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 “啊……” 一时被这个巨大消息炸昏了头,齐羽玉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旁眨眨眼不说话的林落。 没反驳,还对他笑了笑,是默认。 “不是,裴云之喜欢男人啊……伯父伯母还有裴郎主知晓此事吗?”呆呆的,齐羽玉只问出了这一句。 “昨日云之就将此事告知伯父伯母了,他们生了好大的气。”徐清凌想了想:“不过裴郎主知不知晓……我不知道。” 齐羽玉若有所思:“方才下船时在岸边看到了云之,他瞧着没什么事,伯父伯母如今怕也是管不着他了,不过要是裴郎主知道了,可就不一定了。” “可别又像两年前那样被裴郎主打了个半死,他发着高烧还去北地不眠不休,本来身体就有点熬坏了,以至于回来后险些中毒死了……也不知道他现下身体养好没,这回裴郎主的责罚恐怕只会重不会轻。” 齐羽玉只是无心的将认识以来唯一一回见裴云之被裴少辞责罚如此严重之事用来揣测裴少辞若是知晓裴云之与男子成亲一事后的惩罚,他唏嘘着,却不料一旁静静听着的林落,却霎时白了脸色。 “宁……林落,你怎么了?” 徐清凌注意到了林落的变化。 “……” 林落抿着唇,没说话。 ……祠堂,祖父,两年前。 很熟悉的字眼,林落似乎昨日才在裴父裴母口中听过。 默了一会儿,林落才问:“两年前裴云之差点……死了?” “你不知道?那时不知他是犯了什么错,无端端地让裴郎主罚跪了好多日,大雪里祠堂前,身上还有家法打的伤,他那时正带兵去北地,路上便高热不退,要不是因为这事,回来后有人给他下毒,也不至于昏迷了十日性命垂危,差点没救过来……” 被请家法是……为了他? 是为了他吗? 林落其实不太能相信。 但,又不得不信。 那些话明明他都不在意,他不明白裴云之为什么要实现。 抿着唇,林落想起昨夜在裴云之身上看见那些新添的伤。 分明会很痛,但他问起,那人什么也不说。 穿衣时背后淡淡的疤痕,两年还未彻底消除,足以可见当时是被打得多狠。 ……林落沉默着,齐羽玉也接受了裴云之喜欢的竟是个男子的消息。 虽然仍旧难以接受。 不过…… 齐羽玉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林落,看一眼林落,又看一眼徐清凌,再看一眼林落。 那凝脂般的脸颊在日光下流转着华光,容貌是男或女都足够惊艳,尤其是一双眼看来,就算不喜也让人心池荡漾三分。 实在不怪裴云之会为之倾倒。 他终是叹口气。 “真的是,喜欢男子也不早些和我们说,我们又不会说什么,难不成是看我总说那庶子坏话,以为我歧视好龙阳的人?” 齐羽玉小声嘟囔着,而后清了清嗓子: “罢了罢了,宁……林落,既然云之在与你成亲后就为你把埋在桂子林的酒都挖出来了,看来他是真心喜欢你,他往后定不会再娶旁人了,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再辜负他了!” 到底是做了侯爷的人,这两年又领了军队。 向林落瞪去一眼,是认真的警告。 但林落却并不在意。 只有些不解地问:“为何说他不会再娶旁人?那酒……有什么特别的吗?” 说起桂子林的酒,林落倒记得。 就是裴云之婚假之时带他去城外赏桂的那处,也就是那回险些在他们二人面前露了身份。 “云之没和你说过吗?”徐清凌皱了皱眉:“那是裴云之生时他祖母为其埋下的。” 那时裴老夫人大限将至,对于这个千盼万盼的孙儿自知不能陪伴多久,便为他留下了三坛亲手埋下的酒。 盼是裴云之成亲之时再挖出来。 按照世间的说法,该叫—— 女儿红。 “不过此酒许是被伯父伯母忘了吧,毕竟你们成婚那日谁都没提及。” 那酒,是属于裴云之这个人仅有的东西。 不是裴长公子的。 所以在赐婚后,没人记起要将这酒挖出来。 唯有裴云之记得,为林落挖了出来。 徐清凌和齐羽玉是恰好撞上了,瞧见了酒封上的字迹。 明明是一件似乎并不重要的事,林落并不会因为齐羽玉的威胁而惶恐。 但林落却莫名有些心慌。 一件件一桩桩,裴云之所做的事太多了。 为什么? 林落想不明白。 重逢时他问过裴云之,为什么会心悦他。 裴云之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只说在发觉他是男子时就心悦他了。 是因为皮相?还是因为别它? 他至今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裴云之是真心的。 可这真心太多太多了。 多到他有些不理解,多到他更加愧疚。 思绪纷杂,是一直坚定的心在动摇。 是想要补偿,也是之前一直隐匿在阴暗角落里的爱与欲在肆意生长,如密密麻麻的蚁侵蚀着占据他的心。 也许,可以一直留在裴云之身边。 也许,即便不用神交,也可以心合。 他甘之如饴妥协。 * 一时间胡思乱想了太多的东西,林落直到晚间才想起来,他去迎接齐羽玉是为了让其护送他去东郡祭拜阿娘。 他若是独自前去,可别让裴云之以为他又跑了。 “东郡?现在东郡不安全,最好别去了。” 彼时三人跪坐食案前用着晚膳,齐羽玉闻言摇头。 徐清凌也附和:“是啊,虽一月前慎王在南坪坡伏诛后林宗柏和李素芸也都随之斩首,但因着圣上还未定林氏的罪,现下东郡还是林氏的地盘,是林元烨在做主,啧,这人先前看着游手好闲的,如今守着东郡倒还像副样子,就是总觉着不太对,你还是不要去较好。” 听到这个消息时,林落并没有什么波动。 毕竟林宗柏和李素芸于他而言和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没什么不同。 他只道:“只是着手去祭拜阿娘,前年我阿娘的忌辰我便没去,今年我无论如何也得前去,为阿娘扫扫碑前雪墓上落叶。” 很平淡的声音,并不是商议,而是叙述。 瞧着是拦不住了,齐羽玉撂下玉著:“好吧,但这事你要问过云之一下吧,看他同不同意。” “裴云之只说过要你们护好我的安危,我可以答应留在他身边,但我的行踪不该由他决定。” 已经用至七分饱,林落也停著。抬眼看齐羽玉,他嗓音莫名有些冷。 看吧,这就是他不想被权势裹挟的原因之一。 裴云之都说过只需要护着他安全,并未限制他不能离开此处。 但他们理所当然的觉得需要将此事请示裴云之。 不是不能告知,但他的行踪不需要另一个人的首肯。 且不说并不会碰上林元烨,就算碰上了,林元烨会对他做什么吗? 应该不会的。 那么良善的一个人。 恍惚间有一瞬在林落眉眼间看到了和裴云之相似的神色,齐羽玉仔细回想了一下,裴云之好像确实说过,只需要保护他就行。 “好吧。” 小侯爷还是乖乖应声了。 * 齐羽玉并未随着林落前去东郡,毕竟他是来监管洛阳的。 随行之人便只有徐清凌和一些侍卫。 自打徐清凌知晓林落其实是男子后便有些怪。 尤其是拿着林落的游记,看了看,有些古怪地问:“这游记是你写的?” 茑这个名字太明显了。 “嗯。”林落点点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总觉着这像云之写的。” “你可知云之小时候也酷爱写游记,什么山川林木,什么水灾药方,写了一大堆。” 这事还是徐清凌幼时洛阳听学的时候去裴云之房中叫他出门夜猎瞧见的。 那时裴云之在案前写着,徐清凌不让侍从通报,踮着脚悄悄走到裴云之身后看了半晌。 “……”林落蓦然抬眼。 徐清凌还在说:“你可知他明明身为世族子,为何要去姜国把那什么分科取士的东西带回大景?” 回想起他之前在裴云之的府邸看过的那卷游记,林落略显迟疑:“是因为他幼时在一户农家遇见一个孩童……他想要让有志有才之人不因不识字、没有家世而埋没?”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徐清凌惊奇。 本来是想等林落摇头他再解释的,没成想林落竟知道此事。 “裴云之不想做官了吗?”林落没回答,只忽然问。 如果那卷游记是裴云之写的……裴云之也为如今士族门阀垄断着学识一事心感不公吧,也厌倦因豢养私兵权势滔天便草菅人命的事吧。 也……向往他求学途中每一次见到的山川景色吧。 所以,他们其实也有很多心意相投的地方吗? 那被裴云之放在屋舍书架中的许多竹卷,那幼时所写的游记……都是证据。 林落呼吸莫名急促几分。 那裴云之先前所说的等一等…… 是指要等他辞官吗? “不可能。”徐清凌有点犹豫,但还是否定了林落。 他并不觉着裴云之费尽心思当上太尉是为了辞官。 此举……只不过是因为皇命难违为天子做事而已,顺带借着打压世族让裴氏也削弱几分,让天子对其也少几分疑心罢了。 辞官之事林落先前没问过裴云之,因为他原也是这般想裴云之的。 不过他现下已然不在意这些了。 不论裴云之是否辞官,他们都来日方长。 * 抵达东郡时,除了林落身边的七个做了乔装的侍卫,便再无旁人了。 徐清凌半路听闻河郡王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在林落的劝说下离开了。 而后林落瞧着身边二十人的小队,实觉麻烦。 便在徐清凌走后又遣走了十三个回去报信,不然这般去东郡,太显眼了。 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事,是因为东郡小城内人心惶惶门户紧闭,所过村庄也都寥无人烟。 田中稀稀拉拉长着些许草植,偶见一两个老妪在田中侍弄。 还是一年前那般。 甚至更为荒废。 蹙着眉去山上祭拜了李茹,下山时,林落只见路边散落着一只布鞋,而本在此处的老妪不见踪影,唯有泥土上两道车轮印记。 林落一时心慌,连忙顺着车轮印记来到了不远处的村庄中。 本是以为此处村中遭遇了什么不测,但他到时,只见一个女子在许多老人小孩间,给躺在木板车里那个眼熟的老妪喂着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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