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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岚点了点头，后又反应过来前方的人没有转头看不到，于是开口答应道：“好。” 他们一路走来，沉默的时刻居多，奇异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自从春华引发作之后，两人便默契的对那场情事避而不谈，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算什么呢？柳云岚心乱如麻。 昨日胡道为找到自己，一脸凝重地开口：“我可以帮你解掉春华引，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您请说。”柳云岚自然明白求人办事必然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他心中想道，只要这个要求不违反道义自己便会答应。 “我其实已经对你的身份有了隐约的猜测。” 柳云岚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否认：“在下只是寻常的书生，同弟弟来淇州寻亲。只是在官口遇上土匪，才流落至此地。” “你不必隐瞒于我，我也没有必要出卖你。”胡道为并没有听他的解释，“前一阵儿淇州城中流露出要来一位京中官员的消息。我听你的口音不是淇州人士，恐怕你就是那位柳大人吧？” 柳云岚尴尬的笑了笑：“在下确实不是淇州人士，但这也不能说明在下就是那位柳大人呀。” “行了柳云岚，你不必与我在这儿打机锋了。若是来的是别的人我或许不能确定——”胡道为瞥了他一眼，“但是我听闻从京中赶来的钦差是柳丞相的独子，我就能确定了。毕竟长得同贵妃如此相像的，你是独一份了吧。” “您……您认识贵妃？”柳云岚心下一惊。 “这便与我今日所托之事有关了。”胡道为看着柳云岚，柳云岚却觉得他好像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人。 “我想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护得二皇子的周全。” “小心！”前方传来祁昂的声音，原是柳云岚沉浸在回忆中没有防备，脚下被藤蔓一绊，整个身子朝前倒去，柳云岚大惊失色，扑棱着栽进祁昂的怀里。 “不是跟你说了，小心脚下嘛，你还对我投怀送抱……你是不是故意的？”祁昂把柳云岚扶正后松开了手，皱巴着脸问道。 可是，柳云岚却发现，他的耳朵尖悄悄地变红了。 “抱歉，我在想别的事情，一时没有注意。” “算了。”祁昂嘟囔了一句。 “今天早上采的药，里面还缺一位苦楝，我记得那棵树就在前方，马上就要到了。”祁昂边走边说道。 果不其然，走了一会儿一棵高大的苦楝树耸立在两人面前，树冠饱满。如今正是花期，淡紫色的小花一簇一簇的缀了满树。微风摇落，落英缤纷。 祁昂把药篓递给柳云岚：“你帮我拿一下，我去采花。” “你小心一点，这棵树好高。” “放心吧！”祁昂回头望向他，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就这点高度不算什么。” 说罢脚点几下便飞身而上，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枝桠上。 “接好啦。”祁昂向下喊道，挂在枝头开始动作了起来，不一会儿，树下便下起了紫色花雨。柳云岚抱着药篓，一边蹦跳着一边接花，像只忙碌的松鼠。 真可爱。祁昂抱着手坐在树枝上欣赏了一会儿。 眼看应该差不多了，祁昂一跃而下，接过柳云岚手里的药篓颠了颠药篓：“嗯，这些能够个几天用的了。” “那我们……回去？”柳云岚试探性的问道。 祁昂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你要不要试一试去采几串？” 柳云岚看了看眼前这颗高大的苦楝树，有看了看药篓里的花：“但是，这些应该够了吧？” “花不花的不重要，主要是——你不想爬树吗？”祁昂凑近了些，低着头朝向他问道。 怎么会不想。柳云岚小时候被管束得紧，寻常南孩子玩的游戏，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无论是纸鸢还是爬树。不得不说，祁昂真的很能挑动他心底的欲念。 “我可以吗？”柳云岚声音有些凝涩，“可是我不会。” “那有什么？来！我教你。”祁昂他伸出了手。 柳云岚手轻轻搭了上去，就在双手突然接触到的刹那，祁昂猛地收紧手掌将柳云岚的手包了起来。祁昂的手有些粗糙，磨的柳云岚的手心微微发痒。 祁昂抓紧了他的手，牵引着他来到树前，将他的手放到了树干上。 “摸到这树表面的凸起了吗？顺着这些凸起，一手抓着一脚踩着，大胆地向上爬。”祁昂松开他，“不必担心会摔下来，我在下面接着你。”
第33章 落花 柳云岚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好像感受到了苦楝树蓬勃的心跳，扑通扑通的，顺着纵横的沟壑传达到他的掌心，没入手掌的纹路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照祁昂教他的方法慢慢的向上爬。和煦的日光顺着扶疏的花叶间隙漏下来，浮光飘游过他的面颊。 他甚至能听到鸟雀飞掠而过，振翅之声犹在耳边。 就这样，他抓着足以容纳两人般粗大的枝干，一个用力坐了上去。 他一袭淡绿色的衣衫隐没于层叠的绿叶间，月牙般白净的脸上，是朗月般的笑容。他的双眼满溢着兴奋，神采飞扬道：“我成功了！” 和煦的阳光透过叶片倾泻而下，给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淡紫色的花朵在他周围散落，纷飞如梦中。 祁昂有些痴了。 “可是，我要怎么下来呢？”柳云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 祁昂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比如虫蚁，猛兽？” “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不果说起来，我比较害怕蛇。” “那可真是巧了。”祁昂露出戏谑的笑容，“你身后就有一条。” 柳云岚心头一悸，但很快又平复了下来。他没有回头：“你莫要骗我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你是不是故意想要吓唬我？” 祁昂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道：“你若是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反正又不是我要被蛇咬。” 柳云岚半信半疑的回过头，正好与他身后的褐色小蛇面面相觑。小蛇黑豆般的眼睛中充满着疑惑，吐着信子歪了歪头。柳云岚此刻只觉得时间变得十分的缓慢，他的身子在过度的惊骇中慢慢变得僵硬，他想要向后躲去，却躲了个空，直愣愣栽了下去。 祁昂连忙飞身而上，于半空中稳稳的接住了柳云岚。 苦楝花纷纷扬扬，萦绕在他们四周，祁昂仿佛在柳云岚的眼中看见了紫色的星空。他抱着他缓缓落地，心中暗道：微风落花，英雄救美，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呀，不亲上去都对不起这风景了。 祁昂想着，头渐渐的低了下去。柳云岚愣神的功夫，已经与祁昂近在咫尺。 “你，你做什么？”他睫毛颤抖着。 祁昂猛的反应过来，他眼神闪躲，赶紧将柳云岚身子扶正，又欲盖弥彰地与他拉远了距离，抖了抖衣服上的落花。 他咳了几声：“呃，没什么，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大碍而已。” “哦。”柳云岚脸颊莫名其妙有些发热。 两人开始一个观天，一个看地，时间在此刻无限的拉长。 突然远处传来鸟雀拍打翅膀的声音，间杂几声低沉的鸟叫。 祁昂猛地站直了，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后笑了起来。 “怎么了？”柳云岚有些疑惑。 祁昂笑着看向他，神秘兮兮的对他道：“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一样东西。” 柳云岚跟随着祁昂，一路来到了树林的边界。这里有一棵粗壮的树桩，上面站着只雪白的鸽子，正在梳理着自己翅膀的羽毛，小脑袋一扭一扭的。 祁昂对着那只白鸽吹了个口哨。 小鸽子听到口哨的一刹那兴奋地转头看向他们，翅膀一扑一扑的。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你了。”祁昂笑叹道。随后，从鸽子的腿部解下一张纸条。这张纸条薄如蝉翼，上书米粒大小的字，柳云岚努力分辨时，祁昂已将内容阅读完毕。 “这是暗卫营专属的信鸽，训练有素，他们之间通常这么联络。如今，我们已经与他们失联了几天，恐怕他们也正着急呢。”祁昂解释道。 “那信上说了什么？”柳云岚有些好奇。 提起这个，祁昂的脸色严峻了起来：“他们在城中探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我们猜的没错，这淇州城中果然有蹊跷。” “我们原先溺水的那条溪流甚是清澈，不像是经过山洪之后浑浊的样子。我们流落到此地之后，我也曾跟神医打听过洪灾，他表示并未听说过淇州有哪里闹过洪灾。只能说——”柳云岚顿了顿，脸色有些凝重，“要么洪灾并未大肆宣扬，要么，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洪灾。” “不错。魏叔在信上说，他们在城中还要探查一番时间。州司府甚是蹊跷，恐怕我们遇到的匪徒并不是土匪，而是刺客。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在这谷中躲避一段时日。” “我一直在这谷中，真的好吗？他们在城中，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柳云岚有些担忧。 祁昂安慰道：“放心吧，他们是我姑姑一手栽培出来的，况且临行前姑姑曾经和他们长谈了一次，恐怕给他们布置了什么任务。” “怎么长公主殿下没有将任务的内容透露给你吗？” “唉，你知道的嘛，我脑子又不是很灵活，姑姑不放心我。而且她不愿意让我涉足比较危险的领域。我曾有心探查，都被魏叔挡了回去。”祁昂无奈的笑了笑，“没关系，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他们会及时来信的。” 他说完，用拇指抚摸了一下小鸽子的头。小鸽子歪头望向他，又歪头望向柳云岚，最后扑扇着翅膀飞向了远方。 “你不需要给他们回信吗？”柳云岚看向鸽子离开的方向问道。 祁昂摆了摆手：“不必。我们的鸽子训练有素，等他回去，魏叔他们自然就明白了。” “那我们回去吗？药材应该采够了吧？” 祁昂回头看向柳云岚，又露出了神采奕奕的笑容：“不着急，我带你去打点野货。”他抻了个懒腰，“素了这么久，也该开荤了。” 祁昂真的不像皇子，反而像是在寻常人家里肆意长大的孩子。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柳云岚看着他用小石子接连打到了一只野鸡，一对山雀还有一只兔子。 祁昂拎着兔子的耳朵打量了它一番，最后嫌弃地将它丢到了柳云岚的怀里：“看着就没有什么肉，你若是喜欢，便留着当个小宠玩玩，若是不喜欢，便把它丢掉吧。” 那只兔子缩在柳云岚怀抱里瑟瑟发抖，它的头紧紧的埋在柳云岚的肘弯里，像一团雪。 柳云岚轻轻的在它头顶摸了摸，手下毛茸茸的触感传来，柳云岚仿佛感受到自己像是变成了蒲公英，整个人都轻盈起来了。 “那便留下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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