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昀回神,道:“不摔你,抱你去睡觉。” 温别桑没有松手。 皇太子脚步稳重,慢慢走向里间,温别桑这才犹豫地朝他看来。 承昀将他放在床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离火炉那么近,干不干?” 温别桑嗯一声,朝里面去了去,道:“我以为你要气好久。” “怎么会。”承昀取来面膏,轻轻给他点在脸上,慢慢搓开。 温别桑又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服侍的样子。 “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生气了。” 脸庞重新变得柔润,温别桑又张开眼睛,道:“为什么。” 承昀宽衣,顺势压在他身上,温别桑被迫平躺,下意识伸手推他。 承昀握住他的手,温热的嘴唇落在他的掌心,温别桑缩手,对方已经沿着他的掌纹吻下去,一路来到手腕处的伤疤处,神色有些眷恋与着迷。 他的动作很温柔,眼神却仿佛藏了一个深渊,温别桑敏锐地察觉到了几分异常,下意识将手抽回,道:“我想睡觉。” 承昀看着他,温别桑伸手去推,道:“要睡觉。” 承昀缓缓笑了笑,动作轻柔的从他身上下来,在旁边躺下去,眼眸幽幽地望着他的侧脸,道:“睡吧。” 温别桑侧身面向里面,依旧感觉如芒在背,于是又转过来,道:“你可以背过去吗。” 承昀又笑了笑,没说什么,听话地背了过去。 温别桑侧身,盯着他的背影看。 看了一阵,眼睛逐渐有些酸涩,恍惚之间,忽然觉得宫无常转了过来,但脸却变成了老虎的样子,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温别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发现对方依旧安静的背对着自己。 他想了想,轻轻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衣角,不等对方转身,便道:“你可以下去睡吗?” 温别桑缩回手,有点忐忑。 那个背影静了一阵,然后慢吞吞地坐直,从床上滑了下去。 温别桑坐起来,帮他把被子丢出去,道:“晚安。” 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听到对方开口:“晚安。” 一夜好眠。 翌日,温别桑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刚要下床,床帏便立刻有了动静,叠的整齐的被子被放了进来,太子随手拿过衣服坐在他身边,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明明之前也被宫无常穿过衣服,但这次总觉得哪里不对。 温别桑一边伸出手,一边道:“以前家里过年,我会和爹一起去支个摊位,卖爆竹。” 承昀的手滑下去,帮他系着衣带,道:“要不我们也支个摊儿,带你感受一下童年。” 温别桑看着他的动作,又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道:“你不用这样对我。” 承昀动作专注,手指也还算灵巧的勾着衣带,道:“怎么样。” “我自己可以穿衣服。” “不碍事。”承昀拿起衬袄,道:“我喜欢帮你穿。” 穿罢衬袄,承昀又取了袜衣,坐在阶梯前,刚拿起他的脚—— “你是天性爱伺候人吗?” 承昀停下动作,怔了好一阵,垂眸笑出声。 他动作轻巧地帮温别桑套上袜衣,重新来到他身后,伸手帮他整理衣物的时候,忽然勾住他的腰,缓缓收紧。 温别桑拧眉,微微偏头。 太子的呼吸从肩侧传来,嘴唇缓缓贴上他的耳朵。 “你说的对。”那声音轻而低,夹杂着隐秘的,让人毛孔收缩的危险气息:“孤不光要做你的奴才,还要做你的狗。”
第41章 宫无常大概是疯了。 温别桑倒也不是觉得特别意外, 在他眼里,承昀太子本来就有点不正常。 不管他是要当奴才还是当狗,温别桑都不是很介意。在他眼中, 人和狗没什么区别, 奴才和主子区别就更小了。 其实他觉得宫无常要是做狗, 应该是特别讨人厌的大狼狗,整天呲牙咧嘴的,反正不如他小时候养的那只贴心。 ……也不是特别不贴心,比如,宫无常喂给他的通常都是他比较喜欢的食物, 往往他还迷迷瞪瞪的时候,衣服就已经被人穿好了。 早上若是困的厉害了, 还能靠着对方的肩膀歪一会会。 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前, 齐松和庞琦站在一起,看着太子抱人上车。 “殿下最近,是不是有点怪?” “连你都发现了。”庞琦垂着双手, 道:“殿下如今这是妻不离手啊, 我看是真沦陷了。” “昨天晚上公子口渴,太子还亲自下床给他倒水呢。” “……最近殿下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你怎么能知道?” “负责守夜的暗卫临时拉肚子, 我给顶了一下。” 庞琦嘀咕:“真不得了……” 已近除夕,街道上人满为患, 各家摊位上也都喜气洋洋,卖桃符和年画的一个挨一个。 马车在外城一条最热闹的街道上停下,温别桑跳下车, 幕离则被承昀拿在手里。 近日倒的确没人惹他,温别桑自己都忘了戴着幕离看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一路往前, 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公子,这里!” 扭脸去看,楼招子正坐站在一个摆满了爆竹的摊位前,朝他招手。 温别桑走过去,随手拿起看了看,发现这些东西似乎都是从陈长风那里拿的,焰火类的几乎都是出自他的手。 又去看承昀,后者指了指后方,楼招子也让开位置,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温别桑略有犹豫,试探地迈开脚走过去,又看了承昀一眼,对方也走了过来,在旁边另一个凳子上坐下,道:“此处与云州比怎么样?” “往日的话可能没得比,但如今是过年的时候,云州也一样热闹。” 他随手拿起一个小龙吼,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道:“我们在这里卖这个没事吗?” “白日里无事,晚上大家都点了灯笼,这些就不好摆在摊位上了。” 温别桑嗯了一声,坐在旁边安静了下来。 目光凝望着摊位前来回经过的人,正襟危坐的样子仿佛一个漂亮的玉雕。 承昀本意是要带他回忆一下童年,逗人开心,主要也是看看他小时候买东西的样子。 见状忍不住好奇:“你就这样卖爆竹?” 温别桑还是看着街道,“嗯。” “你看旁边,人家都在吆喝。” “爹没让我吆喝过。”温别桑认真地道:“他让我乖乖坐着,不要乱跑。” 承昀无声笑了下,又觉得这也是意料之中。 毕竟打小就被亲爹觉得脑子有问题,还能真把爆竹卖出花儿来。 摊位摆了快半个时辰,倒是有人不断往这边看,但没一个人过来问价。 楼招子的目光落在承昀身上,悄悄扯了扯抱着刀的齐松。 后者抬眸,便见太子殿下正将手肘撑在摊位上,脉脉含情地盯着旁边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分外乖巧的温别桑。 脸上还挂着堪称宠爱的笑意。 路上偶尔有人经过,都不由自主会多看上两眼。 齐松:“……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你委婉了。”楼招子小声说:“这分明是不值一钱……”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不然回去问问暗卫兄弟?” “不至于为了这些事让人搭上性命吧……” “你提醒一下?” “你怎么不提醒?” “我打不过他啊……” “我也得敢打啊……” “你们是真当孤听不到是吧。”承昀还是在笑,目光也还在温别桑身上,说出来的话有点轻飘飘的,明显不想让自己的警告破坏此刻的氛围。 两人稍稍闭嘴,楼招子走上前去,开始吆喝:“爆竹咯,卖爆竹咯!手工自制的爆竹,老少皆宜的爆竹咯!” 很快有人被吸引,朝这边看,先看到椅子上端端正正坐着,眼眸澄澈清明,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漂亮公子。 正要过来,转脸就瞧见一钱不值的太子殿下。 和善的神色消失,满脸犹疑的走了。 楼招子一言难尽地看向太子。 温别桑逐渐发现了什么,扭脸朝承昀看了过来,还未开口,对方就递来了一颗梅子干:“吃吗?” 温别桑顿了顿,张嘴含住,又继续去看街道。 这时,街道上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阿桑!” 温别桑抬眼,立刻直起了身体。 “你等……”谢令书还未开口,谢霓虹便直接朝这边跑了过来,一脸惊喜:“你怎么出来卖爆竹了?” 温别桑拿起一个金玉满堂递过去,态度称不上热切,但很真诚:“玩吗?” “玩啊玩啊!”谢霓虹马上接过去,一脸兴奋:“明天就是除夕了,晚上一起去放烟花吗?” 温别桑点点头。 街道对面,谢令书拧着眉,略谨慎的左右看了看,走过来道:“此处人多眼杂,太子殿下再次摆摊,不怕被行刺吗?” 最重要的是,你堂堂一国太子,摆的什么摊?! 承昀在谢霓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重新变得值钱起来,淡淡道:“这是孤的护卫要担心的事情,谢城主多虑了。” 谢霓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试探道:“应该没事的吧,现在大家都忙着过年呢,这段时间也没人针对我们。” 谢令书扫了她一眼,谢霓虹有些心虚,依依不舍的看向温别桑:“那我们先走,晚上城郊码头见?” “好。” 两兄妹很快离开。 承昀目送他们走远,下颌微抬,神情有几分若有所思。 温别桑已经重新坐了下去,承昀收回视线,将凳子朝他凑近,道:“谢令书两兄妹,不是专门来找你的吧?” “不知道。” “他们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有。”温别桑回答,声音逐渐变小:“怎么了吗?” 迟钝如他,也发现谢令书不太对劲。 “最近这两兄妹看似是在随便乱逛,可我发现他们时常出入地下场所,和一些掮客买卖消息,入城不到一个月,已经多次去过星月楼旧址。” “你调查他们?” “这二人行踪成谜,目的不明,孤自然要调查清楚。” 这话倒是没错,君子城距离亓国如此之近,作为大梁太子,承昀自然是要防着一些。 温别桑不禁也朝兄妹俩消失的方向看了看。 君子城能与星月楼有什么关系? 到了傍晚的时候,温别桑还是卖出去了一些爆竹,灯火渐起,所有的易燃物都被重新装回车上。 冬日的天黑的早,马车来到城郊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时至年关,城郊也是一片灯火通明,各家摊位上都挂着黄澄澄的纸灯笼。温别桑穿梭其中,左右搜寻,很快在码头看到了谢霓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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