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旸也不知信没信:“这样啊……”他话语一转,又说起另外的事来,“朕总是在想,若是当年父皇选中的是你,甚至仍旧是萧阙,不是我,如今会是怎样呢?” 此话令萧翰腰背发麻,头顶生汗:“臣……侄儿……” 萧旸走到萧翰身旁:“毕竟你相貌肖似先太子,不然父皇也不会给你赐“似安”二字,又封了你安王之号,当年这么多未及束发之龄的萧姓族孙进宫,却只有你最得父皇注意,几乎是众望所归。”萧旸轻轻拍了拍萧翰的肩,仿佛只是为他掸去灰尘,此举亲近,却让萧翰骤然一僵。 “可你竟喜欢上了贺女官,还闹得满城皆知,惹得屈君遥他们不喜,朕当年看在眼里,”萧旸呵了一声,“都不知是何心情……” 萧翰道:“臣是真心。” 萧旸沉默片刻,道:“真心与否,人都已不在了。” 萧翰犹豫问:“臣听闻,贺女官并非病故……” “她听闻双亲已故,大病一场,此后缠绵病榻,怎不是病故?”萧旸看他,“你从何听来?” 萧翰摇头:“其实只是臣心中有疑,她突然病故,臣未见最后一面,心中难放。” 萧旸笑了笑,道:“人命是很脆弱的,什么都可以将其夺走,悄无声息。” 萧翰说:“皇叔方才说有些人命硬。” “是啊,”萧旸笑意未变,头上白发闪着银光,“朕从前担忧落下话柄,总迂回行事,手段软了,命是拿不走的。”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安逢: ! 安逢:(推凌初) 安逢(舌头疼)(大着舌头): 义松!我们快斗! PS:成端云说的所有话都是半真半假,他谁都会骗,大家不要全信。
第六十四章 月下醉酒 护卫们发现,副使夜里又不宿在小公子屋里了。 两人好似闹了别扭,小公子闭门不出,都不练武了,虽然在他们看来,小公子的练武只是耍耍模样。凌副使白日里来一回,夜里在门外站一刻钟,小公子还是不开门,像是很生气。 袁若全也不明白凌初想法,但更想不明白的是卢大夫好不容易检出那石榴花的药源,竟是和小公子中的药有八分相似,他震惊地将此事报给凌初,并说出成端云怕是去年就来过将军府的怀疑。 却见凌初神色恹恹,眼下微青,他揉了揉鼻梁:“嗯,我知道了。” 就这样? 袁若全还以为凌初听闻此事会震怒,他心想,毕竟副使当时可是差些失身,小公子差些没命,他们又误会了小公子这么久…… 副使怎反应如此平淡? 袁若全不知凌初和安逢已审过了成端云,他又问:“那成端云如何处置?副使何时审问?” 凌初早先已从段禀知那里得知了凌君汐的意思,便道:“先关他一阵子,继续让青姨他们看着。” 青姨从前在岁宁军掌伙食,什么活物在她眼里都能做成吃的,一把菜刀,不仅杀过禽类,还砍过人,喂个成端云在她眼里就跟喂小猪小鸡一样顺手。 凌初想起些事,又道:“派几个信得过的人过去守着,最好只要女人,别用男人,”凌初皱眉,补充道,“还有,叫段禀知速回守卫军,别让他再去见成端云。” * 自安逢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他就觉无颜再见凌初,终日都在想自己以前为何会变成那样,竟、竟拿义兄送的玉如意拿去做那等见不得人的东西! 义兄知道他送的玉如意变成玉势,该会如何看待自己! 安逢偷偷拿出玉势细瞧,柱身粗长,伞状头部圆滑狰狞,眼孔青筋都雕刻得惟妙惟肖,看得安逢心思飘忽,喉结滚动,又收起不看了。 是他一时慌乱,玉如意和玉势差别多大,纵使工匠技艺再高超,怎可能将形状迥异的玉如意雕成玉势模样? 说不定是成端云瞧他早有蹊跷,话半真半假,可这些说辞不过是安慰自己,毕竟成端云说得太准,反倒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况且,那玉如意是真不见了……到底去哪儿了? 入夜后,安逢的毛病又犯了,少眠多梦,睡得不稳,他梦见自己浑身是血,惊恐惧怕,梦见湖水冰冷,梦见瓢泼大雨,凛冽冬雪…… 许是成端云的话令安逢日思夜想,他还梦见他悄悄爬进义兄被窝,却在人来之前就哭了,心中慌乱自弃,想靠近又被义兄狠狠推开……梦醒后,安逢虽只模糊记得几个画面,却还是难过得心口疼…… 是以前发生的事吗?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他消沉猜疑了三日之久,直到凌君汐说要办个家宴,好给江连接风洗尘,安逢才意识到,江连回京这么久了,却只住在江宅,倒未见他来将军府上。 还是来了,自己也未发觉,就待在屋里傻坐着?那样也太失礼了,安逢有些责怪自己。 安逢对脾性温和包容,说话还有些风趣的江连很有好感,也敬重,他幼时觉得这江晟江连两兄弟性格迥异,后来才发觉江晟是外热心热,江连是外热心冷。 家宴那夜,凌君汐让人订了酒楼食盒送来,说是江连爱吃的菜。安逢见着了江连,觉得人倒没多大变化,眉眼依旧温和,只是唇边多了些胡渣,眼中多了些看不透的岁月风霜,举手投足都有气势,倒是很有儒将模样。 安逢心下感慨,若是去边疆的是义兄,该又会是如何变化呢? 安逢这样想着,用余光瞧了眼凌初的方向,但也始终不敢转过头去。 江连忽然侧头,正跟着他叽叽喳喳说话的江晟也跟着自己大哥视线看向安逢。江连看了安逢片刻,笑道:“小公子忘了些事,不会还忘了我吧?” 安逢听江连这样说,也知自己失了忆的事江连也知道了,笑道:“江大哥说笑,你教我射艺之术,是我半个师父,我怎会忘了你!” 江连仍是如往常一般笑得温柔,眼底却未有一丝笑意:“我怎敢称小公子为半个师父?小公子身娇肉贵,从前拉弓都拉不开,我又没教多少回,可不敢认小公子这样的徒弟。” 凌初皱眉看向江连,安逢也是一愣,不知江连是在玩笑还是说真的,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这话语乍听还行,细听却刺耳,尤其是出自一向言语有度的江连口中,就更令人诧异了,于是话音落下时,整个屋都凝滞得静了一瞬。 就连心思粗的江晟都听出话语的不对,有些惊讶道:“哥?” 安诗宁用绢巾擦了擦嘴,凌君汐放下筷,淡淡道:“承衔。” 江连仿佛完全察觉不到屋里的气氛,也看不见众人的脸色,他举杯,对着安逢点了点酒盏,仍然是笑着说:“不过我听小晟说,近日小公子射艺有长,看来功唐不捐。” 说罢,他也不理安逢说什么,便一饮而尽。 安逢见他喝了,也赶紧举杯,说了几句好话,都是自己从前惫懒,心思不在这上面云云,而后也饮了酒。 酒液顺着喉咙滚下,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烫了起来,他失忆后第一回喝酒,对如今的他来讲,是一种很奇妙的难喝,他脸上笑容满面,心里却有些局促不安。 是这三年间,他得罪过江连哥了吗? 桌上气氛又活络起来,安逢喝不惯酒,可他心里有事,反倒一口口地饮,奴仆拿来香甜的果酒后,他就喝得更多了。他失忆前就喝酒,众人见了也没拦他。席间安逢又与江连交谈几句,也未再有奇怪的地方,好似方才真的只是江连说笑,而他自己多想了。 安逢渐渐放下心,见江连和凌初都去向凌君汐和安诗宁酬酒侍饮,他也站了起来,酒还喝得未缓过劲,他脸颊微红,神资风秀,仪貌不俗,玉英刀在他腰间现出,颗颗宝石都闪着炫目光彩。 江晟看他腰间的玉英刀,惊喜问他:“你在哪儿找着玉英刀的?” 安逢有些迟钝地回头,“啊”一声:“就在床嘚下,没看的。” 安逢舌头上的伤还没好,一放松,说起话就含含糊糊的,江晟以为他是酒喝得,笑他:“你从前都不喝这么多,你瞧你喝得舌头都大了哈哈哈。” 安逢认真说:“我没醉。” 江晟道:“醉了的人才说自己没醉。” 安逢回身往凌君汐那里走去,说巧不巧就与走过来的凌初相撞,轻轻的,但离得很近,撞得安逢心都颤了一下,他稳稳站住,装作无事发生地往前走去。 江晟看见了,皱了皱眉,心想凌初怎么故意撞人?他明明是看见了安逢,还往人移去半步。 安逢走向凌君汐和安诗宁处,恭敬地道声娘亲姑母。 江连站在一旁未离开,神色平淡地看了安逢一会儿,转身走开。 “找着玉英刀了?想来是你之前不知玉英刀放哪儿了,”安诗宁也瞧见他侧腰挂的玉英刀,笑道。 安逢心虚,并不多谈,说了几句安康顺遂的吉祥话,又是喝下两杯酒,一口干尽,他这回酒下肚,倒是尝到了些酒的妙处,胸口一股火热,人也飘飘忽忽的,烦恼糟心事都忘到脑后。 凌君汐见他眼神不甚清明,说这酒后劲大,叫他莫要再喝,回屋歇息,安逢觉得自己没醉,但也点了点头,向众人道别,放下酒杯就迷迷瞪瞪地走了。 护卫和仆从跟了上去,走到湖泊处,安逢酒劲上头,忽然跑了起来,护卫们生怕又是一桩醉酒落湖的大事,忙去追,却又看到安逢跑得离湖边远远的,边跑边挥臂大喊:“我醉了,我醉了!湖水别过来!” 身后仆从掩不住笑,一边追一边喊:“小公子!小公子!”他们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去,纷纷行礼:“公子。” 就这么行礼的一会儿功夫,安逢就又跑远了,凌初“嗯”了一声,忙疾步追上安逢,拉住他:“你醉了。” 安逢神色很是骄傲,大着舌头:“我坠了。” 凌初眼底染上笑意:“喝了这么多,又跑得吹风,当心醒来头疼。” 安逢很急:“可是湖水会来追我的!” 凌初猜是那次落湖险些丧命才让安逢如此害怕,平日里看不出来,醉酒后才不掩饰,凌初心尖泛起细细密密的痛,他道:“我不会让它追上你的。” 安逢看了凌初一会儿,犹豫和怀疑地点了点头,“好……”他乖顺地让凌初拉着,凌初存了一点私心,手始终不曾放开,他时而侧头看看安逢,见人脸颊飞霞,唇色红艳,眸中似是含着水,在月光下动人心魄。 安逢默不作声,略微低头,他眼睫浓黑,模样端靖平淡,就像从前沉静、带点阴郁冷色的他,那个总是缠着凌初,与如今完全不同的他。 凌初看得一怔,不禁慢下了脚步,心神似被回忆牵引,眼中情绪几变。 安逢忽然侧身,直直撞了凌初一下,气势汹汹:“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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