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没想过,西靖太子曾向朝歌求亲,可朕实在不舍,如今也不想拿公主去换取,玄人,不可受此要挟屈辱。” “那是自然,朝歌公主乃北玄明珠,定是要在陛下身边侍奉尽孝的。臣听闻为太后守陵诵经的无悯大师,乃是师从清音寺,清音寺位于北玄西界,与西靖接壤,寺中往来也有不少西靖人。” 皇帝思量着,他这是将话头转到了奚赫和从欢的身上,难不成西靖一事真有奚赫牵扯其中? 褚君翼深知,天下间就没有不多疑的皇帝,此言一出,无论他信不信,总是要疑上两分。 “还有一事陛下兴许不知,前些日,无悯大师曾为九殿下诊脉,过后殿下便停了所有用药。” 当年奚赫离京,皇帝虽不舍却也松了口气,这孩子他打小便看不透,皇帝嘴里念叨两遍,“无悯,无悯。” 褚君翼适时地不再进言,皇帝思忖片刻,“穆阳公主也是适婚年龄,再拖下去恐怕会被耽误。” “五公主潜心修佛,为太后尽孝,所以才耽搁了婚事,陛下理当重视。” 皇帝打量着褚君翼,好小子,早就把主意打在了五公主身上,皇帝靠在椅背上,思考这人到底相中奚羽什么了?若不是因为儿女情,那到底有何目的? “朕自然重视,可不能因商路一事定这门亲,两国联姻事关重大,不能留下话柄。” “是,臣明白。”褚君翼心里松口气,计划还算顺利,“臣定当为陛下,为北玄肝脑涂地,只九殿下一事,留他孤身一人在京中,恐多有险处,还望陛下多周全。” 皇帝挥挥手,“退下吧。” 褚君翼出了宫门,不知是伤痛还是紧张的,额上留下汗水,从他请旨跪求开始,这一步步一招招,都惊险得很。好在,可以顺利出使西靖,又可离间老皇帝与奚赫,最重要的是,他在奚羽心里,还是有位置的。 背上的伤已经在衣衫上印出血迹,他没有去治疗,而是在暗地寻了武宁王,“王爷,昨夜,多谢了。” “昨夜?昨夜何事?褚大人所指何意?” “无事,臣只想向王爷道声谢,殿下,殿下性子不好摆弄,有一事还请王爷相劝。”褚君翼一手扶着墙壁,继续说,“殿下之前所用药物有蹊跷,已经停了,新药他也不肯用,整个人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 “小羽停药了?”武宁王若有所思的样子。 褚君翼看不出什么,他发现武宁王常重复上一句话,然后会在这个间隙思考,但是表情上却毫无波澜,令人看不出情绪。 “是,那药似被动过手脚,殿下身子越喝越差。” “那药是宫里的赐的,仅有院判经手,如何能被动手脚呢?” 褚君翼笑笑没有回答,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武宁王拍拍他的肩,“好,本王会劝劝他的,褚大人先去治伤吧。” 褚君翼来到奚羽府门前,他仅是静静站着,福宝在门内不知该不该给他开门,毕竟之前奚羽告诫过他。 后来,褚君翼支撑不下去晕倒在门口,福宝这才打开门,拍了拍人,“喂,喂,你没事吧?” 奚羽闻声过来,“怎么回事?褚君翼!” “呃,殿下,我一开门,王妃便躺这了,福宝可不是主动给他开门的,福宝不敢的。” 奚羽扶额叹口气,蹲下李扶住褚君翼,“醒醒,褚君翼,你还撑得住吗?” 褚君翼仰在他怀里,“殿下,殿下脸痛不痛?” 奚羽命人将他抬进府里,又请来郎中给他诊治,郎中褪下他外衣时,皮肉与衣衫都已经粘连,奚羽看不下去只好背过身。 郎中诊治好后,奚羽站在一旁,看着昏睡的褚君翼,他实在搞不清这人哪句真哪句假,无赖又难缠,让人在心里抹不去。 最后,奚羽还是让人将褚君翼送回了府,最好的关系便是再无牵扯。刚入夜,他便累得睡去,毕竟昨夜惊心动魄的,一整夜都未合眼。 后半夜,又被生生疼醒,自从断了药,疼得越发频繁,他抓着被子将自己埋在里面,咬得牙根发僵也不顶用,呜咽着唤了句,“褚君翼。” 褚君翼隔着被子抱住他,“我在。” 奚羽惊了一下,但很快被疼痛冲破,他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好疼,褚君翼,褚君翼,我好疼。” 褚君翼坐在床边,拉开他的被子,然后把人抱在怀里,“殿下,沛沛,不疼了不疼了。” 奚羽埋在他怀里,疼得满头大汗,褚君翼能明显感到怀里人在发抖,他只能将人抱得更紧,“乖乖,不疼了,好沛沛。” 褚君翼只能抱着他哄,他实在没有办法,心里也跟着发紧,好像自己的骨头也跟着疼起来。奚羽死死搂着他的脖颈,“褚君翼,不要撒手,不要。” 奚羽在他的安抚下,疼痛渐渐平息下来,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都熬红了。他清醒过来后,却想逃离这个怀抱。 可褚君翼却如何也不撒手,奚羽累得没力气再挣扎,褚君翼便将他的头搁在肩上,怀抱着他,“殿下,我们可以继续利用彼此吗?” 奚羽并未做声,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再如此相处下去,他只能越陷越深,仿佛知道那是一片陷人的沼泽,却还要一脚踏进去。 奚羽抬起些头看着他,转移话题道,“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好,很严重,好疼的,殿下要看看吗?” 褚君翼麻利地褪去外衣背对着他,奚羽看他背上触目惊心的两道伤,又深又长,皮肉都向外翻着,好在没有浸过什么毒。 奚羽还发现他背上不只是这两道伤,还有许多陈年旧伤,看起来也是被鞭子伤的,他指尖拂过疤痕,“这些伤怎么弄的?” “好多年了,早就好了,仅剩下浅浅的疤,很难看吧?” “是谁?” 褚君翼弯着背,拉过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背对着他说,“是父亲。” 奚羽手上一紧,“为什么?你爹连你这样的孩子都不满意吗?” “呵,我在你心里是好孩子吗?小时候不听话,欠管教。”褚君翼笑着说道。 “那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你还那么小。”奚羽此刻才明白,为何褚君翼会被云枳的两鞭子吓住,他心里的恐惧远没有嘴上的不以为意。 “那殿下疼疼我,帮我吹吹好不好,有些痒。” 奚羽低下头,在他背上的伤口轻吹,褚君翼舒服得往他身上靠,奚羽怕弄到他伤口,便只往后退。 “肩头上怎么还刺了只小鸟?” “是一只小白鹭,好看吗?以前有人画了幅白鹭给我,觉着好看便刺在肩上。” 奚羽看着小白鹭有些眼熟,又是以前有人怎样怎样,说起来,其实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褚君翼回身捧着他的脸,看他脸颊的伤口,轻轻吹吹,“认识殿下不久,这脸就没几日好时候,还疼吗?” 奚羽点点头,褚君翼低头吻在他的伤口上,舌尖轻轻柔柔地拂过,奚羽闭上眼睛,好像比擦清凉药还要舒服。
第24章 偷鸡不成 不可否认,奚羽很享受他的甜言蜜语和温柔体贴,也喜欢两人间流窜的暧昧气息,即便是虚情假意,那也会在最后这段日子哄得自己高兴。 褚君翼摸摸他的后脑,“过段日子,我应该会出使西靖,殿下在京里会想我吗?” 奚羽一愣,但又很快想通,他摇摇头,“我想一个小骗子做什么?” 褚君翼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心口上,“以后不会了,再不骗你,我不知那药量会加重,但是新的那副药,殿下还是接着用吧,万一有些用处呢?” 奚羽抽回手,看着自己掌心不说话,掌心由于之前抓鞭子,被云枳抽出一条血痕,褚君翼跪趴着俯身去吻他垂下的手心,然后抬头看向他,“我没想到你会进东厂见我。” “怎么说,你也算我府上待过的人,云枳那般待你便是不给我面子,打狗还得看主人。” “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主人?” 奚羽推他,“别这么叫,羞不羞?” 褚君翼一个饿虎扑食将人扑倒,“跟我去西靖吗?小狗去哪都得带着主人才行。” “我怎么能去?少胡说了,你,速去速回就是了。” “会不会想我?” “可能,会想,一点点。” 褚君翼低头亲亲他侧脸,又将自己脸轻轻贴过去蹭蹭,“那就够了。” 奚羽被他抱着又睡去,这好像是这些天,睡得最香最舒服的一晚,褚君翼怀里暖暖的,细细闻来还有一丝乌沉香,奚羽尽可能的将自己缩进他怀里。 后日上朝时,皇帝提起出使西靖一事,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此事说大不大,但也迫在眉睫,九皇子奚羽常年留守京都,也该为国为民出力,此番,便由九皇子出使西靖,将军贺斯年和天机院褚君翼为副使。待贺将军归京,便整军出发,望能不辱使命。” 此旨意一出,众人眼神流窜,尤其贺大学士,那是一个眉飞色舞,好险忍不住就要探讨起来。 贺齐光一听,凑在祖父身后,“爷爷,爷爷,这次兄长回京,待不上几日又要走了,还想多与他聚聚呢。” “斯年?”贺学士胡须一吹。 “是呀,方才陛下说的呀,让大哥做副使一同前往,您听到没呀?” 贺学士捋捋胡须,故作高深地点点头。 奚羽心里犹疑着,这又是闹得哪一出,他回头看看远处的褚君翼,那人正眉目舒展地朝他笑着。奚羽又看了看皇帝,那不成这俩人达成什么交易了?说着全凭自己决断,结果还是把儿子送到人手上? 柳璟延扯扯他的袖子,提醒他谢旨,奚羽跪地,做出略显惊慌的样子,“儿臣谢父皇旨意,儿臣愿为国尽力,只这,儿臣未曾出使过,恐有不力之处……” “这是什么话!堂堂北玄皇子,出使边陲小国,岂有惧怕之理。如今也已及冠,为国尽忠乃是光耀之事,怎可畏首畏尾!” 奚羽知道皇帝一旦下旨,便不会收回成命,所以装装样子推辞一次便够了,他拍拍胸脯似是在给自己打气,“父皇说的是,儿臣定当尽力!” 散朝后,褚君翼从远处追上来,跟在他身后,“殿下!殿下?殿下殿下!” 奚羽受不了停下脚步,“干什么,叫魂呢?” “你跟我一起去西靖,开不开心呐?” 奚羽回身又继续走,低声嘀咕句,“副使而已,明明是你跟着我去。” “是是是,是我跟着殿下,那就靠殿下多关照了。” “你若不老实,便把你丢在西靖。” 褚君翼贴过去牵起奚羽的手,“那不成,可得把你看牢。” 奚羽怎么也抽不会手,“你有点分寸,又没说原谅你。” 褚君翼非但没收回手,还与他十指交叉紧扣,走出没几步便见容妃,奚羽更急着要撒开手,可褚君翼却硬拉着他去给容妃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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