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朝为官,便是少不得要参加这样的应酬,谢见君在客栈落了落脚,梳洗一番后前去赴宴。 酒过三巡,一富商朝着包厢门外拍了拍手,丝竹雅乐声起,几个娇柔的小哥儿扭着细腰鱼贯而入,进门就直冲着谢见君跟前去,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谢大人,小的知道您一路从上京过来舟车劳顿,一点心意,给您解解乏,若是谁的伺候活儿能得您青眼,尽管带走便是”说着,富商冲小哥儿们使了个眼色。他提前打听了谢见君的喜好,晓得他家中内子就是小哥儿,就精心挑选了几人,想要投其所好。 谁知谢见君猛地站起身来,后退两步,慌忙躲开了如狼似虎扑上来的哥儿们,欠身道,“晚生谢过您的好意,只家中内子管得严,又设有宵禁,实在是无福消受,晚回去一会儿,恐是连门都进不去,故此,晚生就先行告别了……”,话了,他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留下县令和一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富商往地上啐了一口,嗤笑道,“装什么假清高!不识好歹!”,他招招手,一身娇腰柔的哥儿顺势跌坐在他怀中,眨眼间就哄得他满面红光。 县令大人老神在在地举杯,自饮自酌,心里暗道这商户当真是蠢笨,怕是没能瞧见那谢大人脸上的厌恶神色,拍马屁,都拍到马蹄子上了。 已经离席的谢见君自然没瞧见商户人前恭维人后鄙夷的两幅面孔,他打从会宾楼出来,一路都在抖擞身上沾染的脂粉味儿,一直到回了客栈叩开屋门,这股子熏得人头昏脑涨的香味,还不见半分消减。 云胡皱了皱眉,一语不发,也不往他跟前凑,只身从包袱里翻找出干净的衣裳,一只手捂紧鼻子,一只手捏住衣角边缘,离着一丈远,就将衣服扔给了他。 谢见君自是瞧出了他的嫌弃,一时起了想逗逗他的心思,便不管不顾地小夫郎身上扑, “云胡,为夫当真是没有招惹过外面的莺莺燕燕,不信你亲自检查检查?”
第94章 二人你追我逃,闹腾了小半宿才歇下。 转日起早,新县令便登门而来。 “谢大人,昨日那事儿,属实是那富商一意孤行,得罪了您老人家,下官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情呐……下官若是知道会有这一出,如何也不会让他来给您添堵……您可一定要相信下官的为人呐……”。 单单这点小事儿,他拉着谢见君,翻来覆去地絮叨了好几遍,直念叨得旁听的云胡都头晕脑胀,借故要喊满崽起床,躲了出去。 小满崽还酣睡着,昨日他早早就回了自己房间,夜半时分还躲在屋里掌灯看画本。此番出京,蒙学书册一样儿没带,倒是偷摸塞了好几本从季子彧那儿拿来的画本,画本中各路英雄智斗妖魔鬼怪,可比说书先生讲的得情情爱爱有意思多了,他一直看到天将亮未亮时,才歇下,这会儿被云胡从床上扯起来,捂着嘴哈欠连天。 “不、不能赖床了、一会儿县令大人走了、咱们、咱们就下楼吃早饭……”,云胡拿过搭在床头上的衣裳,绉平整后往小家伙身上套。 “那个叔伯怎么又来了?我不喜欢他,阿兄也不喜欢他,昨日他来拦我们时,阿兄都皱眉了……”,满崽撇撇嘴嘟囔道。 “没办法,你阿兄正被他缠得紧呢……”,云胡跟着抱怨了一句,忽而脑袋里灵光一现,他将满崽拉到身前,凑在他耳边,叽叽咕咕地叮嘱了几句话。 小家伙比了个“懂了”的手势,埋头提上鞋,蹬蹬蹬地小跑出了屋子。 谢见君正想法子脱身,他实在受不了这新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他说些有的没的,就为了想从昨日宴席上的事儿,把自个儿摘出去。 冷不丁屋门被大力推开,满崽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走进来,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脖颈,仿若八爪章鱼似的,扒在他身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哼唧道,“阿兄,我想嘘嘘……”。 “云胡呢?让云胡陪你去?”,谢见君伸手将人搂紧,温声问道。 就见满崽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的颈窝处,似是没睡醒一般,闹着小性子,“不要云胡,我要阿兄陪……阿兄陪我去嘘嘘……”,一面说着,一面还可这劲儿地蹦跶,似是下一刻就要憋不住了。 他无奈地轻抚了抚小家伙的后背,晓得是这磨人的起床气又上来了,便打算同圆桌对面的新县令致歉,自己先行带他去解溲。 好在这位县令大人混迹官场多年,这点眼力见儿也还是有的,当即就起身,拱手行礼,“谢大人若是有要紧事儿,下官便不叨扰了。”。 “幼弟顽劣,倒是让县令大人见笑了……”,谢见君故作难为情道,心里却早乐开了花。 送走新县令后,他扣紧门,回身瞧着满崽大喇喇地坐在圆桌前,双手捧着茶盏,咕咚咕咚地一阵猛灌,哪里还有刚才被憋急的模样。 “你不是让我要陪你去嘘嘘吗?”,谢见君莞尔笑道。即便他再迟钝,也能瞧得出来,这小家伙特意跑进来闹这一通,无非就是想把他从县令的唠叨里解救出来。 “阿兄真笨!”,满崽挤挤眼,眉梢飞出一抹小得意,细长的小腿耷拉在凳子上来回摇晃,“我可是帮了云胡一个大忙呢!云胡说,等会儿要给我买糖葫芦!”。 正说着,不经念叨的云胡从门外探进身来,“可是走了?”。 不等谢见君应声,满崽从凳子跳下去,一把扑进云胡怀中,仰着头兴冲冲道,“云胡,我完成任务了,你答应的糖葫芦不能食言!”。 “去去去……”,谢见君将他提溜到一旁,抬袖捏捏小夫郎脸颊上的嫩肉,毫不吝啬地开口称赞道,“我们云胡真聪明,连我都要佩服你了!若不是有你出的主意,我这会儿在琢磨要如何去应付那县令呢!”。 被一通夸夸的小夫郎抿抿嘴,唇边勾起一抹羞意,“没、没什么,咱们快下楼吃饭吧、”,他嗫嚅着,推了推凑上来的谢见君,“别、别闹、满崽还在呢!”。 “我可以不在!”,见惯了自家阿兄和云胡的亲昵,满崽懂事地捂住眼睛,从指缝中漏出一条细缝儿,偷摸瞧着。 谢见君几乎要被这俩人逗笑,他晓得小夫郎脸皮儿薄的很,不经逗弄,只他稍稍贴近了些,便紧闭着眼,一副觉得不妥,但又不敢反抗的乖软模样。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适时松口。 只待云胡放松警惕,试探着睁开眼时,猝然唇边被什么温热的东西飞快擦过,谢见君得逞的黠笑映入眼帘,一抹滚热倏地飞到耳后,烫红了耳尖儿。 “你、你、我、”,大抵是生气自己被骗了,小夫郎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片刻,落荒而逃。 始作俑者扶着门框,朗声大笑。 “阿兄真黏糊,也不知道云胡如何能受得了你!”,满崽见证了他家阿兄耍无赖的整个过程,翻了个白眼吐槽道,登时就招来脑袋上一记不轻不重的爆栗。 —— 吃过早饭后,脸颊还红着的云胡带着满崽去街上兑现糖葫芦的承诺,谢见君则备上厚礼,往赵府私塾去。 不巧的是,赵岭前日带着一众学子们下地劳作去了,半月后才归。 子墨正直换牙期,前门牙掉了两颗,说起话来漏风,谢见君半蹲在私塾门口,听这小子来回说道了好几遍,才勉强能听明白。 无奈,他只得将拜师礼留下,托子墨先给赵岭带句话,计划着改日再登门拜访。 没见着人,他也没多做逗留,唤车夫接上闲逛的云胡和满崽,马车哒哒往福水村去。
第95章 得知谢见君要回福水村祭拜,早在他们入四方镇当日,县令便已然安排衙役,给里长谢礼传了消息。 现下马车刚拐上进村的大路,村口界碑处乌泱泱地站满了人。 “哎呦,回来了,我们状元郎回来了!”,耳尖的福生娘打老远,便听着辘辘的马车行进的动静,立时扬声吆喝起来。 谢礼连连挥手,招呼昨个儿才将将组起来的“仪仗队”,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就连外村的人,都得了消息,早早地摸了过来,想瞧瞧这状元郎是个什么模样。 马车缓缓地停在众人面前,修剪得圆润修长的手指轻掀开车厢门帘,谢见君探出半面,“礼叔?”。 他忙不迭下马车,先行拱了拱手。 “可算是把你们给盼回了,我们在这儿等了大半日呢……”,谢礼托住谢见君的行礼,一脸慈爱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眼前的人,比从福水村走时要消瘦了些,许是读了这五六年的书,倒真有几分光风霁月书生郎的清贵模样。 “让您久等了,回来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谢见君娓娓解释道,“礼叔,您同家里人,可一切安好?”。 “既是迎你回家,便多等一会儿也无碍……你放心,我这一切安好……”,谢礼拍拍他的肩头,眼底尽是欣慰,“满崽呢?还有云胡?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话音刚落,谢见君回身探手,将云胡小心翼翼地扶下了马车,小夫郎身着月白云缎锦袍,发丝以银簪高高束起,颈间一抹青绿衬得人眉眼如画,那腕间玲珑剔透的白玉镯子更为扎眼,勾得一众人看直了眼儿。 “看这富贵模样,还当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呢”,一婆子撇撇嘴,酸里酸气地阴阳道。 “人家是状元夫郎,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可攀不上他……”,另一婆子插嘴,当初芸娘张罗着给谢家小傻子娶亲时,不是没打过她家哥儿的主意,谁能预想到这傻子摇身一变,不仅成了当朝状元,还做上了大官,不然,她高低也得好好劝劝家里孩子,应了这门婚事,那现下跟着享清福的可就是自己了。 有她这般想法的人家,尚不在少数,那些嫁得不如意的哥儿姑娘,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只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但见状元郎仅一身素色不打眼长衫,夫郎偏偏穿着华贵,便能看得出来,这谢见君是懂体贴心疼人的。 “阿兄……云胡……”满崽被这乱糟糟的喧闹声吵醒,睁眼瞧着马车里只剩下自己一人,他撩开窗帘向外探去,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回到了福水村,蹦蹦跶跶地从车上跳下来,闷头扎进了孩子堆里,同早就盼着想要见他的小山和大虎几人,激动地抱作一团。 孩子们瞧着身量渐长,身子骨也壮实了不少,满崽一小哥儿,被夹在其中,若不仔细看,还寻不着人在哪儿。 谢见君和云胡同大伙儿寒暄完,准备回老屋歇歇,便过来唤满崽回家,只听着他跟人家兴冲冲地计划着今个儿要去河里摸鱼,明个儿要去上山摘果子,看这劲头,怕是要把在府城和上京玩不到的地儿,都给补回来了。 一听要回家,小崽子哼哼唧唧,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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