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带我们入城,让查大叔接管联军?”他看向屈藏。 此时联军已经开始进城,富庶安定了百年之久的京师重地即将陷入一片混乱,屈藏点点头,忧心忡忡,“这是目前止损的唯一办法。” “可是东域的兵还好,”祁云岚还是有些担心,“倘若南域的兵不愿意听查大叔的,那该怎么办?” 祁云岚的担心不无道理,查泓武还好,毕竟东军是他带出来的,即使有一两个将士同林宥赦勾结,不愿听从于他,大部分将士还是认他这个主将的,而屈藏,他只是一个文士,单凭威信能够做到的事情非常有限。 这时候,祁云承忽然插话,他道:“云岚,爹走后,我们家的钱去哪里了?” 祁云岚一愣,“你的意思是?” “你是不是傻?”祁云承安顿好了陈凉玉,快步走过来,“那些人到处抢劫,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祁云岚想了一下,不确定道:“钱?” “这不就得了。”祁云承道:“咱们家从前虽然算不上富可敌国,可给几十万大军发上几年军饷的钱还是有的,他们要钱,咱们就给他钱,给比他能抢到的,还多的钱,那不就成了?” 祁云岚眼睛一亮,看向严风俞,严风俞不理他,他又看向屈藏,“可以吗?” 屈藏思忖片刻,点点头,“倒是值得一试。”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方法可比之前那个靠谱多了,祁云岚高兴起来,“那就这么试试,钱就在我身上,喏,三百万两,够不够?” 此言一出,众人个个张大嘴巴,霎时呆若木鸡,查泓武哭笑不得,“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整日揣着这些银票跑来跑去,就不怕被人抢了?” 祁云承也笑,“可不是吗?我刚想说呢。” 祁云岚毫不在意,把钱交给屈藏,“屈军师,你点点清楚,看看数目对不对,我好久没看了。” 屈藏展开银票,一张一张地开始点,赖三一辈子没看过这么多钱,伸长了脖子,曹霜也有些好奇,侧过头去,只有陈凉玉依旧静静坐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空茫而悠远。 祁云岚回答那二人先前的疑惑,“我倒是想把钱留在净月湖呢,可是沈叔叔不要,我能怎么办?” “那你也不能……万一弄丢了怎么办?爹忙活了半辈子,大哥也整日忙来忙去的,就为了赚这些钱,要是弄丢了,看你怎么跟他交代。” “我放在身上放得好好的,怎么会丢?你以为我是你啊?” “那要是被抢了呢?” “想抢我的钱?那也得打得过我才行啊。” “一个人打不过你,那要是一群人呢?三百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像你风哥这样的杀手,能雇几百上千个,你打得过?” “我……”祁云岚语塞了,过了一会,他又笑起来,“我风哥这样的,这世上只有一个,哪来几百上千个?风哥,你说是不是啊?” 朝严风俞讨好地笑笑,严风俞没理他,祁云岚拿自己的风花剑去戳他的斩水刀,撒娇道:“风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要脱给我看的,我拦都拦不住,风哥,你理理我嘛,好不好……” 这下换祁云承无语了,白眼翻到了天上去,祁云岚还想说些什么,屈藏点完钱了。 “三百二十五万两,好了,钱到位了,接下来,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分工吧。” 陈凉玉回神,祁云岚点头,“嗯。” 商议的结果,屈藏、查泓武同去联军大营,想办法接管联军指挥权,赖三与曹霜负责护送他俩,以备不测,祁云承和陈凉玉一起,前往京师的各大钱庄,将银票换成雪花银,祁云岚担心成运的安危,严风俞担心他师父的处境,二人一道,赶去皇宫。 分工完毕,几人分头行动。 京师钱庄储银不足,最多只能兑换一百多万两,于是他们一面派人前往周边地区,继续兑换,一面雇人,将兑换出来的白银运送到京郊联军大营门口。 堆积成山的白银很快吸引了许多军士的目光,也大大方便了屈藏与查泓武的行动,许多军士恢复理智,下令召回正在劫掠的士兵。 命令一层层传达,很快地,城中联军的士兵纷纷得到消息,查将军死而复生,带着一千万两白银回来犒赏三军,即刻响应号召,回去大营,听从查将军命令,就能领到一百两白银。 其时,联军劫掠的消息传入京中,京中有些门道的富庶人家早收拾了细软,带着一家老小离京避难,走不掉或者来不及走的,也被第一波入城的兵士抢得七七八八,后入城的只能喝口汤,更往后的连口汤都喝不着,于是那一百两白银便显得分外诱人。 士兵同将士不同,大部分时候,他们并不在乎谁坐在那个位置,是黄信、是林宥赦还是查泓武于他们而言并无差别。 有人半信半疑地回去,果不其然领到一百两雪花银,消息在屈藏的授意下很快传播开来,第二波很快人回来,但是此刻他们只能领到五十两,再晚一批的只能领到二十五两,以此类推……几个时辰后,联营大营聚集了近三万兵士,更多的人还在赶来此处的路上。 但他们不需要三十万人全都听从他们的号令,有数万人可用,就足够成事。 早春时节,明晃晃的日头挂在天上,却丝毫没有热度,大殿之内更是空旷旷的,冰凉一片,祁云岚与严风俞几经波折,顺利潜入宫中,又悄无声息地避开守卫,闪进殿内,恰好听见林宥赦的那番控诉。 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背叛、阴谋……祁云岚听得冷汗直冒,没想到那华袍里头的跳蚤竟然会如此不堪入目,他无声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对待林宥赦的感情又复杂了几分。 起初,他将他看做可敬的兄长,敬重他、爱戴他。 之后,他得知他和善面具背后的肮脏与不堪,惊觉被背叛,既痛心又憎恶,想起那些温馨过往的背后所潜藏的算计和谋划,心中寒意顿生。 而现在,他的心情就愈发复杂了——痛心有之,憎恶没减,隐含的畏惧依旧在,又添加了许多的同情与惋惜——从一无所有的垂髫幼童到手握三十万大军的联军主帅,这样一个人,若是不经历那些惨痛的过往,不经历那些肮脏的算计,没有从天上一朝跌入泥土,不得不在泥沼里打滚,把自己变得同他的敌人一样黑,那么此刻,他必然已经长成一代明君,守卫四方清明天下。 可惜天妒英才,人算不如天算。 这时,郑全文动手了,元嘉帝机关算尽,被人像杀鸡一样,一刀毙命,成运受不住刺激,昏厥过去,外头生变,守卫急忙来报,林宥赦察觉出了什么,命人看好成运,急匆匆地带人离去。 此刻大殿内空荡荡的,只剩倒在地上泪痕未干的成运、守在一旁的不痴老人,与病恹恹坐在轮椅上的天机阁阁主。 这位阁主聪明有余,体格却孱弱无比,武力几近于无,不足为惧,祁云岚意识到时机已经成熟,刚要往外冲去,猛地一把被人抱住,严风俞在他耳边小声骂一句,“想死吗?躲我后面去!” 祁云岚想说自己的武功虽不如他,对付秋玉仁却是足够,话没出口,就见漫天的银针,好似绵密的细雨一般,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铺天盖地,朝着躺在地上的少年袭去。 ——比起常年刀口舔血的老练杀手,自己的警惕性还是低了一些。 银针是从秋玉仁的轮椅上射出来的,总共九百九十九根,铺展开来,就是一方细细织成的密网,除非有通天的本事,否则以血肉之躯,决不能抗。 祁云岚躲在金柱背后,距离金座足有数丈,此刻再要去救绝来不及,于是祁云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被那千万根扎成烂泥……他不忍去看,闭上眼睛,数息后睁开,意料之中的场景并未出现,不痴老人浑厚的内力撑开接近一丈长宽的屏障,将那成百上千根细细密密的银针统统阻挡在屏障之外。 不多时,银针落地,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不痴老人收力、回气,刚要说些什么,忽地脸色一变,短短数息之间,老人的脸色迅速由枯黄变白,继而发青、发紫,他举起双手,奋力扼向自己的喉咙,大口大口地试图喘气,却不能阻止毒素的蔓延分毫,数惜之后,他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多时便没了气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银针有毒,落在地上后,遇到淌在地上的,元嘉帝的血液,顿时散发出毒气,寂灭散的毒,无药可解,不痴老人内力浑厚,中毒后,内力一瞬间散发出来,冲击其经脉,短短须臾,足够丧命。 这一变故来得实在太快,祁云岚还没反应过来,严风俞已经冲了出去,他眸光森寒,好似出柙猛兽,冲向秋玉仁的方向,下一刻,只听得“噗呲”一声闷响,斩水刀入肉,削金断玉,鲜血迸溅而出,泉涌一般,喷射在严风俞的身上和脸上。 秋玉仁倒在轮椅上尚未断气,鲜血从他的口鼻中溢出,他惨笑道:“到底……棋差一着,罢了,自此,我天机阁,再不用受制于人。”吐出一大口鲜血,咽了气。 祁云岚已经得知老人的身份,等待毒气散去,他跑过去,蹲下来,探了探老人的鼻息,对严风俞摇了摇头。 严风俞顶着一身血腥气,一步一步朝金椅走去,走到老人跟前,他蹲下身,“你这一辈子,做了那么多坏事,杀了那么多人,今日被人杀,也算是求仁得仁,你……走好,下辈子做个好人。”伸手,合上老人的眼睛,起身,大步往殿门口走去,再不回头,“走了。” 成运不能放着不管,祁云岚将他藏好,同严风俞一道离开,尚未靠近殿门口,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声与喊杀声。 这与他们所料的场景可不一样,二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往外跑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趁着免费,大家快来看快来看快来看!====又命中首页毒榜,我哭得好大声。
第171章 终战(八) 温元驹久病不愈乃是中毒所致,屈藏带着解药去找他,同他商谈合作事宜。 另一头,查泓武整顿三万大军,等待屈藏那头事成,便同温元驹的守城军一起,里应外合,武力镇压,重金利诱,终于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在城内肆意劫掠的联军整编归队,收归己用。 此后,他将大军留在城外,只带着五千人入宫,同林宥赦发生正面对抗。 得知林宥赦只带了三百人入宫时,查泓武吃了一惊,心想年轻人还是心浮气躁了些,虽然拿到了当朝太子的投降文书,但是只带三百人入宫,未免太过大意,如今,五千人对上数百人,即使有那些江湖高手的助阵,也是一场砍瓜切菜一般,轻松可以打赢的战役。 但在两方对上之后,查泓武骤然发现,原来是自己小瞧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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