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陵春抓着凌雁秋的手,摇头道:“祖母别担心,我没有受伤,是、是杀血尸沾上的血。” 凌雁秋见确定她身上完好无损,一点伤没有,心头大石落下,但胸口狂涨的怒气却更盛了,怒斥道:“春儿,你这一次,真的是......遇上这种血尸,你怎么也敢孤身一人往上冲,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话未说完,白陵春就抱着凌雁秋,撒娇道:“祖母,我不是没受伤吗?你就别生气啦,我以后都不会了。” 凌雁秋却喝道:“还有以后,你知不知道,那些血尸有多危险。” 白陵春摇着凌雁秋的手臂,道:“祖母,我知道错了,保证不会再犯了。” 凌雁秋见眼不离人望着谢还灵的白独秀,想出言斥责,未等她开口,白陵春就拉着凌雁秋去给风晚凝察看伤势,凌雁秋吐了口气,只能先去给风晚凝把脉。 看见这一幕,步知仪一阵肉酸,神色有点难看起来,心底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忍不住瞅了瞅步少棠。步少棠以为他眼皮抽筋,皱了皱眉,沉声道:“你眼睛怎么红了?” “......”步知仪急忙把目光转了回来,低着头满是不快,道:“没怎么!” 说罢,没得到关怀,他就找别人关怀去了,走到谢还灵的身旁,开口问道:“小叔叔,你身上的恶咒解了吗?” 谢还灵听得他唤自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笑道:“好了,白无衣已经撤咒了。” 步知仪看着他道:“小叔叔,那时我娘被慕庭晏中伤,是你救的我娘吧,我在神武台上,拔出来了你的剑,我身上有你的修为,我爹告诉我了,我都知道的。” 谢还灵看了一眼步少棠,拍了拍步知仪的肩膀,道:“咱们是一家人,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哪值得你惦记?你如今能好好长大,一点修为又算得了什么。” 步少棠抱臂而立,眼睛没看他,耳朵却是在侧听着,瞧着姿态像没听见两个的谈话。 步知仪又道:“你不在的这些年,我爹讲了好多你们小时候的事情——” 闻言,步少棠立即否定道:“胡说,我没有,我没说过。” 步知仪知道自己爹一贯口是心非,努着嘴道:“明明就有,你怎么不承认呢爹。” 步少棠身姿傲然,一语不发,目空一切。 步知仪又道:“那个阴阳令和九剑灵,都没了吗?” 谢还灵颔首道:“什么阴阳令,那叫阴玄令,放心吧,那些东西已经被销毁,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步知仪点头道:“毁了就好,只要不会再害人就行。” 这险象环生的一夜已经逐渐天明,血光黑雾也逐渐变淡,透出微微光亮。凌雁秋给风晚凝把完脉,发现她身体就是个空壳,没了魂魄,问冷鹤月道:“鹤月,今后这孩子,你作何打算?” 冷鹤月轻轻抚着风晚凝面颊,像是抚摸一只小兔子般,神色动容地道:“母亲,这是含淑的孩子,我想把阿凝带回朝天宫,由我亲自抚养。” 闻言,谢还灵和白独秀、凌雁秋俱是微微一怔,白陵春喜道:“母亲,真的吗?那我有妹妹了。” 冷鹤月道:“傻孩子,阿凝本就是你的妹妹啊。” 凌雁秋轻叹一口气,道:“也好,不过,此事你得问问浩然的意见。” 她转过身,看着还在失神的白浩然,压根没听她们在说话,怒道:“浩然,你究竟怎么了!鹤月说要收养阿凝,你听见没有?!” 白浩然疲倦微叹,眉间尽是难以言表的痛苦郁色,道:“母亲,算我求您了,让我一个人静静。真的,我现在脑子乱糟糟的,你们决定吧。” 听得他这语气,凌雁秋顿时就恼火,从没见过自己儿子情绪,有这般烦躁难安、对一旁亲人失礼失态。看着他垂头丧气、魂不守舍的模样,越看越窝火,再看看跟谢还灵站在一起的白独秀,顿时沉叹了几口气,只觉这两个孩子,没一个是向着自己的,胳膊肘都拐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大殿内,祝耀躺着的阵法不光邪气四溢,还须妥善处理,因此,留在内殿镇压邪气的,是几名修为较高的宗主。一名宗主看到了一个剑灵的身形,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发现什么点什么,指着这个剑灵身躯,道:“你们看这身形!像不像风轻扬?” 一旁宗主走上前来,凝神一瞧,啧啧指着这新奇玩意儿,道:“果真是风轻扬!风路行把自己兄弟炼成剑灵,当真是丧尽天良啊!” 还有一个人道:“哎你们再看看这个,像不像风景野!” “这风景野,也是死的活该啊!” “这叫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风景野他爹风敬桑,本是庶出子弟,因自己幼年受到诸多不平,后来就把这不平,都给了风路行。可笑风敬桑不仅好女色,还偏爱嫡出,当初他们父子二人,是怎么对风路行的,真是造孽啊!” 一名宗主举着剑道:“也难怪风路行会对风景野下此毒手,这叫什么,自作孽不可活!” 这时,一名女子见着冷含淑尸身,跳出来唱腔,道:“唉,风夫人......冷含淑真是太不幸,太可怜了。” 一名貌美的女修道:“谁说不是呢,还是名门千金,竟被自己丈夫害的......” 另一名年长的女修插嘴道:“出身好,嫁得好,又能怎么样呢?命不好就是命不好,要说这冷含淑和冷道涯,真是看走了眼。原以为是段美好良缘,谁知道,是场孽缘,啧啧啧。” 一位成家的女夫人,叹了一口,道:“所以啊,谁都靠不住,与其纠结嫁谁好,不如自己多修炼,遇事总有反抗转圜余地。靠出身,哼,可笑!” 谢还灵当初在寒鸦殿,之所以没当场说出这些事,正是担心冷含淑会无法忍受旁人言语的羞辱,想不开选择自杀。在这个世界上,遇上这样的事情,想要从别人嘴里听到温言善语,是相当难得事情!这样的碎语闲言,会像一把刀,把人剐得千疮百孔,把人逼上绝路。 不过好在当初洗慧,在桃花谷讲出这些事情时,知晓人甚少,若是叫这些人知晓,不必猜想,定是不堪入耳的恶语居多。 他摇了摇头,深叹了一口气,朗声道:“诸位宗主皆是名士,怎么也惯喜背后嚼人舌根。这冷老教主是走了,可不代表朝天宫就没人了,今日在场的诸位,个个都是大人物,想必心智无缺,脑子也没毛病,这该说的不该说的,想来心里都有个底。”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方才几位风言风语的女修,都不禁抽了抽嘴角,毛发悚立不敢再七嘴八舌。 谢还灵就站在门口,纹丝不动,面上波澜不惊,在场众人想要出言反击,也是需要勇气的,毕竟这天底下不是谁都能像他这个魔头,几乎将伏魔度苦界和灭度葬刀盟的各大门派都得罪了,偏偏还修为高,计谋多,旁人还奈何不了他。 再一看,豁!身旁还站着一张保命王牌,惹毛了谢还灵,甭管你是哪个名门大派的,白独秀立马就会帮着谢还灵,把人小命交代在这。毕竟今日,这两人连祝耀都杀了,谁还敢跟他们作对,那不是找死! 况且,谢还灵说的确实没错,这天启教冷道涯虽然走了,但不意味着人就死完了。背后还有一个诛邪宗撑腰,近几年,诛邪宗在伏魔度苦界之中,风头正盛,惹谁都不能惹诛邪宗。 听着殿内阵阵私言骂声,谢还灵轻轻摇了摇头,今日发生的这一场,真真假假的传言,不用多久就会如瘟疫一般,成为颠覆风火门的一场风暴狂潮。 他看着白独秀,轻声道:“善恶到头终有报,真是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第190章 离恨归途 凌雁秋帮着几位宗主施术,见殿内阴煞怨气已散,就退出了石殿,刚想询问白独秀,是不是他挖了白无衣的心,给了谢还灵,不然这个白无衣怎么会死成这副模样。 想着把他抓回云间香雪海认罪领罚,实在不行就关梨花居,禁了他的足,谁知,一眨眼,人就跑没影了,问冷鹤月道:“独秀跑哪里去了?” 冷鹤月指着石阶下两道身影,凌雁秋抬眸而望,远远见着白独秀与谢还灵背影,白陵春走到凌雁秋身旁,道:“祖母,我们是要回云间香雪海了吗?” 凌雁秋在石殿门口,站了许半晌,须臾,从袖间拿出一枚木槿玉佩,是虞妃雪磨合的那一枚,她把玉佩递给冷鹤月,看着白陵春,连叹了几口气。 冷鹤月伸手接过玉佩,仔细摩挲一阵,道:“母亲,这是......” 凌雁秋望着谢还灵的背影,良久后,道:“去吧,春儿长大了,有些事情,总该是要知道的。” 白陵春一脸茫然,道:“祖母,什么事情?” 冷鹤月笑了笑,摸着白陵春后背,轻声道:“母亲说的是,这事总不能瞒他一辈子。” 凌雁秋转身长叹,不再看谢还灵和白独秀,道:“你赶紧去追他们脚跟吧,别忘了让独秀回家!” 一语末了,凌雁秋刚想开口,叫白浩然带领诛邪宗弟子回宗,谁知一回头,就见白浩然还在神游天外,狠狠地叹了几口气,气得脑门铁青,也不管他了,自己先走一步。 阴霾散去,天色渐明。 白独秀和虞期、书姝三人站在城门口,静静望着树下的三人,沉默片刻,冷鹤月先开口,道:“谢公子。” 谢还灵道:“白夫人找我,是有什么事?” 顿了顿,冷鹤月与白陵春先是行了一礼,谢还灵受宠若惊,连忙伸手阻止,道:“白夫人,这是为何?” 冷鹤月柔笑道:“谢公子,谢谢你。” 谢还灵看着她,茫然道:“啊?谢我什么?” 白陵春转身走了几步,拾起地上一根细长树枝,定了一定,忽然脚下一滑,拨出弧度,木枝抬于胸前,旋身划出一个光圈,在平平刺出,带着一丝微风,掠过谢还灵的面颊。 谢还灵凝望着她,沉沉想了半晌也没看懂,问道:“陵春,这是什么?” 白陵春答道:“这是阿嫣生平所学第一招剑法,谢前辈所传,清风徐来。” 谢还灵身子微颤,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颤声地道:“清风徐来,你怎么知道的?不对,你不是姓白吗?白陵春,白嫣......” 他喃喃自语地道:“白嫣......君子嫣?阿嫣?” 白陵春眼角啜着泪花,重重点头,声音呜咽地道:“谢前辈,我......我是阿嫣啊。” 谢还灵双目通红,反应有些迟钝,懵然道:“阿嫣......你是阿嫣?阿嫣不是在神武台,被......” 他猛地抬头,看着冷鹤月,道:“阿嫣没死?她当年一个人逃了出来......” 冷鹤月轻轻点头,道:“那一日,虞公子救了从鹰巢寮逃出来的阿嫣,在半路上,我见阿嫣冲撞了邪祟,身上受了伤,就把阿嫣带回了云间香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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