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也无法想象,那些逝去人的生命,是风路行为成就自己的计谋,而舍弃的乱杀。 这任谁一时之间,也会难以接受和相信这是事实,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些年来,风路行往日那样敬重冷道涯,如今却变得这般铁石心肠,过往种种,也都是假的?冷松游坐在一旁,失声痛哭,久久沉浸在自己爹身死的悲痛中。 风路行微偏头,抬起眼眸看着白浩然,道:“姐夫,你就不问我,为何今日要在此布阵吗?” 沉默好半晌,白浩然有些消沉,道:“之前,不论是我,还是岳父,都坚信你是无异心的,旁人诽辱猜测,更是无稽之谈。” 他侧首与风路行对视,道:“可是现在,我真心怀疑,你之前所做的那些事,与我所认识的那个你,全都是假的。” 风路行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昏迷的冷含淑,心里竟然生出一阵愧疚,神色微动,忽然虚弱地低声,道:“姐夫,我知道,这一切,是我的错。” 闻言,略无欢微微一惊,抬眸打量了白浩然和风路行几眼,出声道:“风路行,你要是真知错,就立刻停止驱动血尸,别再伤害无辜弟子。” 风路行也不搭理略无欢,语气悔恨地道:“姐夫,我也是万不得已啊,你现在不信我没关系。可今夜祝耀布阵施咒,是要将阿凝体内魂识转移出来,我之所以会帮祝耀,也是在救阿凝,若非他们外面那些人逼我,我又岂会走到这一步。” 布阵施咒,说好听点就是迫不得已与祝耀合作,转移体内的死魂救风晚凝,说难听点,就是将死魂移入阴玄令内,再把另一半邪力,也移入阴玄令,谁知出了意外,白无衣抓了个冒牌货,真正的风晚凝,被带来了这里,几人计划也因此被破坏了。 兜着祝耀在哪里转移阴玄令不说,也不着急停止召动血尸,明显是还存着别的小心思。风路行知道白浩然心里,是有惦念以前救命的恩情,眼下这种局面,只要他认错,这些发生的事情,或许就还有转机。 白浩然听得他认错,神色动容,沉声道:“风盟主,方才我便劝过你收手,你却仍不肯回头,犯下这样的大错,如今你叫我,又有什么用。” 风路行身躯缓缓而动,冷声道:“姐夫,今夜之事,是我的过错,可是,他们已经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我不反抗,难道要我坐以待毙吗?!” 白浩然怒道:“谁把刀架你脖子上了?若不是你策划炼制九剑灵在先,他们又岂会对你如此!” 话音未落,略无欢见白浩然情绪,已然被风路行牵动,暗叹了一口气,道:“白宗主,你可是忘了,你的母亲,还有你的女儿,还身处险境之中?” 白浩然冷声道:“你立即施术,停止血尸杀人。” 风路行摇头道:“姐夫,不是我不想,那些血尸,不是我控制的,是祝耀身上的邪力所控,你知道的,我身上没有邪术施咒痕。” 说完,他又道:“姐夫,我所言之词,绝非虚言,我帮祝耀拦住各大门派,真的只是为了转移阿凝体内的魂识,此事关乎阿凝的性命,非是玩笑。” 略无欢皱了皱眉,听风路行说话半真半假,这下连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了。可风路行说的确实也对,他修的是剑道,身上也没有使用邪术的施咒痕迹,自然也无法召动血尸。 静默无言片刻,风路行又继续道:“姐夫,如果我说,这一切,是略无欢和谢还灵设的局,你会信吗?” 白浩然冷声道:“什么意思?” 风路行抬眸望着他,目光露出真诚之色,指着略无欢,道:“她知道我把尸鬼,还有食血狼藏在了不焚天坑,就从我身边劫走了阿凝,放在了不焚天坑。随后想引诱伏魔度苦界和灭度葬刀盟的各大门派,进入不焚天坑,就是为了要将我豢养尸鬼和食血狼的事情,公诸于天下。” 白浩然道:“你既然知道是局,那你直接把那些尸兽撤走便是。” 风路行面上懊悔,道:“我也是被逼的,阿凝在她手里,我不这么做,我还能怎么办?含淑又该怎么办?她们都是无辜的,姐夫!” 白浩然看着他,急声道:“你要是自己不犯这些错,别人怎么会要挟你?你做这些事情之前,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风路行摇头道:“是,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白浩然道:“你做的那些事情,那些死去的人,你无法挽回!你!” 风路行道:“姐夫!可他们若是不逼我,我又怎么会去做那些事情!” 白浩然深吸两口气,强压下激动的情绪,神色稍缓,道:“我问你,适才略姑娘所说之事,是否件件属实。” 风路行闭目点了点头道:“是。” 白浩然一下子又怒道:“既如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风路行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求着道:“姐夫!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是,犯下这等大错,我是该死......” 白浩然沉叹了几口气,敛了敛愤怒的神色,沉声问道:“好,我问你,你的大哥,真是因为含淑的事,你把他给杀了?” 风路行怔怔地点头,低声地道:“是,是我杀了他。” 白浩然面色怒然,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那是你的大哥!” 风路行看着白浩然,反驳道:“我为什么要杀他?是!他是我的大哥,可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初,我好不容易才与含淑成亲,却突然发生这种事情,你要我怎么忍?!我要是不杀了他,这事若叫岳父知道了,含淑又该怎么面对她爹?!” “姐夫,大婚之日,却发生这种事,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就算你此刻拿着刀,把我千刀万剐剐烂我的心,我也感觉不到半分痛!你知道当时含淑有多想不开?你说他是我大哥,可他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有没有想过,我是他的弟弟,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还要我怎么善待他!这么多年含淑自己都害怕岳父知道这件事,如果我不把他杀了,届时传了出去,传得满城风雨的时候,想不开的人会是谁!” 风景野这个人的品行,仙盟百族仙士都有目共睹,然风景野的爹风敬桑,他的行径比风景野更无耻,这两父子放在一起做比较,一时不知是哪个更让人恶恨。 白浩然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你被迫无奈杀了风景野,你为什么又要对阿凝下手,她是无辜的!” 风路行低垂着头,恨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知究竟是我可怜,还是阿凝可怜!” 略无欢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你撒谎!你把阿凝魂识,驱离体外,不过是因为,她无意间听见了你和别人的对话。” 白浩然心凉了半截,涩声道:“所以,为防泄露,你就给阿凝下邪术,让她永远也醒不来了。” 风路行没有否认,点头道:“是,我驱退了她的魂识。” 白浩然神情震惊,整个人身躯恍如被雷劈了一般,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道:“拿她的血躯安养死魂。” 风路行道:“是。” 白浩然又问道:“那我再问你,孟花啼呢?你告诉我,当时去神武台,你到底与她说了什么!” 风路行知道那一日,他与白浩然同遇上了孟花啼,若非他与孟花啼私语过,孟花啼绝不会冲去神武台,无论如何,这件事,他都无法狡辩,也狡辩不了。 沉默片刻,他道:“孟花啼,的确是我引去神武台的。” 闻言,白浩然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一下子握紧了拳头,猛地朝风路行面上揍了一拳,风路行被他揍得嘴角出血,胸前衣襟猛地被白浩然提了起来,怒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孟花啼,她是、她是你的姐姐!” 风路行道:“当时,孟花啼来烈火坛悼唁风凌霜的途中,救了几个奉天宗流亡百姓,在追踪之时,我不过是恰好遇见了她,告诉她风景野在神武台,号令灭度葬刀盟各大门派,要铲除谢还灵之事。” 听到这,白浩然整个人精神快崩溃了,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哑声道:“当初,风火门几次三番羞辱于她,甚至是设计猎杀她,把她孩子绑去了赤渊,她也没怨恨过风火门,你为什么要骗她去神武台?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风路行神情怅然,怔怔地想了许久,讽笑一声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母亲被逐出宗门,他们一直都不肯放过我,而孟花啼与他们有杀父之仇,他们却仍对她毕恭毕敬?为什么风景野品行如此恶劣,手里沾了那么多条人命,却没有一人敢拿他问罪,是因为有宗门背景撑腰吗?好,那我今天坐到了这个位置,我有权势有背景了,为什么外面那些人,却个个都来讨伐我!” 风路行情绪颓丧地走了两步,站到略无欢的身边,背对着众人,道:“我不是不想做个好人,可是做好人活得太受罪了,而且还短命。若是我不杀了风景野,他今日还活着,又有谁敢去拿他问罪?活着没人敢动他,死后却要拿活着的人问罪,这到底是什么道理?哈哈哈......” 白浩然敛了敛眉目,叹声道:“你已经把他杀了。” 风路行微侧首,看着白浩然道:“是啊,姐夫,我不杀他,你会处置他吗?不,你不会,你不敢动他,也动不了他。” 白浩然失然地道:“你现在......” 话音未落,忽地,风路行心念微动,抬掌猛地朝略无欢后背击了一掌,略无欢背对着他,没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便“啊”的一声,往前扑去。 风路行见略无欢松开了风晚凝,立即伸手抓住了风晚凝的肩膀,手到擒来,一把将人夺过。 方才风路行,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在靠近风晚凝,他心下也料到,这些人想知道,过往那些不为人知的真相,真是利用这一点,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当略无欢站定身形,回过头来时,风晚凝已经落入了风路行的手中。 白浩然抬眸,定定望着他,道:“风盟主,你果然没有半分悔过之心。” 风路行冷哼一声,道:“我这人,从没后悔过什么,更不知,后悔二字如何写。” 第186章 情仇悲章 风路行抓着风晚凝,正想要跑出大殿时,忽地,殿外五个方向,炸出一阵前所未有的雷声,恍若毫无光明的黑夜里伫立着五根通天灵柱。 虽然是在殿外,耀眼的光亮却如近在眼前,使得人心头不由自主地撼动,石阶下冠盖云集,人流涌动,像之前每场大围剿一样,只是这次好像更壮阔几分。 殿内众人感觉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巨大邪力,从五个位置涌向不远处一个大殿,那股邪力直欲将人压扁碾碎,煞气涤荡,这种邪力又非正常的灵力,而是伴随着布施的某个阵法,被颠倒成了镇煞的五行阵,以致于没有灵力的几人如同置身五面围墙,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煞气势如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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