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祁云岚皱眉,随即他心里咯噔一声,后脊窜起阵阵寒意,“难道我赦哥他……” 屈藏不语,笑了一笑,起身走到帐外——夜幕已经悄悄降临,深蓝的夜空像一口倒立的大锅,罩在人们的头顶上,令人呼吸不畅,月亮和星星都躲起来了,军营里除了那些跳跃的火光,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祁云岚心里有了一点儿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屈藏道:“这个时间点,林少侠应该已经带着人出发了。” “出发?”祁云岚急道:“去哪里?你把话说清楚。” 屈藏没有转头,静静看着远方的天幕,“自然是去做查将军没能做完的事,刺杀敌军主将温茂,祁少侠你这是什么反应?莫非觉得此计不妥?” 祁云岚已经快急哭了,林宥赦、祁云承、庄伟元……这些人怎么回事,如此重大的事情为什么都不找自己商量一下,这分明就是黄信挖给他们的一个大坑啊。 “可是,查将军他们没能活着回来啊。”祁云岚的声音滞涩而沙哑,他的二哥,他的赦哥,还有那些与他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的人。 “是吗?”屈藏的反应平淡得令人惊讶,“他们不是都没回来吗?你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 祁云岚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难道他……不对,你不是黄信的人吗?查大叔的死对黄信有百利而无一害,莫非你……你偷偷……” 屈藏笑笑,“屈某一介书生,得黄将军青眼,自然要报答这份知遇之恩,所以你说的没错,屈某的确是黄将军的人。” “那你……” “乌鸦尚知反哺,知遇之恩结草衔环亦不为过,可世间有大义高于斯,屈某虽然一介书生,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恩人犯错,却听之任之,不予以纠正。”起风了。 风里裹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你可知,查将军为何轻信军报,急着夜袭?” 祁云岚不知道,摇了摇头,听见屈藏道:“就像你看到的,城池久攻不下,军心日渐涣散,此时若不做些什么,攻不下城池事小,二十万大军若是哗变,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的确如此,祁云岚点头,听见屈藏继续道:“所以,黄将军打算允诺众将士,城破后三日内,可在沧州城中肆意杀戮,奸淫掳掠,以此来振奋军心,提升士气。” “什么?”祁云岚震惊了,“这样的行为与禽兽何异?” “是啊。”屈藏轻轻叹气,“所以你们的到来,真的是很及时啊。”拍了拍祁云岚的肩膀,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火光之中。***几天过去,出去的人始终没有音信,执行刺杀任务需要静待时机,祁云岚清楚这一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中还是不免地焦急起来。 这天是个阴天,大雨迟迟不来,空气中满是焦躁不安的气息,祁云岚心里有点慌,总感觉要出事,到了晚上,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到了下半夜,终于有了一丝睡意,忽然感觉左腹一痛。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个环节啦,我已经听到了完结的脚步声。
第165章 终战(二)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张文山背着祁云承,红狐狸扛着林宥赦,走进军营。 十人出去,只回来四人,且均有不同程度负伤,林宥赦伤得尤其重——腹部一刀,将将错开要害,肩上豁开一个大口子,骨头都露出来了,好在先前服下了情丝蛊,这才勉强保下一条命。 黄信闻讯赶来,屈藏已为几人请来军中大夫,黄信尚未开口,屈藏已领会他的来意,向他点了点头。 ——温茂已死。 黄信眼睛一亮,顿时振奋起来,连道了三声好,“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老天开眼!辛苦林贤侄,还有几位少侠,好好给他们看看,万万不可贻误了伤情。” 林宥赦气若游丝,强撑着没有睡去,“还望……将军信守诺言……” 黄信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林贤侄你且安心休息,黄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着各位了,军师,好生照看着,这几位可都是我们的功臣哪。” 出了营帐,“副将在哪?过来!咱们挑个良辰吉日,进城吧,哈哈哈哈……” 营帐里,红狐狸包扎好自己的伤口后,赤着精壮的上半身走到林宥赦塌前,林宥赦已然昏迷过去,闭着眼睛。 红狐狸看着他,想起这人方才同温茂缠斗,最后一刀刺穿对方心脏时,那与平日里温和平顺的表象截然不同的冷酷肃杀表情,顿时心痒起来。 机会难得,红狐狸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伸出手,手指将要碰到那具身躯之时——林宥赦猛地睁开眼睛,“是你,你又想……干什么?” 红狐狸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笑了笑,“老子这不是怕你冷吗?特地过来给你盖被子的。” 林宥赦凝视着他,眼神中满是戒备,“我不冷,你给我……滚……” 话说到了这一步,红狐再没必要隐藏自己的心思,狞笑道:“连上这回,老子救你两回了,你这条命都是老子的,甭说老子只想摸摸你,就是上了你,那又如何?” 林宥赦怒极攻心,顿时呕出一口血来,“你……无耻至极……” 红狐狸吓了一跳,“我艹,你你你……唉,算了,算了,老子不碰你了还不成嘛,我这就走,这就走,好吧。”转身,骂骂咧咧地离开。 林宥赦强撑着,直到那道火红的身影消失在营帐外头,他才慢慢阖上眼睛。 走出营帐,红狐狸直奔祁云岚的住处,他打算找对方谈谈心,顺便再诉诉苦。 想他红狐狸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从来都是别人惦记他,第一回惦记别人竟然就遇上这么一个难啃的骨头,不过这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还玩的那么溜,也真是带劲! 祁云岚这小子似乎与黄信关系匪浅,单独一个营帐,不像他们,十几个人挤在一起,满屋子的脚臭味。 走到营帐门口,他掀开帘子,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见祁云岚躺在榻上,一个人陌生男人将他搂在怀里,低头亲吻他的脸颊,眼中满是疼惜。 红狐狸:……我艹,老子是来诉苦的,不是来看你秀恩爱的好吗? 红狐狸暗骂一声,遇上男人扫射过来的、锋利无比的视线,立马识相地转身离开,直奔青城派的住处。 “红大侠你怎么来啦?你找七师兄啊,他受伤了,说跟我们住一块影响他伤势恢复,就搬去跟师父住啦,喏,师父就住那边。” 红狐狸:??? 他记得祁云承好像没受多大伤啊,胳膊上一条小口子,血都没流多少。 到了陈凉玉的营帐门口,还没靠近,听见一个黏黏糊糊的声音:“师父,昨天晚上真的好危险啊,徒弟差点就回不来了……嗯,是,可是我一想,我要是回不来了,那不就没人孝敬您,给您做早饭了吗?师父,您明早想吃什么啊,青菜肉丝面,还是香菇鸡肉面?” 陈凉玉的声音照例是淡淡的,“师父又不是三岁小孩,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吧。” 祁云承那家伙不答应,恬不知耻地继续撒娇:“我不嘛,师父,我就想给你煮面吃……”红狐狸:…… 他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决定还是去找老伙计黑熊吧。 黑熊懒得听他伤春悲秋,“什么玩意儿?喝酒!” 红狐狸一想也是,什么玩意儿啊,不就看上个男的吗,上就是了!但在上之前,他需要壮壮胆子,“来来来,喝酒!喝酒!” 于是属于虎背芒山一众土匪的营帐里很快响起了欢快的饮酒作乐声,这声音持续了一个下午,一直延续到深夜。 太阳下去了,月亮没有升上来,这夜伸手不见五指,安静的令人心慌,小虫子吓得不敢鸣叫,就连军营里的火把都老老实实地待着,一动不动。 远处的沧州城里正在发生一场巨大的变故,无数人被从睡梦中惊醒,但是这些与红狐狸没有关系,他喝多了,睡着了,直到下半夜,一阵惊天动地的喧哗声将他吵醒,躁动的欢呼声和着杂乱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传来,红狐狸脑仁一阵接一阵地发疼,感觉大地好像都在震动。 “城破了!” “城破了!” “进城去了!”…… 他听见有人喊道,走出营帐,逮着个人,一问之下得知,他们刺杀温茂成功之后,黄信趁着对方还在慌乱,尚未定住阵脚之际,派遣麾下将士带着三千士兵,和着城中的内应,连夜偷袭,终于顺利拿下沧州城,目前先头部队已经入城,他们这里的大部队马上也要启程了。 好消息啊,红狐狸早受够那一屋子的脚臭味了,他想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林宥赦,顺便问问对方愿不愿意跟他住一块儿,摇摇晃晃走去清风门掌门的营帐,远远地听见争吵声。 两个声音他都认得,格外虚弱的,是他心心念念的林掌门,稍显虚弱,却不那么虚弱的,是天机阁的秋阁主。 深更半夜的,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还吵架? 莫不是秋玉仁那痨病鬼也惦记上了林掌门?那怎么能行! 红狐狸酒劲上头,血液上涌,暗骂一声秋玉仁那断子绝孙的病痨鬼,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竟敢惦记自己看上的人! 就要掀开帘子去「捉奸」,忽地脚步一顿,悄悄凑上前去——还得先拿到证据再说。 这一看,他惊呆了。 营帐里灯火昏黄,可该看清的东西都能看得分明。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林宥赦斜靠在塌边,神情冷凝,与他平日里所表现的温和表象截然不同,与他杀人时冷酷肃杀的表情也全无半分相似之处,这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倨傲,仿佛脚边跪着的人卑贱如泥,仿佛那人的哀切在他眼里半文不值。 营帐里只有两个人,林宥赦坐着,秋玉仁跪着,秋玉仁仿佛在斥责林宥赦的不负责,察觉到林宥赦的怒火后,他立刻换了一副态度,恳求他不要把自己的命那么不当回事—— “殿下,若你出了什么意外,那我们的大业,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去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林宥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情并无半丝松动,“我说了,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我不需要对你交代什么,你也不必再多言。” 秋玉仁还想再说些什么,“……殿下。” 林宥赦摆摆手,“我累了,你走吧,叫其他人也不要再来烦我,一切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秋玉仁叹气,唤来守在门外的仆从,坐上轮椅,慢慢出来。 红狐狸赶忙躲起来,他呼吸不稳,心跳飞快,这两人的聊天内容他一个字都没听见,满脑子都是秋玉仁跪在地上,林宥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时,那副高高在上,倨傲无比的表情……他想,要是跪在地上的人是自己就好了,他也想让林宥赦用那种表情看着他,最好再脱了鞋子踩在自己胸口……想想就觉得爽,妈的,他一定要把这个男人搞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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