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今日这户倒霉人家又遭贼了,那贼又丑又没礼貌,活该偷东西都只能捡别人剩下的偷。 喻白川苍凉杵立,干笑两声。 十几年来不归家,来了一趟还被当成贼的该只有因子虚一人了罢。 “老板,许家那时可是有名望族,在凉都一带掌着盐油生意,你以前就住这?” 因子虚拍拍身上的灰,风骚无比:“在下当时觉得府里氛围不适读书,自己搬出来的。” 喻白川又哑了。 他不明白因子虚怎么想的,住在闹市里他反而读得来书? 因子虚看清楚了喻白川的表情,打了个响指,老实道:“其实在下只是找个借口可以一直在外面逛。” 可是,逛着逛着,少年成了废相,许府被抄了,因子虚想回去看看也不行了,只剩下这个被洗劫一空的竹庐。 喻白川被院子里的灰呛得干咳了两声。 因子虚拿袖子把桌子揩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放下菌子,抬起自己的胳膊放到鼻下,响亮地“yue~”了一声:“泡热泉,泡热泉……” 喻白川抬眼看他:“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哪家热泉愿意让你进去?” 因子虚:“……” 因子虚沉默了,把刘海一撩露出精致的眉目:“那这样呢?” 喻白川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盯着因子虚:“你说呢?胡子……” 话说因子虚这人真的很神奇,平时可以完美融入丑八怪的形象,但只要微微打点一下便惊为天人。 素色的衫虚垮垮地罩着,才洗过的发梳得整齐披到腰际被因子虚随手折的竹节挽上去一簪,只罩了下半张脸的素白面具兜了因子虚那没打理的胡须,两相对比更显出那双桃花目的顾盼生姿,这副样子真是应了那句:看狗都深情。 喻白川以前倒是见惯了许沉今意气风发的样子,今日见到因子虚这副模样又被勾起了回忆,甚是想念当初干干净净的许沉今。 因子虚看着浊水里属于自己的倒影,伸出一指搅乱了一片水光淋漓。 伸腿出院的时候,住旁边的长舌妇顿时噤声。 诧异: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 喻白川原来是嫌因子虚丢脸,现在是觉得因子虚好看得太突出了,自己格格不入。 轻车熟路地绕到东市,以前常去的热泉馆子还在开着。 喻白川比较金贵,病秧子体质差得离谱,热汤也要找个单独的泡。 因子虚比较爱财,万不肯多出一分钱单独泡个池子。 俩人在堂房那里领了牌子就各走各的。 凉都并没有开放到露天热泉几个大老爷们赤条条坦诚相待的地步。 因子虚剩了贴身的薄薄里衣,湿发贴在修长玉白的颈子上,被水汽蒸得眼尾带红。 现在是晌午,长工什么的刚吃过中饭正在码头干活,这个热泉里倒是只剩下因子虚一个人。 他泡得陶醉,差点睡了过去。 直到池子的另一边又落了个人。 因子虚脑子正放松着,虚幌幌地睁开眼睛去瞧,下一秒,他整个人都亢奋了,连滚带爬地上岸。 那人是权持季啊。 因子虚衣服都没披上,七手八脚地往上攀。 许是他的动静太大了,反惹了权持季的注意。 权持季拽住因子虚命运的脚脖子,把因子虚一把扯了回去,因子虚扑通入水,捂着胸口咳。 权持季挨得太近了,这热泉能漫到因子虚锁骨的位置,却只能到权持季胸前。 本来因子虚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废物,这下更是被权持季轻易压制。 红熟的腕被权持季宽厚的掌把住,重重地扣在一起,他尝试着挣,但挣不开,秀眉蹙起,别扭地歪过脑袋想藏起自己的脸。 偏权持季要看的就是他的脸。 权持季连下巴带面具把他的脸扭了过去,四目相对,因子虚的睫毛惊恐地颤了颤,锁骨和肩头都红透了,浓眉上也结了薄薄一层的水汽。 权持季彻底失神,目光死死地锁着因子虚形状美好的桃花目,口中喃喃:“书生……可是不应该啊。” 他明明派人来了好多次,都寻不到书生。 因子虚见机行事就要跑,水下却被权持季揽住了腰。 隔着两层湿透的轻薄布料肌肤相贴,彼此的灼热呼吸都清晰可听,因子虚被揽得太紧,看样子简直是小鸟依人。 权持季的手已经绕到了因子虚耳后的位置只要轻轻一扯面具的系带,就可以看见那下半张脸是什么模样。 因子虚屏住呼吸。 下一秒,权持季只见娇软的美人一猛子扎到他的胸口摇着头,湿漉漉的红透双眼楚楚可怜。 因子虚:“……” 因子虚眼睛进水了。 权持季放在他面具上的手陡然失力,伸手摸了摸怀里的脑袋,他突然害怕了:单露这双眼睛这么像那个书生,万一下半张脸露出来就不像了呢。 还有,他究竟是谁? 见到自己,他又在跑些什么? 因子虚感觉得到权持季的手正轻柔地插进他的发间,慰抚似的摸着他的耳。 因子虚:“???” 这么温柔的是权持季!? 不对,这是在干什么? 权持季问他:“什么名字?” 因子虚一时编不出来,保持沉默,眼睛死死地观察权持季的反应。 两人相对无言好一会,权持季竟然一下子怜爱住了:“你是,哑巴?” 因子虚:“……” 他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选择点头如捣蒜。 权持季继续问:“家住在哪里?” 因子虚手足无措地往外随手一指,挂着水的臂还没抻直溜。 权持季放眼望去,看见因子虚所指的方向彩带飘扬,暖香闹乐,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正是“饮春坊”。 因子虚看清了自己乱指的方向,脑子烧开水一样沸腾开了,整个人从头红到脚。 饮春坊啊!饮春坊!!!
第18章 奴家是头牌! 饮春坊可不是什么正经酒楼,里面养着小倌小姐,做的是皮肉生意,沾的是贪欲流水。 常听说那些富贾豪坤贪官恶匪的喜欢调.教一些长相可心的瞎子哑巴,叫他们“瘦马”“哑奴。” 权持季看着怀里人小鹿一样畏畏缩缩的眼睛,嘴里冷呵一声,摸着因子虚脑袋的动作却变得更加温柔:“会写字吗?” 因子虚不想昧了自己这些年啃的书,就继续点头如捣蒜。 “看见我为什么要跑。”权持季的手腕已青筋暴起,将因子虚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放着:“写这里,为什么要跑。” 因子虚:“???” 他的表情变得好惊恐。 回顾自己现在在权持季眼里的形象,不由齿寒:一个哑巴小倌。 因子虚只能颤巍巍地在权持季胸口上写了个:“害羞”。 因子虚眼神“真诚”:“……” 权持季只能看见:泉上热汽氤氲,美人眼波流转,像只羞人的兔子,红着眼畏畏缩缩地瞧你,眼神不自然地一歪,曼妙的影儿倒在水里被扰碎。 哑巴不会说话,但情.动时也能从喉间发出细碎的,难耐的呜咽,就像现在一样。 靠得很近,过分.厮缠的倒影,他们近到呼吸声,心跳声,和哑儿喉间颤.抖的呻.吟都凊晰入耳。 权持季要疯了。 像, 太像了。 垂眸的神态,下意识的反应,都和他的梦境一样。 真的好像那个书生。 权持季真想就这样给他吃干抹净。 权持季还箍着他,因子虚走不了,一双眼睛雾茫茫的,向来精明的脑子彻底打结,脑海变得: 一片空白! 一片苍白!! 一片惨白!!! 眼瞅着权持季越挨越近,近到鼻尖抵着他的额,按住他僵硬的腰肢,因子虚这才切实体会到:权持季他娘的真是个断袖。 “怕了?”权持季用嘴叼了因子虚簪发的竹节,本就挽得松垮的发瞬间就铺了满池,权持季腥红着眼将头埋到他的脖颈上:“我现在去赎你啊。” 一个像他的小倌。 权持季想:虽然不是那书生,但他总要找到什么一点人间的慰籍,而且就算找到了那书生,权持季也不敢做什么。 千人骑万人睡的小倌也关系,反正他的感情也不干净,小倌正正好。 因子虚瞳孔地震:??? 他是看不懂现在的痴情种了,一见面就说要赎人的,到底是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 因子虚想不透,因子虚只知道现在要快点跑。 但权持季就明摆着不放过他,磨蹭着磨蹭着怎么都上不了岸,碍事的衣襟早就松散,好一片春光乍泄。 因子虚平日里胡说八道信口开河,真摊上个事了就是抖,纯情得不可思议。 权持季他玩真的! 手已经伸到因子虚里衫里,暧昧地掐着他的腰,见他抖得厉害,权持季松了手:“你不信我会赎你吗?” 因子虚:“……” 他不是不信权持季去赎,是害怕权持季真的赎。 权持季把头靠在他耳朵边上,灼出一口沸腾的热气,:“好,现在不碰你。” “你想要什么?金钱,权势,地位……你想要的我都能双手奉上,我不会有妻室,我没有子嗣,我甚至不会管你去做任何事,全凉都你都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生意。” 权持季又去勾他的发:“你是个小倌,见得多了谈情说爱却背后捅刀的,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是一见钟情,我是在你身上找别人的影子,你有权利拒绝我,但对你来说并不划算。” “只要你点头跟了我,千金万金,我倾家荡产也赎你,你只需要捂好面具,用这双与他神似的眼睛看我就够了。”权持季死攥着因子虚的手,眼神烫得因子虚眼热:“你现在不愿就算了,我可以去饮春坊点你的名字,一次再一次,我不怕你不答应。” 因子虚湿漉漉的香肩一缩,眼神无处安放地垂下,然后他下流地看见了下面,瞬间脑海沸腾:“。。。” 好轰轰烈烈的示爱啊。 权持季有病! 因子虚是什么? 他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 惊诧劲儿过后,因子虚又生了点恶毒心思,他抬腿从善如流地架上权持季的腰,手臂一只乖乖顺顺地攀着权持季的脖子,另一只暧昧地在权持季腰上画着圈儿,眯起的桃花目笑意点点。 那画着圈儿的手突然一顿,摸上了权持季结实的腹,在上面缓慢地写道——“奴家身价贵” “奴家是头牌。” 因子虚咬牙切齿地用指重重地写上“头牌”二字,满脸的理直气壮。 权持季将要倾身过去却反叫因子虚轻轻一推,指尖在他身上继续写——“现在不可以,官人若是真心,便先和妈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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