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平去了,也成功把人引开了。 可是眼下,沈郁又担心这季阳平打着打着觉得没意思,撂挑子跑路。 他喊祁云承走,却没把话说透彻,着意当着其他武夫的面,给季阳平留点面子,但是想必祁云承能够明白。 祁云承的确明白。 他素来是知道他季叔的秉性的——干啥啥不行,偷懒第一名——虽然无奈,却也没什么办法,谁叫父亲和大哥都格外倚仗他,沈郁也格外偏爱他,闻言点了点头,抱着祁云岚跟在沈郁后面,快步离开舞烟楼侧门口的黑巷子。* 这头的树林深处,月色树影斑斑,瞬息间,两个人已经过了百余招不止。 严风俞的刀是杀人的刀,他练得武功也是杀人的武功,招招狠毒,招招致命,直奔季阳平的命门而去。 季阳平打着打着叹了一口气。 他是没料到自个儿今晚竟然如此“幸运”。 先是好容易攒够了钱,出门喝趟花酒,竟然碰上了被劫持的祁云岚。 (严风俞进舞烟楼的时候,碰到过一个酒鬼。) 再是好容易笃定了决心救人,竟然碰上个世间罕见的高手。 加上他先前几回避闪不及,被严风俞砍伤的左肩和右臂,虽然刀口只是浅浅擦过,血流不多,伤口并不深刻,却也足够让他后悔不跌。反观严风俞。 严风俞的伤情并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糟糕。 ——他右肩上的贯穿仍在伤血流不止,袍襟被撕裂,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胸口出被剑划开的血口子深可见骨。 可他却丝毫不知疼痛一般,不退反进,招招狠毒,且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猛,一时竟叫季阳平有些招架不住。 “年轻人,休要张狂!” 季阳平心里已然生了退意,便要在气势上赢过对方。 谁知严风俞并不理会他的虚张声势。 他从九岁开始杀人,死在他刀下的一流高手十个指头数不下,对战过的高手更是数不胜数,自然一眼看出面前这人的功夫虽然在他之上,却没有恋战的心,且此刻心里依然生了退却之意。 此情此境若是在一炷香之前,自己还没被他伤至如此之际,他倒也不介意叫他留下东西走人,放他一条生路,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见钱眼开是人之本性。 只是此刻,他冷冷地想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伤他至此了,这人留下来就是祸患,不管是谁请来的,他今晚必不能叫他活着回去! 这么想着,他兀自面色阴沉,目若泉下三尺冰凌,越战越勇,越战越猛。 这边的季阳平却已经在寻找脱身之策。 他定了定神,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那头祁云承跟沈郁应该已经把人救出来了,便着意避其锋芒。 几十招过后,眼见着严风俞血流过多,唇色愈白,逐渐心烦气躁,便假意猛攻一阵,逼着他旋身回防,再趁着这一瞬间的空当,将那羊皮卷高高抛起,挥剑劈成两半,恢弘的剑气震荡开来,那羊皮卷一半落入他的手中,一半被剑气荡开,穿过树丛,径直落入一旁溪水中。 羊皮卷落水却并未完全沉下去,顺着溪水往下游流去。 季阳平计谋得逞,哈哈一笑。 “再不去,小心你那宝贝被水里的鱼儿吃了,小子,叔叔就不陪你玩啦,再会。” 【作者有话说】 沈郁:“季阳平那不靠谱的玩意儿,肯定打一半就要跑路。” 季阳平麻利跑过去,舔着脸道:“还是小沈弟弟你懂我。”————祁云承:“季叔那不靠谱的玩意儿,肯定打一半就要跑路。” 季阳平阴险一笑,“承儿过来,季叔今天教你扎马步,来,两个时辰起步。”————求海星,收藏和评论。
第15章 误伤(二) 季阳平虽然是个不恋战的,但是到底年纪摆在那里,杀人打架不一定能赢,要是想跑路,糊弄个把容易毛躁的年轻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他想,这年轻人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必定是想要速战速决,好尽快回去裹伤的,自然也就更加容易急躁了。 ——这与打架经验多少没有关系,这是人之常情。 言罢,他便转身离开,只是这回,他步法轻盈,体态利落,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走的悄无声息,转瞬已与夜色互融,再寻不见痕迹。 严风俞却一点都不慌张。 他想这人也未免太天真了些,居然想用那落进水里的半张羊皮卷引开他的注意力。 只可惜他早就将临州城里里外外的地貌捋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他知道这条溪水下游既没有分流,也没有急流,虽然蜿蜒,但是一路平坦,根本没有丢失东西的可能。 所以他大可以放心地先去追人,等追到了人,拿到那人手里的半张羊皮卷地图,再回来顺着溪水慢慢往下找也不迟。 况且这人的轻功那么差,追上他根本不费吹飞之力。 这么想着,他冷冷一笑,不慌不忙地掠上树梢,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星光黯淡,夜色浓稠如吸饱了的墨汁,几百米后,严风俞突地脚步一滞涩,他眯起眼睛,蹲下身,细细查看树枝和草丛间的痕迹,却什么也看不到,寻不着,既无断枝,也无残叶,与方才出城时追赶这人的情形全然不同。 他神色一凛,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暗道一句:“糟糕,中计!” 他在这一刻想通了关键,却也意识到为时已晚——不仅丢了东西,这人大约也没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严风俞头一回吃这么大亏,他怒极攻心,竟然呕出一口血来!胸前和右肩伤口的疼痛在这一刻逐渐明晰,他强撑一口气,勉力靠着一棵树站着,想:这祁家什么来头,竟然有这么多高手相助? 要知道,绝世的高手那是花多少钱都请不来的。 狠厉的目光望向那人离开的方向,野狼一般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心里闪过一万个杀人复仇的念头,却又在下一刻笑出声来,好一阵后,严风俞摇了摇头——这一回,他愿赌服输,自认技不如人。下一回…… 严风俞冷哼一声,忍着蚀骨的疼痛返回溪边。 寻回那半张羊皮卷,又回到方才打斗的地方找到止血生肌的药粉后,严风俞便咬着牙把未被血染红的里衣撕成一个个布条用来裹伤。 做完这一切之后,天已经蒙蒙亮,远处有一丝两缕的光线自天际尽头徐徐升起,严风俞闭着眼睛,靠在一棵树上,一边调息,一边休息。胸膛仍是赤裸着的,漂亮的胸肌和腹肌上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迎着朝阳闪着光。 林间静谧,除了风过树梢的沙沙声,只有不知名的鸟雀在啁啾鸣啭。 日头逐渐攀升,林间迷蒙的雾气渐渐散去,三、两个年轻人挥舞着手中的宝剑,一边砍走碍事的藤蔓,一边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戒备和掩饰不住的慌张。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大都十七、八岁,二十不出头的模样,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们手中宝剑的剑柄上统一刻着一个篆体的“青城”二字,身上的衣物饰品也都跟前一晚,被红绡杀死在舞烟楼的青城派弟子一致。 这几个年轻人正是青城派的晚一辈,领了师父的命令出来寻找昨天早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的师兄的。 十六年前,落霞山庄最为繁茂鼎盛之时,这青城派就是他的附属门派之一,却也是极为强悍的附属门派。 落霞山庄遇难时,包括青城派在内的,所有附庸们顷刻间作鸟兽散。 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寻求自保这件事本身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在那之后,青城派借着之前的声名和声势,逐渐壮大,渐渐崛起,俨然成了下一个落霞山庄,武林的第一大门派。 只是他们的掌门陈凉玉性格乖张,行事风格不可用常理来推断。 这些年来,大大小的门派里被他得罪的人数不胜数。 这种情况,他们门派内部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是以,在发现那几个弟子失踪之后,他们的师父立刻疑心这些人已经遇害。 只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门派的脸面不可不维护。若是有人胆敢寻仇寻到青城派的头上来,他们是一定要讨回场子来的。 便派了人分头寻找。 这几个倒霉蛋便是领了出城寻找的命令。 此刻他们一边担心师兄们被歹人所害,一边又担心自己会遇上那些歹人,个个小脸紧绷,眉头紧锁,面色紧张,一边戒备着,一边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就在这时,一个女弟子忽然睁大了眼睛,她的脸色倏地变得煞白,嘴唇颤抖,好像从没见过死人一样,指着前面歪倒在地上半昏迷的严风俞,高声地喊道:“师兄,师兄,你们快过来看看!” 【作者有话说】 青城派女弟子:“师兄,师兄,你们快过来看看,这里有一个死人好帅!”——求收藏,海星和评论。——给作者送海星,只要点击作品首页的海星图标就好啦。——今天更得有点晚,明天大约还是这么晚,但是量应该(划重点)会多一点。
第16章 误伤(三) 两个时辰前,祁宅内院的厢房里。沈郁放轻了动作取出最后一根银针后,祁云岚终于悠悠醒转。 被暖融的被窝哄得通红的小脸在醒来那一瞬间漾开了十足十的兴奋劲儿,把一屋子惴惴难安了老半天的人看得怔愣了许久。 而在看见熟悉的屋子和熟悉的人后,祁云岚也怔愣了一瞬。 “沈叔叔?”他抬眼望向床边的沈郁,声音里满是疑惑,“我怎么……回来了?” 记忆里最后的片段是自己趁着严风俞不注意,偷偷亲了他一口,而在那之前,严风俞好像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而现在…… 自己怎么回到了家,还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祁云岚完全想不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挣扎坐起身,歪着脑袋往外瞧,却见他大哥,二哥和父亲都在,只单单少了他最想瞧见的那个人。 两个人虽然只认识了几个时辰,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心里竟然一点儿都放不下那个人。那样一个眉目如画、芝兰玉树,那样一个好看的人,他当真是第一次见到,现在想起来心脏还是会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喜欢的紧了,他恨不能天天抱着他,时时靠着他,两个人亲热地依偎在一起。 失望地收回目光,望着沈郁道:“沈叔叔,我风哥呢?” 沈郁故作恬淡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滞涩的一瞬。 屋子里的几人已经约定好绝口不提沈郁与祁云承在严风俞的屋子里所看到的场景。 想着若是祁云岚在昏迷的状态下被人欺侮了,那么此事不提倒也罢了,若是清醒着…… 沈郁又看了一眼祁云岚,觉得他此时的状态,不像是刚刚被人欺侮的样子,稍稍放下心来,只是,他怎么觉得……祁云岚竟是不太想回家,甚至有些失望的样子?失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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