,慕容策身后传来轻快的马蹄声,“哟,这么热闹呢?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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