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末了,白独秀就抬步继续往前走,谢还灵伸手摸了摸,把那朵菊花拿了下来,想了许半晌,才反应过来。当即抬步追上去,冲白独秀喊道:“喂,白独秀,你故意耍我是不是,谁会把菊花戴头上,难看死了。” 白独秀轻哼一声,道:“此一行,凶险难料,我看你运气不佳,把这朵菊花戴上,说不定能避邪,少走霉运。” 谢还灵切了一声,道:“我运气向来好的很,遇上你才会倒霉。” 白独秀不紧不慢地走在城街,回着道:“哦是吗?” 谢还灵点了点头,道:“当然了,不信我证明给你看看。” 白独秀冷笑一声,道:“你想如何证明?” 谢还灵左瞧又望,指着一间赌坊,道:“当然是去那,在那里面,我就没输过。” 白独秀顺着他手指,抬头看了一眼招牌。 千金赌坊。 赌坊门口人来人往,里头熙攘拥挤,酒楼凭栏到处满是红袖招的吆喝欢呼声,场子格外热闹。谢还灵拉着白独秀的拂尘,穿过前堂笙歌燕舞,衣香鬓影的酒坊,直接来到赌坊中央的千金台。 牌桌旁的人看着两个身穿道袍的仙士,白独秀戴着半截花白面具,背着三尺长剑与这里格格不入,身姿挺拔更是格外引人注意。 白独秀疑惑看着赌坊内,各种嘈杂的人,道:“这是什么地方?” 谢还灵心知白独秀初涉人间历练,没来过这种地方,即便在书中见过,也没亲眼见识过,笑道:“这啊,当然是玩的地方了,二公子,你们云间香雪海,肯定没有这么好玩的乐子吧?” 白独秀蹙眉摇着头,完全不知这些人是在做什么,一副人畜无害地神情,回道:“云间香雪海乃是修仙圣地,怎会有这种混杂之地?” 谢还灵将人带到牌桌前面,耐心地解说道:“我告诉你,这个可好玩了,你看看大家都全神贯注看着中央瓷盅,这个呢,是在玩赌大小,三骰十点以下算小,以上则为大。” 白独秀扫了一圈,观察众人反应,见瓷盅揭起,有的神色亢奋,有的哭天喊地,缓缓道:“欢天喜地,颓丧懊恼。” 谢还灵迫近一步,指着那些人面上的神情,道:“二公子,诛邪宗训言不是讲“坚守本心”吗?你久居云间香雪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食半分人间烟火,又如何能顿悟修炼的至高境界?你看那些游离于牌桌的人,有的在这一掷千金享得荣华富贵,有的一夜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但此地却依旧有人进进出出,我们在此悟道多有趣。” 白独秀回眸看着他,带着几分怀疑神色,道:“你所言,所悟何道?” 谢还灵从腰间,拿出装银钱的带子,道:“我告诉你,多没意思,悟道悟道,自然是靠自己感悟了。” 一旁的庄家高喊道:“开盘下注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瓷盅摇翻倒扣牌桌上,谢还灵神情专注,看着那瓷盅,耳朵微动,嘴角一笑,拿着五两直接压在小上。 瓷盅揭开,是小。 谢还灵兴高采烈地多赢回五两银子,接着又压小。 瓷盅揭开,果然是小。 片刻过后,谢还灵像是玩腻了般,眼也不眨把全部银子给了白独秀,道:“二公子,你不妨也试上一试,很好玩的。” 瓷盅一摇,白独秀不带丝毫犹豫,直接把他全部银子落在“大”的上面。 瓷盅开出,是小。 谢还灵面上一惊,始料未及,往后直直倒退了两步,神色讶然的看着他,道:“尊贵的二公子,我知道你很有钱,但也不能这么挥霍,那、那可是我的全部盘缠,你就这么随便压了?还有你这手气......真的是,惊为天人啊!” 白独秀面色沉静看着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只精致钱袋,缓缓地道:“不就是银子,本公子多的是。” 接着白独秀手指一振,瓷蛊扣下前拨动了骰子,几轮下来把庄家赔得额头直冒冷汗。庄家有些坐不住了,暗中抬头一看,见是两个仙风道骨的仙士,高个的还背着剑,心想道:“该不会是遇上砸场子的吧。” 中年男子低声道:“这俩谁啊?怎么修仙的道士也来喝花酒、赌骰子玩?” 不消片刻,几番连贯动作下来,很快就被庄家发现了端倪,庄家使了使眼色,不动声色地叫来几个五大三粗壮士,将二人团团围住。谢还灵拍手大笑赢得正乐,无意间瞟了一眼,察觉庄家面露异色发现不对。 转眼一看,果然,人群中蹿出两条大黄狗,死死咬着谢还灵的衣角,谢还灵登时吓得使劲拿脚踹,好不容易挣脱,却撞上几个拦路大汉。谢还灵摆开架势,纵身而上,身如轻燕白羽,凌空几脚,猛地将几个大汉踢倒,倏忽忙拉着白独秀衣袖往外跑,白独秀不解道:“怕什么,银子没拿......” “不要了不要了,赶快跑,待会要是被逮住了,可是要拉去剁手的。”两只恶狗闻着味追了出去,一路穷追不舍,谢还灵惊魂未定,手上也没带剑,见身旁白独秀手里拿着拂尘,想也不想,伸手忙夺过白独秀手里的拂尘,双手握剑般,紧紧握着拼命朝身后的恶狗抽去,边抽边喊道:“......白独秀,你还说你运气好,我可要被你害惨了,我这辈子被美女追过,被水鬼追过,被狗追还是人生第一次。” 来来回回抽了好几下,也没见恶狗离去,白独秀站在一旁,双眸微微一睨,注视着那两条恶犬许久,那两条恶狗见了白独秀冰冷的眸子,便夹起了尾巴,呜咽咕嘟几声走了。 而后转过身,见谢还灵紧闭双眼,还拿着他的拂尘,胡乱抽打,嘴里嗷嗷乱叫,实在忍不得了,沉叹一口气,道:“已经走了。” 谢还灵紧紧握着拂尘,悄悄睁开一只眼,发现果然没了恶狗的身影,呼出一口气,道:“那狗的叫声,未免也太吓人了。” 白独秀耳边还回荡着,他刚才乱吼乱叫的声音,不留情面地道:“我看你比狗叫的还吓人吧。” 谢还灵反驳道:“怎么会?” 白独秀皱了皱眉,看着他刚才拿自己拂尘抽狗,神情有些恼怒,厉声道:“把拂尘还我。” 谢还灵看着手中,那原本平整的银丝拂尘,被他挥的有些杂乱,不好意思地道:“还你,这就还你,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 白独秀自顾自地理着拂尘银丝,语气冷淡道:“在赌坊悟道,我还真是信了你的邪。” 谢还灵回道:“怎么不是悟道了?莫不是你没悟出来,就认为我在糊弄你?如果真是如此,那咱们就得讲讲道理,好好说个清楚咂。我有个问题,还请二公子不吝赐教。” 白独秀正色道:“讲。” 谢还灵站在他的身前,抬手一下一下点着,脚下迈着轻盈步子,严肃道:“白独秀,这赌坊虽被世人定性为罪恶之地,出入人群无不是好逸恶劳,嗜赌成性者,但不乏有如你一般本心坚定之人。即便身处恶境,也不迷失心智,但赌坊外的世人,则对你曾入过赌坊给你挂上臭名,更甚认为你是个伪君子,你该当何如?” 白独秀冷然道:“君子持身,行止坦荡,知己之所为,无须在意旁人诽语。” 谢还灵点了点头,拍手道:“好,但若世人不容其存呢?” 白独秀微仰着头,身形挺直而立,道:“身虽染百邪,但心结善果,纵使世间万物不容其存,身死道也非其错。且未行伤天害理,戕害他人,违背道义之事,有何不能容存。” 谢还灵摆手,笑道:“那不就是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感激我,其实不用特别感激我的,银子还我就行。” 白独秀看了他一眼,冷哼道:“银子?本公子浪费一晚时间,跟你在这街上瞎转,先把这笔账算算。” 说完,他转身就往客栈方向走去,谢还灵追在他的身后,听他意思是不打算还了,嚷着道:“喂,白独秀,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这一行,还没启程呢,我银子就没了,你让我喝西北风呢。” 白独秀边走边道:“你不是运气好,饿不死你的。” 谢还灵道:“我、我随口说的,我不管,你必须得还我银子。” 白独秀不搭理他,只道:“天色不早了,回客栈。” 街上,二人身影后,有几个身穿诛邪宗道服的弟子,远远地望着二人,为首的少年手握佩剑,见着自家身旁极少有外人跟随的二公子,不明情况地问一旁的同门弟子,道:“那小子的是谁?怎的跟在咱们二公子身后?” 说话的少年是诛邪宗的三公子,名为白无衣,是白独秀堂系之弟。 边上的弟子回过头,略施一礼,道:“三公子,此人姓谢,雪月派收养的那个。” 白无衣听得这话,立刻回过头,面上一冷,抓着回话的弟子,道:“那人就是残害仙盟百族谢老狗的余孽?白二公子怎么与他站在一起!谢武祸害了多少仙门弟子,祖宗十八代都不够赔!浮屠派满门被清剿,他他倒是仔细偷了条命,叫人藏在桃花谷好生养着,可不焚天坑内惨死的冤魂还在夜夜哀嚎!你怎不早说?!” 第19章 失眼诡形 翌日,谢还灵睡到午时才起,简单洗漱过后,下了楼便见步少棠和冷松游在楼下吃早食。冷松游道:“谢兄,我听闻你昨夜跟二公子,去街上赏花灯了,怎么不叫上我?” 谢还灵打了打哈欠,神情颇有几分倦色,拿起一块饼,吃了起来,道:“是啊,没想到诛邪宗境内的花灯盛会,如此繁华热闹,与桃花谷的灯会大为不同。” 步少棠看着他,道:“在桃花谷四处玩就算了,出了门还到处乱跑,也不知收敛,注意自己身份!” 谢还灵吃得太快,噎了几声,咳道:“哪有乱跑,哥,我又没去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去看了下灯会而已,你有必要这么严厉么!” 步少棠道:“爹娘嘱托让他看着你,你却带着人家四处混闹,若叫凌长老知晓了,传信到桃花谷,等着爹娘挨训吧!” 闻言,谢还灵立马放下饼,朝他挪近几分,捶着他的肩头,给他捏手臂,讨好道:“哥,我昨夜真只逛了逛灯会,没闯半点祸,你给师父师娘传音时,就不要提这事了,好不好?对了哥,你手里的银子有多少,给我点呗!” 步少棠扯了扯嘴角,满脸嫌弃,手却从怀里,摸出了钱袋,扔给他道:“无事献殷勤,就知道没好事!少出去得罪人,到时候仇人满天下,被人追杀摁着打,我看你怎么办!” 谢还灵接过钱袋,数着里面的银子,嘟囔着道:“哎我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怕我会被人欺负吗?哥,你这么厉害,有你护着我怕什么?” 步少棠道:“你脑子里,最好是真知道。” 话音刚落,他抬眸就见客栈楼梯上,缓步走下两道白衣身影,二人皆是手持拂尘,后背三尺长剑,似在交谈要事。
210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