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他之前种在院子里的青菜就怎么都不肯发芽,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同样不懂种地的水神本尊:“……” 规划好明日的行程,阮祺一夜好梦,第二天照例起晚了。 清晨来上香的人依旧不少。 烟尘萦绕,仿佛整座水神庙都笼罩在香雾之中。 好在崔庙祝并没有与阮祺计较,反而十分热情地叫人准备了早饭。 崔庙祝未收弟子,日常在神庙里帮忙的都是芜河村的村人,也是最近香火旺盛了,才特地雇了几名仆役打理内外。 负责做素斋的仆役手艺极好,分明没有一丝荤腥,却依旧做得色香味俱全。 烧豆腐,炖番瓜,炒豆芽,糖包香软,米粥黏糯,阮祺吃得眉眼都舒展开了。 等填饱了肚子,才突然想起来问:“那个,崔叔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没什么,”崔择川望着阮祺的目光几乎称得上温和,“就是庙市上收的摊位费用已经清点出来了,想叫你过来确认一二。” 说罢抬了抬手,叫人拎了两大串铜钱过来,直接摆到阮祺面前。 咳!阮祺差点被米粥呛到。 这么多? “统共两贯铜钱,”崔择川笑容和蔼,“有摊位费用,也有这几日庙里的香火钱,昨天多亏你教训了那姓贺的,不然由着他们捣乱,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端。” 一贯铜钱即是整一千文钱,通常能兑换到一两白银。 姓贺的,河神庙的贺庙祝? 阮祺更懵了,他何时教训过贺擎,不对,贺庙祝昨日有来过芜河村吗。 无功不受禄,这么重的谢礼他可不敢随便收下。 阮祺慌忙解释:“您误会了,我昨日一直忙着捞鱼,从头到尾都没见过贺庙祝,更不曾教训过他,您……” 话没来得及说完,殿外突然有人闯进,衣衫褴褛,鬓发凌乱,仿佛街边上的乞丐。不是旁人,正是贺擎贺庙祝。 也不知经历过何事,眼前的贺擎再不见过去的傲慢。 深陷的眼窝在殿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阮祺身上,直接扑过去跪倒在地。 阮祺吓得险些跳起来,下意识躲到清珞身后。 清珞神色淡漠,倒是并未有太多反应。 “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只是想将你推到水里,不不,都是我的错。”贺擎说话颠三倒四,全无条理。 “神仙饶命,求神仙饶命,这些年我装神弄鬼,骗人钱财,坑害乡里,坏事做尽,如今已然知道错了,求神仙饶我一条性命!” 贺擎趴伏在地面,将头磕得“砰砰”作响,几乎血流如注。 “不是让你们丢出去吗,都过一晚上了,怎么还叫人留在这里?” 崔择川缓过神来,顿时满脸晦气。 仆役连声告罪,说昨晚已经丢到山脚下了,不知怎么跑回来的。 一面合力将人往外拖。 崔择川望向阮祺,依旧笑容满面,甚至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祺哥儿方才,想要说什么来着?” 阮祺:“……” 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吃了顿素斋,提了两贯铜钱,阮祺晕晕乎乎自水神庙出来,直到最后也没能弄懂贺擎那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倒是在村口处碰到了阮成丰,告知他自己已经说动了董念,要阮祺明日早点起来,好赶早进山里去打猎。 阮祺郁闷望向清珞:“我刚刚才求过神仙保佑,为什么大伯还是要去打猎?” 清珞:“……” 阮祺失望叹气:“哎,可见这水神也是时灵时不灵啊。” 也或许是大伯脾气太倔,就连神仙来了也抵挡不住。 既然进山的计划无法更改,阮祺索性便也踏下心来。 毕竟换个方向想一想,这进山里去走走也并不是全无好处的。 芜河村依山傍水,村里最不缺的便是渔夫和猎户,打猎的人多了,临近山脚的地方也就都被仔细清理过。 只要多加些小心,寻常很难遇见什么猛兽。 回到旧宅,阮祺准备着明日进山需要的事物,一面叮嘱身边人。 “你明早到山上一定要紧跟着我,不能自己乱跑,也不能随便停下,山里草木多,若是走丢了会很麻烦。” “好。”清珞颔首。 阮祺还觉得不够,考虑了下道:“算了,到时我还是拉紧你吧,我们一起走。” 阮祺虽然也不识路,但两个人走丢,总比独自一人要好。 最多找个避风的地方待着,等着大伯来找。 “这样?”清珞握起他一只手,收拢在掌心。 青年手指修长白皙,指腹微凉,掌心却是温热。 阮祺心跳加快,却没有将手抽回,反而认真点点头:“嗯,就是这样。” 上九天,无念天。 闷雷卷过层云,无数道金光汇聚,红袍星官收回悬浮于半空的法印,眉心紧拧成一团。 银甲天将面容冷淡,只不屑轻哼了声。 “早告诉你不会有结果,平白浪费时间。” 无念天主重伤失踪,瑶台仙翁令众仙家入下界寻人,偏偏他们两个死对头被分到一处,以至于相互牵制,竟到现在也没能踏出上界半步。 “有,只是气息微弱,”红袍星官懒得理会他,自顾自道,“一者在东南,一者在西北,无法确定具体在何方。” “行,”银甲天将干脆利落,提起手中长戟,直接迈入虚空。 “你去东南,我去西北,比一比谁能先将仙君寻到。” 红袍星官:谁要与你比试!
第20章 春雨贵如油,淅沥沥的小雨下了整夜,旧宅内外都透着潮湿的水气。 阮祺夜半听见雨声,本以为不用再上山去了,结果第二日清晨就被大伯从床铺上拎了起来。 “天都大亮了,怎么还睡!” 阮祺半睁着眼望向窗外,瞧见灰蒙蒙的天色,心底满是疑惑。 这是……大亮? 迷迷糊糊地穿衣,迷迷糊糊地洗漱,最后和同样没有睡醒的郎君一道被领上山路。 隅云山是大昭境内绵延最长的山脉之一,天高云淡,群峰起伏,低矮的一眼便能望尽,高耸的却已扶摇向上,径直没入云端。 四周昏暗,阮祺起初并没有留意。 等回过神来,才看清他们上的根本不是村口那座比较低矮的山峰,而是村尽头里最高的那座山。 阮祺意识到不对。 偏大伯还振振有词,拎着手里的角弓:“我何曾说过要去那小土包了,那上面什么都没有,打个鬼的猎。” “可是您昨天明明答应过伯母。”阮祺不忿。 “我只答应她照看好你们,还有早些回去,可没说一定能当日去,当日回。”阮成丰满脸得意道。 伤好这么久,他早就想进山里打猎了,自然是要彻底尽兴了才好。 “当然你们若是不愿意,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阮祺绷着脸没有应声。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敢放大伯独自进山。 脚下的山峰名为棱子峰,周围树丛茂密,道路崎岖,进山打猎,没有三五日根本别想下来。 阮祺自己倒是还好,只是忍不住担心和他一起过来的清珞。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清珞脚步极慢,神情随意,几乎每走一段都要歇上片刻,然而体力却出奇的好。 甚至赶路到后面时,完全是半扶着阮琪上山的。 阮祺忍不住怀疑人生:“不用管我,你不累吗?” 怎么算,他的体力也不该比一个重伤未愈的伤患更差吧。 “还好,”清珞摇头,脚下步伐平稳,“可以借力。” 阮祺四外环顾。 最初那段石阶已经过去了,如今下面皆是碎石和草地,哪里有能够借力的地方。 “哗啦”,耳畔传来细细的水声。 “走吧,”清珞声音淡然,只将他拉紧了些,“应当很快就能到了。” 越过树荫和灌木,又爬了两刻多钟,一行人终于到了地方。 面前是有些破旧的院子,芜河村猎户多,为了方便狩猎,村里猎户便凑钱在棱子峰上修了这处宅院。 院内共有四间房,两间卧房有床铺,外间有灶台,柴炭干粮储备充足,足够在山上大半月的消耗。 从清早爬山到现在,阮成丰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卸下肩上的竹筐,便招呼着阮祺去做午饭。 阮祺根本懒得理他,只扶着清珞去房中休息。 “哈哈哈,祺哥儿这是与你置气了吧?” 院里还有其他人在,也是芜河村里的猎户,名叫江万殆,正是先前与阮成丰约好要一起打猎的。 “小孩子脾气,”阮成丰哼了声,“一个两个体力太差,这点山路就受不住了,等下还怎么跟着去打猎。” “行了,”江万殆笑着劝他,“别折腾两个孩子了,谁都像你似的,腿摔断才刚几日,就又敢跑山上来了。” 阮祺安顿好了清珞,准备去外间做午饭时,院外两人已经提着弓箭打猎去了。 清珞倚在床边歇了片刻,转头便收获一个气鼓鼓的夫郎。 “都已经走了?”无需多问,外面已然听不到任何响动。 “嗯,”阮祺愤愤点头,“等回去就告诉伯母,让大伯再不能随便进山。” “放心,”清珞安慰道,“等过了今日,你大伯应当不会再想要进山打猎了。” 阮祺:“……?” 山里食物简单,但种类还算齐全,阮祺从灶台边找到腌咸肉的坛子,和蘑菇、青菜、虾米一锅煮了肉粥。 又从橱柜上寻到满满一竹筐的鸡蛋,三个搅散加葱花煎成蛋饼,两个加水和香油隔水蒸熟。 宅院里的吃食都是可以随意取用的,只要事后补齐,或者放上等价的银钱就行。 腌咸肉用的大概是兔肉,比寻常的猪羊肉更有嚼劲一些,煮在粥里鲜嫩爽滑。 暖暖一碗菜肉粥喝下去,感觉早起爬山的劳累都消散了几分。 两人这边午饭吃得香,阮成丰那头却是遇到了些麻烦。 不知是不是昨晚那场小雨的缘故,惯常打猎的山道上泥泞不堪,每走几步都会踩到一处水坑。 阮成丰此时穿的布鞋并不防水,鞋袜湿透,挽起的裤管也湿了大半,让他莫名有些心绪烦躁。 “怎么了,”江万殆见他状态不对,忙停下脚步,“可是腿伤发作了?” “不是,”阮成丰皱眉摇头,“我两条腿的骨头根本就没断,早就不痛了,只是……” 他斟酌着道:“你有没有觉着,这山里的风似乎有些凉。” 凉吗? 江万殆环顾四周山林,一脸茫然。 阮成丰深吸口气,不只是凉,更准确说应当是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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