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相感觉自己胸闷得想要吐血。 “算了，我们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带我去他的房间看一眼。那些你不知道的过往，我自己去挖掘便是。” 祁昂说完，拽着柳相的胳膊就向门外走去。 柳相边挣扎边说道：“殿下在开什么玩笑？我柳府在战乱中搬迁过，以前的一些物件都丢弃了，要我如何去给你找来？” “是吗？”祁昂凉凉道，“那我登府那日不小心闯进的房间是谁的？里面所有物件规整罗列，一看就是精心收集并保护至今的。” 他看柳相低下头不再言语，心中不由得感到愤怒与心疼：“那些布娃娃、竹马、风车，一看就是数十年之前的物件，历经战乱，过去了这么多年却依然光洁如新。 你可以为了自己的女儿，精心呵护着这些他童年的玩具，却不肯替自己的儿子保留一丝一毫的回忆。” 柳相突然冷笑一声，抬起头来，直视祁昂：“殿下又是以什么身份，来为我儿子打抱不平呢？” 祁昂脸色煞变，他恍然间想到了在酒楼枯坐至灯火昏黄的那日。也是在那之后，柳云岚突然人间蒸发，和他一同消失的，还有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祁昱。 他后来时常在想，祁昱那么抵触自己，那他对祁景观感如何？是否也像对自己一样，对祁景嗤之以鼻，还是他觉得祁景才是柳云岚值得托付一生之人，所以真心认祁景为“父”。 柳相看到祁昂的神色，只觉得痛快：“我再怎么对云岚，我也是他的父亲。我把他抚养长大，没有在看到他身体畸形的那一刻，把他掐死在襁褓中，也没有让他同别的百姓一般流离失所，朝不保夕，自以为已经仁至义尽了。” “好一个仁至义尽！”祁昱讽刺道，“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难道他身上流的不是你的血？他长成这样，也不是他自己选择的，而是你选择的！可你倒好，从出生起就给他定了原罪，将自己的错误归咎在他的身上。” 祁昂厌恶地继续道：“像你们这种人，光会推诿。你知道他的生辰吗？知道他喜欢什么食物吗？知道他很想念他的姐姐吗？知道他一点都不喜欢皇帝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在你的眼里，他恐怕只是一个你的工具。” 柳相沉默良久，沙哑着开口：“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这就是他的命数。” 说罢，他抬头看向祁昂，嘴角浮现出莫名所以的微笑：“可惜我的云琬，玲珑心窍却是女儿身，只能困于后宅。我无数次想过，若是云琬是男子，云岚是女儿就好了……他若是一个女儿身，必然是妲己，褒姒之流……可惜了。” 祁昂手背青筋浮现：“你还想让他做妲己褒姒？” 柳相笑得咳了出来：“你看他这不是做的很好吗？先是皇帝，然后是你。” 一股无力的愤怒浮现在祁昂的胸中。 柳相继续刺激他道：“看来我说的不错，你的确也对云岚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如今你气势汹汹的质问我，又是站在什么立场呢？恐怕不是他的心上人的立场吧，他若是真的接受你了，怎会不告诉你他的去向。看来我这个好儿子，不仅钓了你这一条大鱼……” “你闭嘴！”祁昂愤怒之下，将桌案上的东西都扫于地上，“我若不是看在，你是他父亲的份上，我一定，一定要……” “一定要怎么……要杀了我吗？也好，你现在把我杀了，看看我身后的世家大族会不会臣服于你？” * 柳云岚忧心祁昂，一路上快马加鞭，又加之孕中食欲不振，因而不过几日就面如纸色。 空名看他的面色十分心疼，总劝他停下来歇息，柳云岚却不肯。 一路的舟车劳顿下，快要抵达京城时，柳云岚终于支撑不住了，苍白着脸晕了过去。
第89章 追问 柳云岚醒来时，空名正坐在他的床边，眉头紧皱。 眼皮十分沉重，柳云岚强撑着睁开一道缝隙，泄进一线光明。不知是否是错觉，柳云岚感觉空名背光的身影不似往常一般挺拔，而是如同泄了气一般，有些颓败。 柳云岚又强撑着睁开了几分，看清了空名的面容。他此刻的脸色十分的复杂，难以描述，似乎有些悲伤与懊悔。 “你醒了。”空名察觉到柳云岚苏醒，连忙低下身去，将他上半身扶起，靠在后面的枕头上。然后又端过小几上的药汤，舀起一匙，轻轻的吹了吹，放到柳云岚的嘴边：“慢点，小心烫。” “这是？”柳云岚唇色苍白，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问道。 空名动作一滞，眼睛看向其他地方。说道：“你在路上晕了过去，我找了个郎中给你开了副补气血的药。等你喝完休养一会儿，我们再继续出发。” 柳云岚神色僵硬，有些心虚的问道：“你找了个郎中……那他诊脉后有说什么吗？” 他有些担心，那名郎中会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告诉空名。虽然他与空名是挚交好友，但是对于身体上的难言之隐，他还是不愿意轻易袒露于人。 “没有。”空名低着头摇了摇，“大夫只是说你气色不好，又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才晕了过去。” 柳云岚默默松了口气。 “还有……我想着，我们不是很清楚柳府现在的情况，不如先打探一下。”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柳云岚想到祁昂与柳相的关系，害怕两个人争斗之间发生摩擦，会伤害到彼此。牵肠挂肚间，脸色不由得又白了几分，“我实在担忧他们两人的安危，所以还是越快越好。反正柳府也是我的家，我……” 空名突然靠近抱住了他，低声在他耳边道：“等，等你的身子好了……再去。” * 柳府近了，柳云岚犹豫再三，还是对空名提议自己独自前往。 空名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有些复杂，但是没有拒绝。 敲开柳府的大门后，柳云岚没有等门卫的通传，便急匆匆跑了进去，直奔柳相的卧房而去。 “少爷，老爷吩咐了不准任何人进入。”管家跟在柳云岚的身后，着急的喊道。 “父亲在哪儿？带我去找他。”柳云岚推开门，在他的卧房转了一圈，却空无一人，于是回头对管家吩咐道。 管家一脸为难：“少爷，奴才也不知道，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好。”柳云岚点点头，然后在管家一脸诧异中继续说道，“我自己找。” 说完，便在府中寻找起来。 管家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既阻拦不了柳云岚，又没法去向柳相汇报，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而此时的祁昂与柳相已经将驻点搬至柳云岚的房中，祁昂在柳云岚的房中搜搜捡捡，找到了一副棋盘，摆了出来，非要与柳相对弈。 祁昂的棋艺实在是烂的彻底，柳相越下越觉得长公主的阴谋是让祁昂来气死自己。在祁昂又偷偷把自己之前下过的棋子藏进手里之后，柳相再也忍不了了，抓起一把棋盘中的棋子就朝祁昂的脸上掷去。 然后祁昂以灵活的姿势通通躲了过去，甚至挑衅的对柳相道：“老头儿，你是不是老了眼神不好使，力度也不够了。” 柳云岚找到此地时目睹的就是这一幕。 柳云岚：“……” 他“嘭”地关上了门，怀疑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又转头询问管家：“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你有看到什么吗？” 管家脸上露出前后余生般的喜悦，使劲的摇了摇头：“您肯定看错了，那里面哪有人呀！” 就在此时，柳云岚身后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一只强有力的胳膊从门缝中伸了出来，箍着柳云岚的腰将他猛地拉入了房中。 柳云岚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祁昂按在门板上。他抬起头，撞入了祁昂眼底的点点星光中。 “你是来找我的吗？”祁昂的睫毛微微颤动，带着一点期待与不安，问道。 眼前的场景出乎柳云岚的意料，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祁昂，发现他现在精神矍铄，没有丝毫受了囚禁和虐待的痕迹，心中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刚要回答，祁昂身后的柳相就重重的哼了一声。 “父亲？……你们，”柳云岚的注意力被柳相吸引，目光在爷孙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语气有些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祁昂默默的将身体挪了挪，挡住了柳相：“没什么，你不必担心，我只是登门拜访一下而已。” “拜访？一连拜访了这么多日？” “先不提这个。”祁昂按着柳云岚的肩膀，又靠近了几分，深深望进他的心底，“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在担心我吗？” “哼！”柳相又执起一枚棋子，随便扔在棋盘上。 柳云岚想要看看柳相，但是被祁昂挡的严严实实的。 “别管他，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想听实话。”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父亲还在呢。”柳云岚小声说道。 “老头！”祁昂扭头大喊，“你有没有眼色？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柳云岚被祁昂这大逆不道的发言震惊到失语，更令他震惊的是，柳相在又重重的哼了一声之后，真的拂袖而去，进了里间。 “现在可以回答了吧？”祁昂不依不饶地追问。 柳云岚到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殿下万金之躯，若是在柳府受了什么委屈，在下难辞其咎。” “我不要你这种官话套话，”祁昂急了，“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你找来时，我，我心中有多么的开心……你根本放不下我，对吗？为什么要说那么多绝情的话呢？” 柳云岚被祁昂眼神中的灼热给烫伤了，他忙不迭的低下头，没有让祁昂捕捉到自己眼神中的痛苦与纠结。 “那时在酒楼，我等了你很久。” 柳云岚震惊之下，突然抬起头，眼神中复杂的情绪一览无余。 “你是没有来，还是来了之后等了我许久，才离开了？”祁昂继续问道。 柳云岚深觉世事无常，苦笑道：“现在追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你那日，想同我说什么？” “没什么。”柳云岚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只是我要离开京城，想着与殿下相交一场，想同殿下道别而已。” “你骗人。”祁昂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柳云岚突然笑了：“那殿下以为是什么呢？难道是以为……我想与殿下重修旧好？那抱歉，要让殿下失望了。” “好，好……”祁昂怒极反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那日到底想同我说什么？” “我想同殿下说，此去一别，今生不复相见，从此天高海阔，我祝殿下得偿所愿……唔！” 祁昂发了疯的扑了上来，用唇堵住了柳云岚的话。他毫无章法的乱吻着，撕咬着，眼中猩红一片。
104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