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父王与他有同样的想法。 但,风潮安没能如他所愿,直接发号施令,而是道:“凝夜是世子,是你哥哥,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同仇气忾,一起把咱们的家经营得更好。” 他按住风轩逸肩膀,目光慈祥,充满父爱,“所以为父打算亲自去见见凝夜,把这些年的误会全说开。” 杀母之仇,弃养之仇,岂能说开? 风轩逸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他都做不到,风凝夜更不能做到。 他抿唇,欲言又止。 “为父知你想说什么。”风潮安拍拍他肩膀,与他并肩走到外面,仰望苍穹,“他是为父的孩子,能争取还是要尽量争取。” 还一句话:争取不到就杀。 言及此处,已不用过多解释,风轩逸明白了。 父王是要亲自动手了。 父王习武三十余载,至今没人能逼他使出全力,风凝夜呢,才弱冠出头,即便习武又能怎样,能打不过父王吗? “父王放心,岭南的事,孩儿会安排妥当。” 风潮安满意地点头,“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母亲那里,好好劝劝。” “……是。” 风轩逸这次答应的很是为难。 一边是造反大业,一边是亲妹妹,于他而言两者同等重要。 他知自己缺乏父王一样的狠心,所以他暗下决心,等父王离开岭南,他偷偷去救妹妹。 等父王回来,木已成舟,他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与此同时,刺客在秘药的辅助下吐出实情,言称他们是受小世子的命令前来行刺,务必阻挠风凝夜回岭南。 仔细询问,得知“小世子”指的就是风轩逸。 “岭南百姓只知风轩逸,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那边出了名的贵公子。长相好,伪装好,名声在外,不像你,明明样样不比他差,却被关在府里,外人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传你丑的不能见人。” 离子卿笑道:“难怪人家说风轩逸是小世子呢,你这世子当的,不配位。” 风凝夜抱着枕头慵懒地靠在躺椅上,姿态闲适,嗤笑:“世子?他也配?” “主子,来而不往,非礼也,属下安排人给他一个教训?”墨七问道。 “教训他一个人有何用?主意又不是他定的。”风凝夜轻蔑一笑,“再等等,说不定,会提前碰上。” 他啊,从小就知道,他的便宜父亲表面大公无私,端的是正直忠义,背地里脾气暴躁,讨厌脱离掌控的活物,还满嘴仁义道德,手上却沾满鲜血。 虚伪至极! 他还知道,他那便宜弟弟学了他爹六分像,唯独没学会心狠手辣。虚张声势,只会背地里偷偷搞小动作,一旦遇上事,就喜欢往回缩,或者找个厉害的人,躲到他身后。 讨厌的像只苍蝇! 没一个好东西。 指尖有规律地敲打扶手,像是想到某些不愉快之事,响声越来越快,急急促促,催人心慌。 楚问雪感受他身上散发的杀意,正不知如何劝说,外面慌慌张张跑来一弟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喊道:“楼主,外面被人围了。” 楚问雪一愣,以为是江湖寻仇,镇定问:“哪方门派?” 弟子摇头,“不像门派,他们穿着虽统一,但有官府腰牌,说是来接他们公子的。” 楚问雪更不解了。 他这里最近没新客啊,与官府产生关系的……他不由得看向风凝夜。
第四十八章 吃醋 风凝夜一样不知情,转头眼神询问微生砚。 离子卿跟着投过去一道视线,“喂,是不是你告密?” 微生砚掀起眼皮,冷冷道:“你不是亲眼看见我放鸽子了吗?” “我,”离子卿瞪他,“算你狠。” 他转过来对风凝夜道:“少主,恐怕是陛下亲自来寻你了,你不如去看一看?” 说话间,他看了眼楚问雪,“楚楼主一起去吧,你为百姓做了那么多事,即便不想做官,不求爵位,也得和皇帝要点儿好处。” 墨七和微生砚齐齐撇过头,暗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风凝夜头疼地轻敲额头,心知宋时景大张旗鼓派人来接他,又围住人家的山门,分明有挑衅之意,肯定是听了某人的随口胡诌,要为难楚问雪了。 他不能让楚问雪卷进风波中,于是起身道:“既是来接我的,我独自去见。” “楚楼主,你的功劳陛下不会忘。” 一句话打消了楚问雪要跟去的想法。 一刻钟后,风凝夜在大内侍卫的簇拥下来到山脚下停着的朴素马车旁。 “世子,请。” 看到福伯,风凝夜确信了,车内坐着的就是宋时景,当朝陛下。 登基不满半年,丢下朝臣不管,孤身跑到南边来。 风凝夜一开始就没给好脸色。 他上了马车,踏入车厢内,不等宋时景说话,他质问:“陛下孤身犯险,好魄力。您是太看得起朝堂的官员,还是不把南边的混乱当回事?若是您中途出了差错,谁来负责?” 不愧是他选中的人,为了堵住朕的嘴,先发制人,这样一来,朕有错,还哪好意思发问。 宋时景嘴角上扬,伸手强势拉风凝夜入怀,猝不及防下,他向前一扑,坐在宋时景腿上。 “你……”一激动,风凝夜忍不住咳嗽起来,宋时景相当有耐心帮他顺背,“别气,别气……” 风凝夜更气了。 吃过药,渐渐恢复正常,咳嗽耗费了他大半精气神,此刻看见宋时景委屈巴巴的眼神,再多怨言止于嘴边,懒得计较。 他安心地靠在宋时景肩头,微阖眸,鼻尖是熟悉的龙涎香。 久违的舒心。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宋时景一脸得逞的坏笑,抱着他,像在抱失而复得的宝贝,目光透过轻薄的纱制车窗帘,望向远处隐蔽高大的阁楼。 那是天雪楼,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势力。 放眼历朝历代,朝堂与江湖都在尽力维持平衡的局面,有时也会合作联手,达成共存,有时又相互制约,矛盾重重。 而历代帝王都在做一件事——尽可能吸纳江湖势力,为己所用,否则身边摆放一个不安稳的强大势力,总归睡不好。 譬如红莲山庄。 在京时,他专门到储存皇室秘史的地方查找过,得知红莲山庄覆灭的全部过程,也找到阿夜长辈为何不待见皇室。 看来,他的考验还在后面呢。 思及此,他又想到信上那句话,旁敲侧击问:“阿夜,听说你与天雪楼的楼主有交情?” 来了。 风凝夜暗暗叹息,果然逃不开。 只是不知,他的问题是出自多疑,还是纯粹的吃醋。 他斟酌道:“同是江湖门派的掌权人,多少有些交情。”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更少不了人情世故。 每逢喜日,请客欢聚是常态,再者武林大会举办时,江湖中人皆齐聚,一来二去,交谈甚欢结为朋友者众多。 不足为奇。 “陛下找楚楼主有事?我可代为引荐。” 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宋时景挑了下眉,察觉出风凝夜在避嫌,遂安抚道:“没事,随便问问。我对你过往的事知之甚少,得知你有要好的朋友,我自然也想认识一下。” “只是认识?” “不然呢?”宋时景趴在他耳边吹气,声音磁性蛊惑,“阿夜在怀疑我?怕我对你的朋友不利?” 风凝夜偏头躲过,轻哼,“我怕你淹死在醋缸里。” “……”宋时景讪笑,“不至于,最多喝一桶醋。” 没错,朕要明明白白告诉你,朕吃醋了,你看着办。 风凝夜攥了攥拳头,重逢时的喜悦被冲散,他扒拉开对方死沉死沉的手臂,作势要下车。 “干什么去?”宋时景反手抓住他手腕,拦腰扣住他,“生气了?” “没。”风凝夜淡定道,“陛下不是要喝醋吗?我给你买去。记得城里有一家卖醋的商铺仍在开张,应该能满足陛下的需求。” “……” 宋时景笑容撑不住了,他低头小声道:“哥哥,你明知我不是要喝醋的意思。我承认,我在嫉妒,嫉妒楚问雪。在你受苦时,陪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是他。”
第四十九章 放手 “在看什么?” 山门前的巨石后,离子卿悄然来到楚问雪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里是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 马车旁站着一熟人——福伯。 恰福伯似察觉到什么,抬头看过来,离子卿叹息一声,主动站出打招呼,顺带挡住楚问雪。 福伯颔首回应后,收回视线。 离子卿背对楚问雪道:“楚楼主,你对我家少主的心思我们都知晓,但很抱歉,少主名花有主,往后你该收敛心思了。” 这话说的强势,可也是为他好。 宋时景是皇帝,哪能容忍旁人觊觎他的人,而且离子卿发现,宋时景有极强的占有欲,若是盯上楚问雪,会比较麻烦。 但他相信,少主会处理好。 “我明白。”楚问雪出乎意料的平静,“其实凝夜给过我提示了,只是……不甘心?” 明明他们相处的时间远超过凝夜与新帝在一起的日子,可现实就是如此荒谬,赢的是新帝,输的是他。 不对,不算荒谬。 要怪就怪,最先遇到凝夜的人是新帝,而非他。 楚问雪低头抚摸手腕上一串普通白玉石手串。 以他的身份,这副手串已经不适合戴了,他却一直留着。 因为这是凝夜用他自己赚的钱给他买的礼物,也是他人生中收到的最有人情味的礼物。 他舍不得摘下。 仿佛他摘下了,冥冥之中的纠葛就断了。 如今,不得不放下了。 楚问雪心里想着,动作迟疑一瞬,随后眼神坚定,果断取下手串,用手帕小心包好,揣进怀里。 “凝夜的眼光好,他挑的人,只要是他喜欢的,我选择祝福。”眼看马车那边有了动静,楚问雪不想再看下去,转身往回走,“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胳膊拗不过大腿,他拿什么跟皇帝争。 听起来像是气话,却也是事实。 离子卿忍不住回头去看,没看见楚问雪的影子,却撞上一道单纯清澈的视线。 “嘶,微生砚?” 离子卿最近被微生砚搞得神经兮兮的,看见微生砚那张与性格并不匹配的脸就心慌。 然而“微生砚”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哭了! 泪珠一滴一滴顺着面颊滚落,不要钱似的砸在地面上,不管离子卿怎么哄都哄不好。 “不是,你是微生岚?小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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