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独秀缓缓地道:“独秀甘愿受罚。” 凌雁秋立即抬手示止,看着他道:“受罚便免了,今日步界主,传来传音,称花湘影和慕庭晏,已启程前去镇守诛邪宗和雪月派界地。你若是真想帮雪月派的人,就把拨出去的弟子都调回来,立即前去风火门边界与步界主会合,共同商谋攻克慕京箫的计划吧。” “至于慕元鸿镇守的天启教,我和你兄长,及冷教主来对付。你把你手头上的弟子,清点一下,就出发吧。” 白独秀微垂着头,双眸漆黑如墨,心下似乎在沉想着什么,一言不发地失神了许久。 白浩然注意到他面上细微的神色,出声询问道:“怎么了?独秀可是不愿去?” 白独秀抬手施礼,轻叹了一声,沉声道:“独秀,遵令。” 说罢,他手持拂尘,神色漠然地退出了山崖,前去清点弟子。 白浩然看他戚戚然离去的背影,转过身对凌雁秋道:“母亲,你是不放心独秀?” 凌雁秋饮了一杯茶,轻声道:“如今我们算是,开始全面反击灭度葬刀盟了,我也不想独秀再因为旁事分神扰心。” 白浩然点了点头,道:“母亲用心了。” 白独秀依着白浩然的指令,率着百余名弟子,前往风火门边界之地,与步少棠会合。风景野从风凌霜口中,得知步少棠他们准备开始,发起全面的进攻。于是,便派遣风凌霜,率领小部分弟子援助他们。 白独秀在风火门边界的一处驻镇仙府,与步少棠和风凌霜围坐而谈,商议着如何攻克奉天宗界地,驻镇仙府内被关押的弟子。 白独秀危襟正坐,手放在膝盖,面色沉静,专注地看着桌上一张地形图。 步少棠抬手,指着一处奉天宗边界的驻镇仙府,问道:“白二公子,你来此处时,经过奉天宗边界仙府,探得他们约莫有多少人?” 白独秀淡淡地道:“巡防弟子有三十人,仙府内驻守弟子,约莫八十,禁障布设严密,想要巧攻,非是易事。这一路行来,遇见的多数为奉天宗弟子,大多为魔者,或是修为品级高强的外派仙士,入奉天宗地界的各处通道,皆被设下关卡,阻碍伏魔度苦界的人进入。” 风凌霜看着地形图,平静地道:“奉天宗地界,除却神武台有素怀容,及魔都慕京箫坐镇,别处驻镇仙府皆是些杂门小派在镇守,或不足为虑。” 步少棠道:“素怀容性情,反复无常,她不下令诛剿我们,应当是全心全力在炼制血尸,觉得我们这些人,对她构不成威胁。即便我们能攻克奉天宗多处要地,解救出被困的弟子,但待素怀容醒悟过来,定会下令将我们一举剿尽。 风凌霜抬眸,点了点头,轻声道:“虽然这次,伏魔度苦界遭了横祸,损失惨重,但是各大仙门被抓弟子,还有数多人被关押拘禁,尚未遭迫害。这些弟子是伏魔度苦界的根基,只要这些人还在,各大仙门就尚有兵力对抗,伏魔度苦界内的百姓,如今也都心向步界主。一旦我将这些人救出,我们手上也就不缺兵力,可以群起攻之。但我们救出这么多弟子,相信素怀容,不会猜不到我们意图。” 白独秀思索了片刻,道:“所以,在素怀容醒悟之前,抓紧时间动手,才是最佳时机。” 风凌霜眉头微皱,说道:“的确,不过,当下情况是,该从何处开始攻起?” 白独秀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冷声道:“从何处攻,于我们而已,无甚区别。只要先打开了一道口子,我们的人进去了,他们便防不住。” 几人齐齐点头,敲定计划准备几日后,开始攻克奉天宗边界的驻镇仙府。白独秀见没什么别的重要事情,便退出了房间,静静地走在廊下。 忽地,晴空下起了一阵冷风,将仙府外越过墙头的一棵梨花树,吹得花枝娇态可掬,梨花白摇颤如冬日飘雪,随风飘荡扬撒大地。 白独秀不由自主地伸手,接了一朵淡白梨花,香气幽人,正当他抬手,将掌心那朵梨花抬近时,转眼间,就被寒风给带走了。他抬起漆黑的眸子,望着那朵梨花自扬,消失在云海间,失神地望了许久。 步少棠身着一袭青蓝色道袍,肩背阔立,腰杆挺得正直,瞧着有沉稳冷厉的风华气度。他抬眸远远见着他,一人站在廊下发呆,就抬步朝他走了过去。 他走到白独秀身旁,嗓音清朗,出声道:“白独秀,经过这几个月的变故,我明白了诸多事情。当初我爹娘,一直督促教导我,要勤修剑术,刻苦修炼,我只当以为,他们是担心,我护不住雪月派,护不住家人。而如今见着这乱世纷争,才恍然大悟。我要保护的,不仅仅是自己家人,更是伏魔度苦界的百姓。只有我们变得更强大,才有真正的能力,去保护他们。 “从今往后,我也不再只是为家人,为雪月派而活,而是为了伏魔度苦界,那些流民百姓争取一方安定的静土。” 白独秀负手而立,静静地听着他说,淡淡地道:“经历了伤痛,也会成长,乱世之争,以强为尊,不变得强大,便只能任人宰割。” 步少棠转过身,神情坦然,看着白独秀,真诚地道:“所以,白独秀,能结交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也谢谢你,一直在暗中派人寻找谢还灵。” 白独秀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转过眸子,望向远处,道:“本是同道志友,何须谈谢。原先我都是散兵游勇,如今你重振旗鼓而来,我听凭你的调遣,帮你出谋划策。” 步少棠嘴角牵起,笑了笑道:“好,有了你的帮助,相信我们齐心合力,很快就能攻克奉天宗的防线。”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齐抬眸望着远处天空,曜日穿过云层,逐渐露出的金芒,一切都带着盎然的生机。 这边,冷道涯和白浩然几人,站在一处城墙,指着高山上一处驻镇仙府,那是朝天宫的位置,他们几人连着攻了三年,尚未将天启教的仙都紫府攻克下。 慕元鸿驻守在朝天宫山脚下,使得几人攻起来,十分吃力。 冷道涯身着一袭藏青色狼纹衣袍,面容有些苍老,眼角间映着多条皱纹,沉声道:“眼下,天启教境内,诸多被奉天宗侵占的仙府,虽已被我们悉数收回,但想要攻上朝天宫,不易呀。” 凌雁秋站在一旁,望着远处青山,道:“想要攻上朝天宫,就必须得先解决慕元鸿。我们弟子虽被解决出了不少,但长此以往,消磨下去,损失最大的,依旧是我们。” 冷道涯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白浩然站在旁侧,微垂眼眸,思索了片刻,出声道:“那我们就得,同时对付镇守在伏魔度苦界内的三大人物了。慕元鸿、花湘影、慕庭晏,我们可以直接对三人镇守的,雪月派、天启教、诛邪宗,三大门派同时下手发起进攻。从内部牵制住三个人,让他们相互之间,无法及时得到支援便可。” 冷道涯想了想,“哦”了一声,道:“可是,就算慕元鸿得不到支援,光凭他一人把守山下,咱们的人都难以对付,如何牵制?” 就在这时,冷道涯身后的副将温行,出言道:“引蛇出洞,冷教主,我有办法。我们的人,兵分两路,一方按照往常兵力,强攻慕元鸿所在驻镇仙府,另一方则伺机潜入朝天宫地牢,将关押拘禁弟子救出后,来个里应外合,内外夹击。” 白浩然转过身,神情破为意外看着他,嘴角微扬,露出喜悦之色,点头赞同道:“温副将所言,的确不失为妙计。” 见白浩然同意这个法子,冷道涯便拍案叫定,道:“那便如温行说的办,我与亲家母、浩然三人,由后潜入杀上去,温行率领弟子在山下,牵制住慕元鸿。” 几人齐齐点头,面上皆露出喜色,开始着手准备,下一次进攻。 不焚天坑英灵殿门口,谢还灵身着一袭粗简布衣,与虞期蹲在地上,种着一颗还没君子嫣身量高的梨花树苗,那是今日出去收捡尸骸的人,在一处堆满尸骨的底下发现的,是一颗埋进地里,想要拼命挣扎破土而出的树苗。 谢还灵从虞妃雪手中,接过水瓢,轻轻地给树苗浇着水,他手脚还不是很灵便,拿东西稍稍有些吃力,只能一点点浇灌。 许久,虞妃雪见他望着树苗,有些走神,轻声道:“如今灭度葬刀盟内,奉天宗的势头正盛,伏魔度苦界再度陷入当年的死局。你体内的剑灵魂体,已寻得操控之物,但想完全控制剑灵邪力,还须得花时间炼化,你想出去报仇,得抓紧些了,不能一直韬光养晦,受困于此!” 闻言,谢还灵抬眸,望着不焚天坑立起的无名墓碑,道:“今我为众矢之的,虞娘子,我真的有机会报仇吗?” 虞妃雪也望着那些数不清的墓碑,道:“鹿驰鸿野听风啸,池鱼笼鸟等浪潮,如今韬光养晦,便是你来日出鞘的利刃,你还这样年轻,机会多着呢!” 谢还灵朝东看,随着朝阳的初升,只见那黑云密布的云层空隙里,破露出几道淡淡的金芒,新堆起的无名墓碑,在冷风的喧嚣里被染上了一层淡淡金光,坟边上的枯草,带着晶亮闪烁的露水,铺缀着毫无生机的大地。 谢还灵眼睛微微眯起,莫名地说道:“要开始了。” 第68章 暗夜跌乱 三年后,关山阙内,天启教山脚下的一处驻镇仙府,夜空岑寂。 此处是奉天宗这些年镇压天启教其中之一仙府,也是攻入奉天宗地界内的一道重要防线,昨日前去镇压天启教作乱的奉天宗弟子被打的落荒而逃,慕元鸿大怒,性格暴躁得很,对着逃回来的弟子破口大骂,喷唾沫星子,惩罚今日不准饭吃,也不准休息,还要轮值巡夜。 那些领罚的弟子饿得前胸贴后背,站久了就一阵头昏眼花,眼皮困得直打战。 此时已过丑时两刻,仙府内万籁俱寂,没有一点风声。巡夜的弟子打着灯笼,勉强睁着眼看守巡防,听见仙府外一阵‘咕咕’鸟叫声,就停下了脚步,打着哈欠上前探查,夜里的天太黑了,侧耳细听,传来了一阵鸟儿扑打树枝的声音。 巡防弟子原本以为是鸟儿受惊,但突然,就听得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杂乱喘息声挨在耳边。 值夜弟子立马警惕了起来,还未待回头,后边就猛地扑上一个人,刀锋过喉,不远处站着的弟子反应很快,在尸体倒地瞬间,立刻放出了信号。 不多时,黑空中炸出一朵怒鹰纹烟花,炸声传遍了整个仙府,才吃饱喝足的慕元鸿听得炸声,当即握着银鞭起身。 慕元鸿拿着银鞭,挑帘而出,就要出门迎战,一名近身护卫见他还未醒酒,上前拦住他,道:“少盟主,还不知外边儿详情,贸然出门迎战,只会落入对方陷阱!你待留步,我已派人出去察看详情,一会儿便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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