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成端云就疼得打颤。 许是人都对美的事物偏心一二,江晟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他从前也是这条腿受的伤,知道走路会是怎样地疼。 他想说自己来背吧,又觉得没必要,也落不下这个面子,更觉得把后背留给敌人太危险,故还是没开口,索性眼不见为净地走到一边去了。 成端云离段禀知越来越近,笑眯眯道:“段禀知,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段禀知看向他,成端云靠他越来越近,几乎倚在他身上了,成端云吐气如兰:“你不行。” 段禀知面色骤沉。 “那夜我还怀疑我的药出了岔子,你怎会闻了一点男人的反应都没有,只是昏睡过去,可今日给宁启则用,那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这才反应过来……”成端云隐晦又趣味地扫了眼段禀知腰下几寸,“原来是你不行啊。” 成端云哀怨道:“那夜想尝尝你的滋味,可你立都没立起来,我只好失望地走了……” 段禀知冷笑:“尝了过后,而后把我那处割了么?” 成端云欸了一声:“你这将我说成什么样?我本没想将那些护卫怎样,是他们太粗暴,把我给弄得太疼了,说了又不改,搞得我一点儿都不舒服,我这才动手的。”成端云满不在乎道,“再说了,弄完还不是会杀了我,我也只是出于自保。” “可你的做法太残忍。” 成端云笑道:“你怕了?我又不会这样对你,本瞧你一个能顶上他们好几个的模样,谁知道……”他啧啧几声,眼底浮现蔑视之意:“生得这副好皮囊,可惜不中用,不像宁公子,给的反应热情多了。” 段禀知冷冷道:“想激怒我?” “是啊,”成端云调笑他,嘴碰上段禀知耳朵,气声道:“但更想让你肏我。” 段禀知呼吸乱了些,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勾的,成端云大笑。 “唉唉唉,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段禀知,离他远些!”江晟在不远处发觉他们的异样,“他可不是府里那时候的柔弱模样了!他方才差些杀了人!” 江晟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将二人隔绝开来,不让他们再说话。 江晟等人回到驿站,众人也只当是守卫军抓人,并不多问。 江连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江晟欣喜跑到江连面前:“哥,你怎回来了?” 段禀知和成端云齐齐看向那男子。 江连,江承衔,江晟一母同胞的哥哥,射艺极高,矢不虚发。 江连面容平静,眉目如画,嘴角总是微微带笑,温文尔雅,倒不像武将,像是闲逸的公子哥。 江连对段禀知颔首一笑,当是招呼了,才回答江晟道:“将军说我久未归京,让我禀请圣上,回京歇息一段时日。” 江晟第一回捉贼,就得了亲哥襄助,正是心情颇好的时候,“好事啊!自从去年端午过后,你连年节都未回来过,我也久久未见你了。” 江连笑了笑,笑意却没多大的兴头,他钻研射艺之术,眼睛比平常人亮许多,可如今却黯淡不少,满目都藏着心事。 江晟不察,只当他家兄长赶路累了。 江连并不多问他们抓的人是谁,反而提点了几句江晟捉拿要犯的错处:“方才我射箭,你都未察觉,万一这箭是冲着你去的呢?敌方千变,日后定要当心后方。”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晟如今只有点头的份。 江连叹道:“我不想你走上这条路,看你来信我本想劝阻,谁知回来你还是当上了。” “我喜欢这差事,为民除害,又能为府中出力,人总要找件事做,”江晟满不在乎道,“总不能像安逢那样整日——” 江连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江晟闭上嘴。 江连道:“小公子性好自在,将军也乐而顺之,你不可妄言。” 江晟小声道:“我又不会当人面说……” 江连道:“行了,你们拿犯人,我该回避,楼上我就不跟着去了,你们上去吧。” 段禀知对江晟道:“你去告诉戚军领一声,我在底下守着人。” 江晟也觉得让成端云接近宁启则不大妥当,点头应了,又问江连:“哥,你何时回府啊?你我许久都未见了。” “我方到此地,还要回京复命,再说吧,你如今住在将军府上?” “时而住时而不住吧,我们那宅子空空荡荡的,哪有将军府热闹。” 两人再叙旧几句,江晟便上了楼,却被拦在门外,里头轻声交谈几句,才让他进屋。 戚允慈站在远处,稍稍侧身对着宁启则,面向门口。 宁启则药性未除,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周身裹着与时节不相配的厚披风,遮住全身,脖颈处还渗着血。 方才江晟忙着捉成端云没细看,这下一打量,叫他认出了宁启则。 真是晦气,江晟半是惊讶半是愤恨,暗暗啐一声,竟给安逢戴了宁家人送的花!那时候不会是真看上安逢了吧!他心头一阵恶寒。 宁启则也认出了江晟,他知道江晟方才撞见了什么,心里实在没有底气和想法与人攀谈。 那日赠花的宁启则有多风流俊美,如今这般的他就有多尴尬狼狈。 江晟三言两语向戚允慈禀报了经过,也说了江连并发两箭相助的事。 戚允慈道:“早闻江将军射艺不凡,如今见识了,不过你日后捉拿案犯,定要当心后背。” 江晟细想自己确实没多大点儿功劳,撞见了人,还让人跑了,要不是那两箭,今日说不定会空手而归。 他捉到人的喜悦淡了些,道:“属下受教,方才我哥也训过我了,说他射箭我都没听到动静,属下以后定会注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宁启则在一旁听得一惊。 江将军,江姓,又是两兄弟,此人是江一存的小儿子江晟?那日在他身边的少年难道是……凌君汐的儿子? 可凌君汐的儿子为何会和那画中人如此像? 宁启则看着江晟,江晟注意到他目光,一脸严肃地退到戚允慈身后。 这人是个断袖,莫不是又看上自己了吧! 宁启则并不惊讶,他收回眼神。既然是将军府的人,那对自己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此刻房里只有宁家心腹和守卫军的人在,宫里的人今日进了宫,并未让此事传开来。 宁家看重名声,断不能让这样的污糟事传出去,他们美其名曰的随手一送,玉盘珍宝,都让江晟有些看直眼了。 戚允慈道:“宁公子不必如此,我们只是捉拿要犯,就算圣上知晓,此事你是苦主,圣上仁慈,定会宽宥一二的。” 听这话也不知应没应,但礼是肯定不收的。 宁启则笑了笑,平常俊逸的面貌有些颓丧:“那大人可知此人为何杀我?” 戚允慈道:“此人是个采花贼,专奸淫男子,先奸后杀,昨夜就杀了四人。” 未料到戚允慈的话如此直白,宁启则面色变了又变,艰难道:“多谢各位相救,让鄙人逃过一劫。” 身后的江晟张大嘴,又闭上,本以为宫里赐给将军府的人忽然来杀人就够稀奇的了,没想到还是个专门奸淫男子的…… 江晟脸上带了点同情,原来这宁启则还真是苦主啊。 “那大人怎知他会来……”宁启则顿了顿,“找我?” 戚允慈一句带过:“追查到他的踪迹在燕城,宁公子相貌不凡,盛名在外,我们不敢松懈,一刻不停地来了这里。” 这是安慰还是讽刺呢? 戚允慈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话语直接,宁启则越问越难堪,再草草问了几句便作罢。 戚允慈和江晟等人带走了物证,连同那枝红艳的石榴花。 守卫军的人离开后,宁启则再也维持不住僵硬的笑,他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地狼藉,心底厌烦。 方瑞听了风声,迟迟赶来,在门外焦急道:“表哥,我听说守卫军的人来过?发生何事啊?你可有恙?” “没什么,来了个小贼而已。”宁启则竭力冷静,声音平淡,可胸口一股恶心和怪异迟迟没能消散,花香早已没了,马厩又隐约飘来臭味,让他想起今儿吃的饭食,又硬又淡。 宁启则几欲作呕,耐心消耗到了极致,他忍着呕意,低声吩咐奴仆:“去烧热水来!我要沐浴!”
第五十九章 鸩杀灭口 成端云身份特殊,是圣上所赐,江晟和段禀知押人进京,半路就被宫里的人截下拿走,而后收押在了大理寺。 他杀人的事铁证如山,事先就被凌初加急呈上天听,原本以为要过些时日审讯,可出乎意料地是,宫中几乎立马就下了口谕: “佳人为贼,即刻鸩杀。” 一未审讯,二未认罪,连口供爰书都没有,直接就定了罪名,跳过了刑部和守卫军等众多制度,极不符规矩。 深夜,成端云看着他面前的一杯酒水,冷笑一声:“连一夜都等不了,好一个卸磨杀驴。” 站在牢门外的萧翰没听清,问也懒得问,他不喜成端云,巴不得人快些死。 成端云端起酒杯,转着细细打量,仿佛杯中物是香甜佳酿。 “再拖也逃不了一死,”萧翰不耐,冷冷道,“你杀害多人,皇叔留你全尸已是仁慈。” 成端云笑了笑:“圣上是仁慈,让王爷监刑也是我的荣幸,那王爷动用私刑折辱我,又该是怎样的刑罚?” 萧翰不为所动。 成端云道:“王爷是我见过最虚情假意的人,府中如此多的侍妾,怀中温香软玉,夜夜笙歌,却还要装作一副深情模样,不让人提起她的名字,到底是觉着伤心,还是也觉得自己虚伪?” 萧翰扇着折扇的手微微一抖,看向成端云。 成端云稍稍靠着墙壁,将自己隐在灰暗的光影处,他眼睫微动,抬眼道:“可笑啊,真是可笑,你以为,贺清才真是病死的吗?她是被害死的,你不替人报仇,还心安理得地活着……” 萧翰闻言面色剧变,连成端云不敬的称呼也不在意了。 “你——”可还未待他问出来,就见成端云举杯仰头。 酒杯掉落在地,萧翰咬牙道:“你方才那话是何意?” “你知道什么?她是被人所害?是谁?” 成端云嘴角流出血丝,他看着萧翰,脸上挂着漠然的冷笑,身子渐渐泄软无力。 萧翰红着眼:“你是骗本王的!清才她本就多病,那些年她心郁多愁,难免熬不过去……” 成端云闭上眼,萧翰的人上前探了成端云脉搏和呼吸,对萧翰摇了摇头。 萧翰这两日被成端云耍得大急大怒,许久都心绪未平,他看了良久,恨恨甩袖离去。 几个狱卒领命来抬尸到坟岗,这是个苦差事,坟岗远在城外,他们通常都会放着等攒了好几个死人才会一齐拉出去,要是天气热,人早臭了。
97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