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温别桑道:“是我记错了不成?” “你不要乱造谣好不好……” 十银眉毛动了动,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我没有造谣。”温别桑道:“就是那日晚上,你还做了奇怪的梦……” “我什么时候做奇怪的梦了?!”承昀瞪圆了眼睛,道:“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温别桑道:“就是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 “记不住哪天了,就是那天,你问我和常星竹聊了什么,还问我烟花都有什么颜色……” 承昀终于想起这茬,他倏地镇定下来,道:“对,是常星竹告诉你的,我的生辰年月。” 温别桑眼珠转了转,一下子盯住了他。 承昀:“……干嘛。” “我没有跟你说我与常星竹聊了这些。”温别桑蓦地反应过来,道:“你偷听我们说话,承昀你竟然偷听我们说话,你那日都听到了,还故意问我和常星竹说了什么……” 是啊,他不光听到了温别桑和他说话,还看到温别桑对他笑了。 承昀别过脸,道:“我就是,就是……” “就是故意欺负我。”提起旧事,温别桑又凶巴巴:“故意针对我,是不是?” “不是。” “你就是。”温别桑道:“还让我给你读书……” “我以后天天给你读书。”承昀道:“就是别让我读话本就行,我看着意会还行,让我组织语言真不行……” “我就是故意的。”温别桑表情有些挑衅,道:“谁让你欺负我。” “我没欺负你。”承昀道:“我那天……” 温别桑看他。 “我……我就是,不喜欢你跟别人说话,还有说有笑的。” “那是三公子啊,是你表兄。” “那又如何,反正我不喜欢。” “好吧。”温别桑道:“其实你的生辰我早就知道,我确实是比你大一些的。” 十银恍悟,在外面露出了略显失望的神情。 “吁——”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温别桑和承昀对视一眼,后者撩开车帘朝外面一看,只见七里镇门口,以老孙为首,正一脸惊喜地朝这边看着。 一见到承昀露头,便立刻道:“殿下回来了!” 他身后的雷火营众人马上道:“殿下!殿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别桑也马上探出了头,老孙又惊喜道:“公子,公子也回来了!!” 他身后的人马上又吼:“公子!公子!!” 温别桑莫名其妙地缩回脑袋,道:“他们做什么?” “自然是迎接我们。”承昀的语气意味深长:“接下来这一路,便不必担惊受怕了。” 陶贵妃端着参汤来到江山殿的时候,便见一众宫人正在飞快而整齐地进进出出,她微微怔了一下,道:“这是做什么?” 侍女摇头,她犹豫着走上前去,露出熟悉的笑容,却见里面的永昌正在由人仔细收拾,神色之间既有激动,又有忐忑,还有骄傲和与有荣焉。 心中浮出不好的预感,陶贵妃抬步走过去,笑着道:“陛下,这是急着去哪儿呢?” “你不知道?”永昌马上朝她看来,道:“承昀已经到万龙山了,消息都传遍整个盛京了,他在明都立了这般大的功劳,如今得胜凯旋,朕自然不能让他无声无息的回来……你们怎么这般笨拙,这玉勾是不是歪了?” 陶贵妃屏息,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哦。”永昌在忙乱之中回了她一嘴,道:“朕已经向百官传去口谕,所有人即刻启程,与朕的銮驾一起,去城门迎接太子归京……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陶贵妃勉强一笑,道:“想是,姐姐未曾告知。” 永昌顿了顿,道:“她近来事务繁多,想必是忙忘了。” “那臣妾回去梳洗一番。” “要不你还是……” 陶冰玉脸色苍白地看向他,眼眸如泣如诉。 永昌:“……罢了,你快去快回。” 陶冰玉福身,缓缓走出江山殿,随着渐行渐远,步伐也越来越快,直到回了自己的宫中,才蓦地一把将桌上的玉器扫落。 永昌匆匆步出江山殿的时候,礼部的仪仗已经筹备完毕。 但见黄罗伞迎风舞动,一众祥瑞图案的仪仗被宫人们握在手中。 他走下玉阶,偏头看向左手位,皇后步伐沉稳,凤容端美,含笑而来。 他定了定神,感觉对方已经许多年未曾如此开怀的对他笑过了。 在他身后,陶冰玉也款款行来,衣袂飘飘,发上步摇微荡却又无声,强撑起的笑容却在看到对方的后脑勺时,短暂消失。 常赫珠朝这边扫了一眼,笑意未改。 若在往日,她可能会提醒永昌关注一下对方,但今日是太子荣归之日,永昌的目光必须在她身上,也必须只能在承昀身上。 她从容将手交付在永昌的掌心,忽然偏头扫了一眼他干干净净的肩膀,随手拍了拍,永昌先是一愣,马上又是一笑,道:“快登车吧,朕已有大半年都未见昀儿了。” 他们朝车驾走去,陶冰玉静静凝望,看着他亲手将皇后送上銮驾,唇角不禁勾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另一边,温别桑和承昀正在雷火营的一众护送之下,缓缓转过官道。 “他们都不累吗?”温别桑道:“都跟着我们走一路了。” “你看他们那精气神,哪里像是累了的样子?”承昀听着外面的呼呼喝喝,还有时不时打响的开路炮声。轻轻握住他的手指,道:“可是觉得他们太吵,我让他们安静一点?” “还好。”温别桑道:“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承昀抬手,将他按在怀里,道:“再睡会儿,还有大半时辰呢。” 温别桑没跟他客气,直接往他怀里一趴,很快迷糊了过去。 他心无旁骛,入睡总是很快。 这一路的欢送和呼喝,似乎成了最佳的催眠曲。 温别桑分明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太久,可竟然也隐隐梦到了些什么。 他看到年少的自己在深邃的树林之间穿梭,拼命地追逐着前方两人的身影,那两人分明是这世上最爱他之人,可他们却始终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忽然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又听到了那一阵的呼呼喝喝,伴随着间歇的炮声,不知何时开始,身畔仿佛聚集了千军万马。 温别桑睁开了眼睛,两只耳朵上一片温热,有人正以双手掩着他的双耳,承昀正偏头轻轻与马车外面的人说些什么,温别桑听不清,也只能看到他微动的下颌。 他将双耳在对方掌心蹭蹭,承昀马上回头,道:“醒了,我们要到了,父皇和母后已经在城门等候。” “皇后也来了。”温别桑马上坐直身体,并用双手揉了揉眼睛。 城门百官林立,城楼上更是站满了举着长·枪的兵士。 马车停了下来,承昀先一步走出,后方的将士们中间立刻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到底训练有素,很快平息了下来。 常赫珠和永昌同时上前,承昀也对他们微微一笑。 随即他转身,将温别桑接了出来。 永昌的笑意肉眼可见的稍微收敛了一些,悄悄瞥了一眼皇后的神色,她倒是比方才笑的更加和蔼。 “父皇,母后。”承昀将温别桑从马车上抱下来,道:“此次明都之行可谓惊险万分,好在阿桑聪明,及时化解,否则儿臣怕是无缘再见父母。” 永昌刚重新扬起的笑容又收敛了一下,他身畔的陶冰玉笑道:“太子殿下怎么,一下车就说这丧气话?” 皇后朝她投去一眼,陶冰玉顿时噤声。 她觉得常赫珠好像变了。 她往日从未用这种冷厉的目光看过她,偶尔投来的视线,甚至可以称得上和善,那时便已经令人惧怕,此刻这般目无表情,更是让人打从心里发寒。 “看来此次是多亏了阿桑。”皇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道:“是你救了太子?” “不是。”温别桑道:“是承昀救了我。” 永昌放下心,温别桑接着道:“因为我在阅兵时毁了沈如风的千军万马,他便前来追杀我,承昀为救我而伤,我便一怒之下毁了明都。” 永昌的脸色更加不快。 承昀却笑了一声,他身后的雷火营将士也马上道:“公子威武!” “公子好样的!” “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什么红颜,这分明是蓝颜!” “管管你那群散兵游勇。”永昌寒声开口,承昀淡淡抬了下手,虽未纠正永昌的话,但后面却一瞬间安静了下去。 证明了他们并非散兵游勇。 温别桑并没有在意众人的话,他还有一件事很着急,道:“我炸了明都,承昀说我是大梁的英雄,说父皇母后定会赏我。” 永昌沉声道:“哪有刚下车就要赏赐的?” “哎。”皇后道:“凤鸣君性情率真,有若赤子,何况,我们总要赏他的。” “但此事应当去殿上谈论……”永昌压低声音,皇后道:“此处也无碍。” 她温和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想跟承昀成亲。”温别桑迫不及待地说罢,发现耳畔无声,略反思了一下,用矜持的语气道:“求娶太子,做我夫君。”
第76章 象征大梁的黄底黑龙旗帜在城楼飘扬, 雷火营的斜角火焰山图腾也在众将士的手中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就连皇后,都未曾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赏赐。 回来之前,温别桑其实与承昀商议过。 他第一反应是让永昌答应自己杀了周苍术, 但是承昀当场就给他否决了。 如今在百官心中, 周苍术依旧是权倾天下的国相, 温别桑固然立了大功,说这话也着实有些持功自傲的意思,怕是会给自己树敌。 毕竟,今日你立功说杀国相,他日再立功, 会不会要杀他人? 承昀本来想等回府之后,论功行赏之前再与他重新商议此事, 未料他竟然就在此时此刻, 刚见面就提起了。 承昀无暇去关注他人,他将视线放在身畔爱人的身上,呼吸变得绵长而又克制。 温别桑总是有这种本事, 讨厌谁的时候要在对方心中掏一个洞, 喜欢谁的时候却又仿佛能将对方的全世界都塞满。 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担心, 不担心永昌会不会同意, 也不担心百官是否会觉得他这个太子毫无面子可言,更不担心今日之事可能会传遍整个大梁。 他满心满眼只有温别桑。 永昌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百官之中也出了轻微的骚动。和戚平安站在一起的常星竹更是惊异地朝这边投来了视线,低声附耳:“小梦妖不是不喜欢承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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