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这群人有多吵闹,而是在他们说话时,他脑海里出现许多陌生的记忆片段。 时断时续,不连贯,又大多是不好的记忆,压抑又黑暗,完全没有他目前的生活过的舒心。 尤其是那位生父,对他非打即骂,有时直接无视,而他们口中他的母妃,对他的亲情也是虚假的。 不像师父。 虽然师父一开始对他冷漠,不甚上心,但他能感知到,师父只是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对他这种小孩更没什么耐心,所以师父拒绝和疏离的原因都写在脸上。 随着时间推移,相处的多了,陌生感和疏离自然而然消失了。 他头痛地捂着额头,这点更加让他们确信,他的确是他们要找的公子,于是说话声不由得加大,吵的楚茗咬牙切齿,拍桌大吼:“来人!” 师父离开京城前虽没明说派人保护过他,但他一直知道。 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话落,屋外屋顶,脚步声,瓦片响相继传来,十几名黑衣人顿时闭嘴,有些不知所措地向中间聚拢,或是警惕外面的人,或是用疑惑央求的眼神看着楚茗。 “公子,我们并没有恶意。如果您想继续留在这儿,也要等风波过去后,您可能不知道,教主他……” “砰!”这时,房门大开,一行人裹着满身戾气血腥踏入,打断谈话。 楚茗一惊,待他看清为首之人相貌时,惊疑道:“陛下?” 说着往宋时景身后看。 “你师父在岭南有要事,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宋时景面无表情解释,转头又问,“找来了?” 楚茗抢先道:“陛下,我能留下吗?” 宋时景感到意外,“当然可以。看样子你记起来了?” “一点,不全。” “一点够了。” 福伯点燃全部蜡烛后,宋时景带血的脸变得清晰,“你父亲勾结岭南王,进犯西境,正领兵朝中原进发。” 说到这,他停下来,询问意思明显。 楚茗暗道原来如此,说道:“我的记忆不全,在家时又不受重视,接触到的并不多。”看到纸笔时他道,“我写下来。” “公子?” 楚茗不顾劝阻,反过来劝说对方,“如果想活下来,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陛下。” 一众西域高手都懵了。 他们明明是来接公子回家避祸的,怎么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可无论是公子的意思,还是座位上压迫感十足的帝王,都不是他们能反抗的。 而且他们没想拼命,他们又不是死士。 遂在公子的带领下老老实实交代了。 过程意外的顺利。 宋时景看过后交给福伯,“送去长安关。” 临走前,交代楚茗,“你师父回来叫他在京城等着,莫要冒险。”
第八十章 自杀? 关于西域风波,为了避免引起百姓的恐慌,一切尚在保密中。 楚茗记得师父的话:在京城里,除了师父外,只有陛下值得他完全相信。 是以宋时景提出要求后,他直接答应,并安排西域高手在府邸里住下,全天有人看守。 宋时景对京城的布防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即刻启程前往长安关。 而岭南也开始了新一轮的行动。 “咳咳咳……” 这天清晨,天未全亮,风轩逸揉着疼痛的头爬起来,感到浑身疲乏无力,空虚冰冷。 “来人!”他嗓音沙哑喊道,“来人!” 喊了半天,竟是无一人答应。 风轩逸心底泛起疑惑,从墙上取下装饰剑,向门口靠近。 他打开门,秋季清晨凉爽的风吹过,掀起他的发丝,而在发丝吹动至眼前时,一道人影骤然出现在他近前,逼的他后退一步。 “血腥味儿?” 风轩逸捂鼻皱眉,本就不算清醒的大脑似乎产生了幻觉,像是自身处在尸体遍布的战场上,周围尸山血海,浮浮沉沉,他只是幸存者,在充满死寂的荒野上游荡。 意识到危机的他赶紧甩头,眨眨眼再次看向前方。 “管家?” “王爷,您醒了?”老管家疲惫道,“您已经昏迷三天了,这三天里府外有不少陌生人前来刺杀您。不过您放心,已经全处理掉了。” 老人说的轻松,但看他沧桑疲倦的眼神,干裂的嘴唇带着血丝,微微佝偻的脊梁不再笔挺,风轩逸就知道,这三天老管家承受了太多。 可是…… “我为何会昏迷三天?” 他记得那天吃过药后还是清醒的,不知何时起,就睡过去了。 没想到一睡便是三天。 错过了大军开拔的时间。 老管家平静说道:“王爷的伤口发炎,导致您高烧不退。大夫说,您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是吗?” 风轩逸低头沉思。 他完全没有差点丢失性命的恐惧感,反而是那些亦真亦假的梦叫他记得格外清晰。 “那我感觉体虚也是因为我昏迷三天?” “应该是的。” 老管家撒谎不眨眼,张口就来。 风轩逸姑且信了。 “时间不等人,已经晚了一天,今晚就出发。”他下令道。 管家皱眉,“会不会太急了些?您的伤……” “无碍。”风轩逸打断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另外,辛苦了。” …… 僻静小院里,看着管家送来的密信,风凝夜未多言。 离子卿捧着一盘青提,边吃边说:“少主,时间是否有点短?” 三天的奢香量,恐怕无法达到让风轩逸在某一时间准时死亡的地步。 若是加大剂量,恐会引起察觉。 风凝夜取出一条宣纸,提笔写下一个字——分,然后交给墨七送出。 “放在一起当然会被察觉,”他望着窗外卷枯的树叶,“既如此让奢香渗透进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呢。” 吃的饭里,用的药里,点燃的熏香中,饮用的茶水里…… 可以下手的地方太多了。 离子卿恍然。 “咱们也该走了。” 说着,风凝夜起身时衣袖不经意间碰到烛台上燃烧的蜡烛。 然而火苗未能烧着洁白的衣袖,而是在蜡烛坠地后迅速点燃了地面散落的书籍。 呼—— 火油燃烧的气味十分难闻且刺鼻。 很快,浓烈的黑烟自屋顶缓缓升空,在一片湛蓝泛白的天空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了王府上下,甚至整座城池的人都在默默朝王府的方向看过来。 有人已经去救火了,但结果注定不是好的。 风轩逸同样远远看着,他以为是管家行动了,尤其看到燃烧的是火油时,颇为满意道:“赏。” “谢王爷。” 管家情绪无悲无喜。 他知道,自己正在走一条不归路,而且距离他死亡的时间也愈发的近了。 好在世子信守承诺,将他的家人们从王爷的人手里救出,送到了安全之地。 从此往后,他们将自食其力,再无靠山。 在他眼里,能有活命已是恩赐,有自由,他原先做梦也不敢想。 是世子给了他做梦的机会。 以命相报,他无悔。 入夜。 月明星稀,王府内外灯火通明。 无数甲士列兵静待,远远看去,流畅静谧的黑成了夜空下唯一的主色调,神秘又强大。 风轩逸伤势未痊愈,只能乘马车。 他在上车前与将士们“发自肺腑”谈心事,激起他们的保护欲,好让他们有随意战死的准备。 更准确说,是确立信仰。 岭南王府是他们的信仰,王府不倒,他们就是王爷的亲兵,是人上人。
第八十一章 来自远方的信 队伍沿着山路进发,两侧林间不知名的鸟时不时轻啼,发出各种古怪的叫声。 若是一人单独行走,恐会被吓到。 仅一个晚上,在岭南军的突袭下,已攻克三座小型城池,可谓势如破竹。 天亮时分,大军停下驻扎,将士们生火做饭,营地里有了烟火气息。 风轩逸面色凝重地坐在中军帐里,盯着舆图眼睛不眨一下。 “王爷,怎么了?”有随行将领问。 风轩逸环视一圈,“你们不觉得太过顺利了吗?就好像,有人提前为我们清理了前方道路,刻意加快我们的进程。” 他仔细观察过,每到一座城池,城门都会出于各种不同的原因被破开,城内的住户惊讶归惊讶,却无人说他们是叛军,更无人阻止他们前行。 一切顺理成章,处处透着怪异。 风轩逸不得不怀疑是否是朝廷给他挖的坑。 将领们面面相觑。 “王爷会不会是多虑了?朝廷重点镇守的是北关,而南方有咱们岭南做阻挡,已多年未有战事,所以南边的军队实力要弱,一打就散。再者听说咱们北上,贪生怕死者众多,早早迁走必定不少。” “对,王爷,末将觉得杨将军说的有道理。前段时间洪水和瘟疫泛滥,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老弱病残,在得到救助后又走了一部分,现在甘愿留下的,要么舍不得自己的家产,要么行动不便,难以远行,要么有实力,不怕咱们……不管怎么说,三座城池有一半是空的,根本抵挡不住咱们的进攻,所以看起来才会那么顺利。” 其他人纷纷附和着点头,发表类似的看法。 风轩逸将信将疑。 虽然他们说的有道理,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里面有问题。 他看向随行的老管家,对方却神游天外,没能收到他的视线。 想了想,风轩逸下令留在原地休息一日,一日后若无问题,再继续前行。 等将领们走完,风轩逸才问管家:“徐伯有些心不在焉啊,在想什么?” 管家弯腰拱手,“老奴年纪大了,时常犯困。” 这便是隐晦提及出征前,他曾向对方申请留在府内,但未成功。 风轩逸看到他白了大半的头发,心里终究有一根弦被触动,认错道:“是本王舍不得放徐伯离开,忽略了您的感受。您替王府操劳大半辈子,是该到休息的时候了。本王向你许诺,此次夺位成功后,您就安心在家养老,不用担心住处和银钱,本王会安排好。” 管家闻言感激涕零,跪下给风轩逸道谢。 一番真诚惬意的交谈后,管家伺候他喝完今日的药,搀扶他睡下,然后才去销毁药汤残渣,做到万无一失。 —— “再往前过了惠州和原州,就是京城了。” 刚拿到管家反馈的消息,风凝夜估算着,“半个月解决他们,拿下岭南,然后到长安关支援。” 墨七捏着京城的飞鸽传书,“主子,陛下特意强调不让您去长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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