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川阴狠:“你以为他会选择一个病秧子吗?” 因子虚把喻白川包装成神明,可只有喻白川自己知道他才是那个虔诚的求神者,他的神明抛弃他那么多次,他依旧可笑地忠诚着。 雪亮的箭镞像汹涌的狂风骤雨,喻白川歪头看着外面的血流满了黄沙,平素松散的沙子被血一浸润就可以踩得稳了,他看了看脚上的镣铐,踉踉跄跄爬了起来,朝夏桥走了两步:“他不会来的,你愿望要落空了,夏桥,那可是最最聪明的许沉今啊。” 尔朱勒:“你就不恨他吗?” 喻白川释怀:“从未恨过,本来就是欠他的一条命。” “他将我一人留在凉都,自己回了京都。” “我醒了的时候他又离了京都,无影无踪。” “他不会来了哈哈哈……不会来了。” 愚昧的求神者就算是被神抛弃也会殷勤侍奉神像。 “哈……”夏桥冷笑一声,觉得可惜又可笑:“看来许沉今和我也没有什么不同,又浪费了一个细作,白白叫他在许沉今面前自爆身份。” 喻白川满意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你看,天黑了……” 因子虚没有一点动静。 夏桥不爽利了,还要道貌岸然地讽刺一声:“探子说许沉今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为你流,真可怜啊,喻白川。” 直到那夜里,突然探子来报。 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探子后面跟着那一身破烂的因子虚。 因子虚挂着破布条拼成的衣服,乖乖巧巧的举起手,笑嘻嘻的:“好久不见,夏大人,我的伙计喻白川呢。” “你瞧瞧我……”因子虚看着直直指着他脑门的刀,直接用一口大白牙表示自己的人畜无害:“知道你要来谈,这就自己过来和你谈,也不麻烦你那几个细作,您的细作们现在都睡得好舒服,不会再醒来了。” 灯光昏黄的营帐里面,因子虚混不吝地高举着手臂,笑意讥诮,桃花眼眯起来,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知道你们要搜身,我换了最破的衣裳,也不麻烦你们没收我的东西,我对你们这么好,你们也别让我失望啊。” “喻,白,川,呢?” “夏桥你们是真不要脸,啊呸!”因子虚终于还是没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一个病秧子,一个病秧子你们还敢,我他喵灭了你们!!” 尔朱勒抱手看着那边歇斯底里的因子虚,突然觉得面前的场景有点子熟悉。 好像……之前他费劲心思把许沉今俘虏到了营帐里,刚要劝许沉今投诚,这个老骗子也是一样的歇斯底里,大声咒骂:“一个不得势的皇子,不得势你们还敢,我他喵灭了你们!!” 此情此景交叠,往事回忆心头,尔朱勒大喝一声:“看好他,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脏东西。” 因子虚大骂起来:“还有你,夏桥不要脸你也不要脸,凭什么动一个病秧子。” 尔朱勒:“……” 他又想到了以前:许沉今看见被关着的太子远勋,歇斯底里大骂起来:“你们不要脸,凭什么动我的远勋!?”
第11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掐着因子虚两腮的手猛然收紧,要叫因子虚断气了的架势,尔朱勒厌烦:“住口,你个废物东西。” 因子虚眯起眼睛,气若游丝,软绵绵的腮帮子艰难的动了动:“你是要杀了我吗?那你杀啊。” “大张旗鼓要挟我,只是为了杀我,我何德何能啊,夏桥!”因子虚目光凶狠地一歪:“你这边这个疯子要杀人了。” “慢着……”夏桥终于走了过来,就像是一个和事佬,说出来的话简直是无耻:“这可是许沉今,该把他的价值都榨干了,把他弄死在权持季面前,多有趣啊。” “你是要给权持季看戏吗?”因子虚不由发出一声冷笑:“权持季看见你们折磨我,说不定心情大好呢?” 尔朱勒:“……” 他亲眼看见权持季这家伙从沈府追到化龙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点燃了烽火硝烟,那阵仗,若是因子虚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权持季说不定都能给因子虚摘下来。 尔朱勒阴恻恻一笑:“真是长了一条不安分的舌头呢,许沉今。” “啊?”因子虚笑得下流:“原来你也知道权持季是受我蛊惑拿捏啊,那你还敢杀了我吗?小心我死了,你们和权持季谈的条件就没有了。” “我也来和你交一个心,尔朱勒,皇莆七落不待见权持季,要不是庄琔琔在那里,权持季早就把那个女人杀了泄愤。” 这个流氓穿的一身破烂就像是跳大戏的,说话的时候总是拖得很慢,话语就有了玄乎乎的感觉,比起奄奄一息的喻白川,因子虚才像是一个神算子。 他就像是水上诱惑渔户的海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声音娟娟流入耳道,心已经开始动摇。 因子虚说:“若是能把权持季收入麾下,尔朱勒,你就不感兴趣吗?权持季很强大,但他从来就没有得到神眷,原来在大启就功高震主,现在在皇莆七落手下还要被一个女人压着,就算你赢了权持季也是胜之不武。” “况且,你真的能赢得了权持季吗……”因子虚默默逼近,笑意盎然但欠揍道:“上次好像也和现在差不多吧,权持季没有粮草,没有人马,甚至刚刚接手权家,兵权都没有捂热乎,可你还是一败涂地,若是……” 挑衅的话音未落,尔朱勒已经气急败坏地把因子虚一腿踢翻在地。 因子虚摸了摸额角高高肿起的地方,不出意料,血液蜿蜒成河,叫因子虚眼前一黑。 可他丝毫不慌,依旧是贱嗖嗖的调调:“你知道权持季的缺点吗?” 尔朱勒愤愤:“权持季没有缺点,他是我最敬重的对手。” 因子虚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他的缺点就是眼光不好,爱上我。” 越说因子虚越不要脸,一边摸着自己越来越厚的面皮,一边不害臊道:“我也不知道他看上我什么好,是看上我不洗澡还是看上我钱很少。” 尔朱勒:“……” 不可否认,爱上因子虚这确实是一个关系一生的污点。 因子虚继续不要脸:“权持季也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我。” “夏桥啊,我和你说,你千辛万苦把我叫过来是没有用的,不过是给你多一个人质罢了,你还要好吃好喝待我,憋屈不憋屈。” 夏桥一声冷笑:“我可不信你会没有任何的底牌,许沉今,你的心就是藕做的,哪里都是眼啊洞啊,我可不信从你这里调不出好东西。” 因子虚抖抖袖子,抖出两袖清风,没有一个正形地躺在地上,打骂都随意的样子:“那你可就高估我了,在下现在不过是以色侍人罢了。” 夏桥羽扇掩鼻,嘻嘻一声:“现在你说没有,待会可就不一定了。” “什么意思?”因子虚顿时警觉:“夏桥!” 接着他就被几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压到在地,脑袋和地面接触,发出狠狠地“咚~”的一声,这一下脸贴地,饶是皮糙肉厚好比因子虚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好像是一块逆来顺受的泥巴一样面无表情道:“怎么夏桥夏大人呐,这么沉不住气,你是要打我吗?那打啊,在下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啊这个命实在是很大,你打啊,谁还没有尝过地牢的盐水鞭子。” “要是你下手轻了,我可是要笑话你的。”因子虚说着又挣扎着抽出手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嘲讽的意思:“瞧瞧我啊,怎么忘了,夏大人向来没有实权该不知道大理寺是怎么拷问犯人的吧。没人在意的狗,安邦没有把你当一个玩意,到了奉安城还以为自己是一个东西呢?” 最后一句简直是杀人诛心:“夏大人啊,让我瞧瞧这辈子你还能衣锦还乡回到安邦吗?” “就算吧大启拿捏到了手上,到了安邦你以为你就是一个英雄了吗,不,不会,你只会成为下一个权持季,功高震主不得好死。” “住口。”夏桥的脸色在因子虚提到安邦的那一刻就扭曲了起来,狠狠地一脚踩上了因子虚的胸脯,若不是尔朱勒拦着因子虚将会被夏桥捅成筛子。 “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冷嘲热讽,许沉今你可真是不怕死。”夏桥哈哈大笑,好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开始发疯,步步紧逼,突然在脸上绽放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灰溜溜的眼睛来回地转动,就像是有了一个好主意:“把喻白川带上来。” 在侍卫领人的功夫,夏桥蹲下身子,对着因子虚收敛了自己阴毒的笑容,若有所思道:“许沉今,我记得你被流放之前好像受过万灸刑,是不是?” 说到这三个字,因子虚的身体突然一阵恶寒,控制不住自己手脚冰凉,抖得就像是筛糠,那张虚伪笑意总是吊儿郎当的脸终于破裂了:“你要干什么?” 万灸刑…… 就是因子虚在凉都地牢里面吓唬知画说的。 用针在身上细细密密扎着小孔,浑身都鲜血淋漓,一点动弹就痛不欲生,有些针还忘了取出来,就留着皮肉里和伤口一起愈合,拿出来的时候要生生挖开皮肉鲜血淋漓。 还带着针眼的身体会被泡在尸水里面发脓发臭,水里常常还有蛆虫钻入。 经历此刑的人,就像是活着的行尸走肉。 沈问为了叫他听话对他用了一次,没有用遍全身,只是在他拿笔的手上残酷行刑。 当晚因子虚哭得像一个泪人,这条手臂溃烂得不成样子,任凭沈问把肮脏的手放到他的口腔里面把玩软嫩的舌头。 问他:“夫子,饮春坊去不去?” 因子虚的谩骂在舌尖百转千回却气若游丝,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他痛怕了,认命了:“我……去。我乖。” 现在又提到万灸,因子虚哆哆嗦嗦,歇斯底里嘶吼,眼底都是猩红:““夏桥,你要干什么?” 他在来回挣动,最后好像看到了什么,声音突然一低,满是祈求的味道:“夏……大人。” 他终于是怕了。 他看见了提上来的尸水,叫人作呕的味道。 喻白川被带上来了。 在看到喻白川的那一瞬间,因子虚目眦尽裂:喻白川一身皮肤都是红肿溃烂,乱糟糟的白发已经失去了光泽,身子佝偻着,像一个白发老妪。 “药呢,他的药呢?” 因子虚歇斯底里,终于如梦方醒:阳长现在在营帐里面,那喻白川的药呢。 他这副鬼样子不可能是在好好吃药。 “喻白川!!!” 当喻白川看见因子虚的时候,原来空落落的眼睛突然就有了一点朦朦胧胧的光亮,原来行将就木的人鼻子一酸,露出了一副滑稽的表情: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嘴角却僵硬地咧了起来。 “老板……” “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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