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桑立马坐得更直了。 皇后转开视线,青阳在前方微微颌首,她也抱以颌首,一路来到永昌面前,福身道:“臣参见陛下。” “免礼。”永昌示意身侧,皇贵妃也笑着道:“臣妾参见皇后。” “嗯。”皇后对她莞尔一笑,目光像是在看某种名贵的宠物,她旋身在一侧坐下,道:“舞呢?乐呢?” 皇贵妃立刻拍手,很快有一队舞女踩着祥云般的步子走了进来。 丝竹声声,皇后偏头,与青阳道:“前日让人给你送的梅子酒,喝了吗?” “喝了。”青阳难得露出笑容,道:“侯爷还不小心喝高了呢。” “我就知道你们好这口。”皇后大度道:“青鸢,明年你再多酿一些。” “您就会使唤下官。”青鸢假意横她一眼,皇后笑道:“本宫又不会这些,只能麻烦你了。” 她和青阳随口说着话,笑声阵阵,皇贵妃静静坐在永昌的另一侧,锁骨深陷,颈骨突出,是重重吸了口气。 今日虽说是家宴,可她也清楚,这本该是永昌的主场,而不是常赫珠的。 转脸去看永昌,后者时不时朝温别桑看去一眼,眉头紧锁,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垂着眸子夹着面前的那盘荔枝奶糕。 王妃看向楚王,后者沉默着,面上有几分死灰般的寂静。 王妃和皇贵妃对视,后者示意了一下被她带来的少女,王妃缓缓从桌前起身,笑道:“听说凤鸣君造出了可与亓国火神炮齐名的火神箭,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父亲也是沙场战将,以后有了你的火器,相信我大梁定能以攻为守,减少将士死伤……这一杯,我敬你。” 这一句成功让皇后和青阳的视线一起转过来,王妃面不改色,只一脸敬佩的望着温别桑。 温别桑便从桌前站起,端起酒杯,仰头干了,然后重新坐了下去。 王妃:“……” 她一时站着没动,温别桑看过去一眼,拿起刚才的酒杯倒转,杯口倒下,一滴没剩。 “呵呵。”王妃强颜欢笑,仰头将酒饮下,道:“不知凤鸣君可有婚配?” 承昀偏头,冷冷朝她看了过去。 王妃神色平静,看上去仿佛根本不记得刚才在宫门口发生的事情,道:“我见凤鸣君少年英才,身边正好有适龄少女,不知……” “你干嘛这样问我。”温别桑道:“你方才不是听到我说,我是承昀太子的未婚妻了吗?” 王妃抱歉一笑,重新坐了下去,道:“我还当你是开玩笑的。” “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皇贵妃忽然转脸看向永昌,惊讶道:“陛下,何时给他们赐的婚?” 永昌终于放过了碟子里一干被夹碎的奶糕,抬头道:“什么赐婚?” 皇贵妃逼问:“陛下没有赐婚?” “朕怎么可能给他们两个……” 皇后忽然重重展袖,衣袍发出猎猎之声,青鸢含笑道:“我帮您整理一下。” 她绕到后面,去为皇后整理着平铺的衣摆。 永昌听着动静,缓缓转头朝常赫珠看来,常赫珠微微一笑,道:“陛下,上次在殿上不是说,只要太子说喜欢,便要为他们赐婚么?” “自然。”永昌被迫回忆,道:“但皇后应该还记得,当时,他……拒绝了,太子。” 青阳转动眼眸,一张古井无波的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嘲弄。 戚候安静无声,放弃了其他会发出声音的菜色,拿起了面前的奶糕,轻轻咬了一口。 “是。”皇后轻叹,道:“当时陛下还想与我商谈太子喜欢男子一事,可是当时太子伤心欲绝,本宫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永昌立刻笑了,心中也有了几分底气,道:“那皇后,此刻如何看待此事?” 皇后看向太子这边,目光落在温别桑身上,道:“你这是……” 太子马上跟她使眼色,手指在袖中收紧,常赫珠扫他一眼,又对着温别桑道:“和太子交好了?” 还好用的是交好,不是喜欢。 承昀松一口气。 永昌抬手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温别桑点点头。 永昌一笑,冷道:“太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后道:“怎可未经长辈做主,便随意许诺?” 永昌道:“正是,你们两个的事情,经过朕和你母后同意了吗?!” 皇贵妃也端起酒杯,以袖口遮掩,轻轻饮了一口。 皇后道:“太子,你这样,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明白吗?” 永昌道:“没错!你怎么可以随意带他……” 皇后道:“万一我们不同意,你岂不是让人家空欢喜一场?” 永昌点头,还没开口,皇后便接着道:“既如此,陛下,还是尽快赐婚吧。” “我和你母后都……”永昌转脸,道:“你说什么?” “赐婚啊。”皇后道:“你儿子都把人骗来了,你不给他收拾烂摊子,还能把人赶出去不成?” “……”永昌看着她,又转脸去看承昀,然后再去看青阳,道:“皇姐……” “我也认为不妥。” 永昌松一口气,道:“太子竟然……” “做出如此不负责任之事。”青阳淡淡道:“听说这孩子无父无母,孑然一人,我们总要给他一个交代。” 永昌:“……?” 给,谁交代? 几人你来我往的言论里,温别桑只弄明白了赐婚两个字,正要开口,却被承昀塞入了一个奶糕,对方的声音压在耳畔:“你今晚就是以未婚妻的名义来的,先过完今晚。” “……”温别桑忆起昨晚的商量好的计划,缓缓点了点头。
第43章 六千评加更 皇后和永昌一起出去了。 两旁没什么人, 只有大梁如今最尊贵的两个人。 宫灯高悬,整个夜色都亮如白昼。 一个笑容得体,漫不经心地欣赏起宫中的夜景, 一个脸色难看, 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永昌先开了口:“太子, 荒谬无度,竟然喜欢男人?!” “他喜欢谁,又岂是旁人能左右的。”常赫珠随口道:“当年我们成亲之后,你喜欢上陶冰玉,你父皇母后, 还有我,谁能左右得了你?” 永昌脸色变了变, 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语气却显得心虚:“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 “太子喜欢男人, 怎么就不正常?” “你竟然能容忍这种事?!”永昌重新抬头, 道:“那个温别桑,他能为承昀传宗接代吗?!” “承昀也不能为他传宗接代, 正好, 扯平了。” “你……”永昌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匪夷所思的事:“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你不会觉得我生承昀是为了给你传宗接代吧?” 皇后一脸惊讶的看过来,永昌神色一僵, 转而变得更加难看。 皇后嗓音似有玩味:“真有意思啊宫冀,没想到我在你眼里是这么一个大爱无私的人。” “常赫珠……” “我生承昀是因为你父皇许诺我,承昀出生之后便是太孙, 即便陶氏生十个八个,也永远都撼动不了他的位置, 除此之外,他还答应把安定司交给我打理,赐我惊涛杖,让我可以在盛京只手遮天。” 提及此事,常赫珠的目光含笑,却野心勃勃:“常家的根基都在北疆,我很清楚自己入京是来做什么的,安定司的目标是攘内安外,掌握了安定司我就掌握了自己和敌人的绝大部分情报,这远比在北疆指挥战事要广阔的多。” 永昌根本不想与她谈论这个话题:“我现在跟你说的是承昀,如果他娶了男妻,那就只能废太子了!” 他说这话时的时候神色带着几分决绝,甚至是威胁。常赫珠却依旧是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你不是一直都想废太子吗?楚王毕竟是你第一个儿子,我能理解。” 永昌没想到连这话都镇不住她,他道:“难道你就不在乎他的将来吗?!” “我儿子的将来……”常赫珠轻声细语:“自然是靠本宫这个母亲,为他争,为他抢。” 在永昌愣怔的表情里,她径直旋身,眼角余光既轻蔑又不屑:“难不成还等你来给?” 几步之后,她背对着永昌停下,仿佛刚想起这茬一般,随口道:“这是个废太子的好机会,不要担心,本宫自有后招等你。” 家宴结束之后,永昌一路疾行,皇贵妃匆匆跟着他,道:“陛下,陛下,到底怎么了,可是那个颠后又惹你生气了?陛下!” 她不得不小跑起来,拉住他的衣袖,道:“倘若他们一意孤行,陛下倒也不必忍让,他既然非男妻不可,不若便以此昭告天下,另择储……” “你想的倒是美!!”永昌一把将她甩开,怒道:“他可是先帝册封的太孙!若是要废太子,除非他做出人神共愤之事,一个男人而已……朕还没有出手,那颠后就已经准备好应付的手段了!她这是巴不得马上跟朕撕破脸!” 皇贵妃神色闪过一抹慌乱,又一咬牙,道:“那就跟她撕破脸……平西王总归是……” “你当是在过家家呢?!”永昌道:“你们想干什么?北疆常氏和平西王因为争储而动用兵马?你是不是疯了?!你当百姓是什么,天下战事是你们想发起就发起的吗?!别人日子过不过了?” “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从一开始,朕就让你不要插手承昀的事情……朕不想跟她撕破脸,更不想跟她兵戎相见,至于你……”永昌指着她,凝望着面前这张娇美的容颜,带着点怒笑道:“你……冰玉,你真是……” 皇贵妃绞着手指,听他斥道:“井底之蛙,异想天开,不自量力,荒谬绝伦!” 皇贵妃僵硬地站在原地,呼吸急促地凝望着他负手离去的背影。 她攥紧手指,神色之间充满了嫉恨与不甘。 长乐宫,温别桑一进去就看到了几只雪白的兔子。 弯腰刚要去碰,那兔子当即两腿一蹬,窜到了三尺远的地方。 温别桑怔了一下,又慢慢走过去,兔子不紧不慢的嚼着嘴里的菜叶,看上去仿佛完全没有在意他的靠近。 可就在他再次伸手的时候,兔子腾地又跳了出去,三蹦两蹦,跑的更远,但还是可以被轻易看到的地方。 皇后噗嗤一笑,道:“这兔子啊,可会勾引人了,每次都呆呆的站在那里,看上去好像特别认真在吃东西,完全没把你当回事,可是你一做出要抓它的动作啊,它马上就变得特别机灵,真是让人又恨又爱。” 承昀颇有感慨,道:“确实如此。” “怎么,你也养了只兔子?” 温别桑站直看过来,承昀移开视线,道:“刚才看他抓了几次,不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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