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吧唧一下嘴,神往地道:“等秋天到了,山上的野果都熟了。毛桃,柿子,枣子都熟了。还有野板栗,核桃,到时候我俩一起去,多捡点,自己留一些吃,多的拿去卖。” 白竹望着他,眉眼弯弯,他也喜欢秋天呢。 在白家,一年四季都挨饿,只有秋天好点。 因为秋天满山的野果熟了,他去砍柴时可以随便摘些野果,在山上吃饱了,多的偷偷藏在柴房里,饿的时候吃。 胡秋月拿着一个泥罐子进来,道:“小竹,罐子里是热水,你想喝了自己倒。”又对鸣宴道:“走吧,快去快回。” 鸣宴冲白竹点点头,两人拿着锄头,背着竹筐,锁上院门走了。 刚才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寂静下来,白竹静静的躺着,心中一片宁静,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是被猪叫声吵醒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他肚子有些饿,家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猪还是早上吃的猪食,应该也饿了,拼命的叫唤着。 猪这种畜牲,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只要饿了,拼命的叫,叫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他躺不住了,想上厕所。 他试着轻轻地坐起来,还是疼,不过比早上好多了,可以忍。 在白家,这种程度的疼痛天天都有,他已经习惯了。 他爬起来,没有裤子穿,又不敢去开张鸣曦的箱子找裤子穿,只得穿着昨天的新裤子。 房里有尿桶,他先慢慢走过去解决了一下内急,在木盆里洗了手,再回到桌边倒了一碗水喝。 身上有伤,刚开始几步走得艰难,等活动开了,就觉得不怎么疼了。 他慢慢走到院子里,打算先去喂猪,免得叫得他头疼。 他站在院子里,抬头向四周一看,这才看清楚了自己的新家长什么样。 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有三四亩的样子,周围用高高的土砖围墙围着。 他们住的这边院子不大,不到半亩,左边是一大块地,用竹篱笆和这边院子隔开了。靠篱笆这边种着萝卜白菜,靠山边种着高粱玉米。绿油油的杆子已经长好高了,还没有结穗。 他觉得奇怪,一家人住着三间茅草屋,怎么又能筑那么高的院墙呢? 他哪里知道,这是张青山活着时筑的。 当时张青山在外面做生意赚了钱,买下了这一大块三亩多的荒地准备种果树。 他打好了围墙,盖了三间茅草屋打算给看果园的人住。 第22 章煮猪食 哪里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没来得及开始种果树,就在又一次出去贩货时遇到了山匪。货物被抢了,腰被打断了,同行的伙伴死的死,伤的伤,他装死躲过了一劫,九死一生才爬回家。 一百多两银子的货物全部被抢了,有一半的本钱是借的。 这一下钱没挣到,本钱折进去了,人也被打废了。 他是个守诚信的人,回到家,卖房子卖地,把借的本钱还了。一家人搬到这个茅草屋住。 当时张鸣曦只有十一岁,张鸣宴三岁,张青山残了,家里就败了。 胡秋月苦熬苦挣,到处借钱给张青山治腰,此时医疗技术这么落后,靠喝中药怎么治得好? 可胡秋月不死心,听说哪里有神医就去请,听说哪个偏方好,就去买。 银子一把把的花出去,药一碗碗的喝下去,却没有效果。 活活拖了四年,欠了一屁股债,张鸣曦十五岁时他爹病死了。 后面三年,张鸣曦上山砍柴,下河摸鱼,种着家里的两亩薄田,和这一片荒地。 稍大一点,跟着赵仁出远门贩了几次货。他没本钱,每次置办的都是些便宜货,量又少,跑来跑去辛苦得很,但赚不了多少钱。 就算是这样,一家人勒紧裤腰带,慢慢地攒钱还了一些债,现在还有三十多两银子的债没还。 白竹不知道这些,他也不懂,见这宅院宽敞,他就喜欢。 他扶着腰,慢吞吞地往右边走了几步,见靠山边的院墙底下有一口水井,并不很深,好像是新挖的,井水满了又从院墙底下的小沟里流出去了。 院墙外面有溪水流动的声音,难怪在这里挖井,原来外面有活水。 院子里有井,生活倒是方便了很多。 白家院子里就没有井,平时的生活用水都是他去河里挑来用。 靠着院门边,依着院墙用木头围了两个小圈子,里面靠着院墙用茅草搭了两个简易棚子。 一个是猪圈,一个是鸡圈。 猪圈里关着一头二十来斤的小猪,瘦的很,这时人立起来,两只脚搭在木头上,正扯着脖子叫唤呢。 他慢慢走近了一看,猪食盆,鸡食盆里都干干净净,一点食物都没有。 小猪见有人来,“呼哧呼哧”的着粗喘气,哼唧着,鸡们也扑扇着翅膀“咯咯”叫着。 乡下没有别的来钱处,家家户户都养猪养鸡,鸡屁股就是盐罐,猪肚子就是油罐。 养几只鸡,下的蛋卖了卖盐吃。养一只猪,过年时宰了,腌成腊肉要吃一年,猪油熬了就是一年的油罐了。 所以乡下人对猪啊,鸡啊,这些畜牲爱惜得很,干活回来宁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先把畜牲喂饱。 他对小猪道:“别叫了,越叫越饿,我马上来喂你。” 小猪哪里听得懂人话,见有人来,更是叫得凶。 白竹被炒得耳根子疼,回到灶屋想看看有没有煮好的猪食。 灶屋很简陋,和内墙垂直搭着一个一口锅的灶台,铁锅贵得很,很少有人家用得起两口铁锅。 灶台后面靠墙放着一个三层竹架,下一层放着洗菜的木盆,挑水的木桶等。中间一层放着日常用的碗筷,砧板菜刀,舀水的葫芦瓢。上面一层放着蒸笼,筲箕,等。 靠着竹架有一只大缸,他伸头看了一下,有大半缸水,看来是个大水缸。 水缸外面有一个木柜,他拉开柜门看了看 ,里面有半袋子白面,半袋子红红的高粱面,半袋子黄黄的玉米面。柜子角落里还有一袋白米,半袋高粱米,半袋玉米。 靠灶口这边的墙壁放着一个泥炉子,上面偎着一个泥罐子,温着热水。 靠着门边放着一个方桌,四条长板凳,是一家人吃饭的地方。 桌子上放着几个大木盆,竹簸箕盖着,白竹掀起簸箕看了看,是剩菜。 灶屋中间的空地上堆着一堆白菜叶子,是早上宴宴剥下来的老叶子。 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空的猪食桶,没有猪食。 他先把灶火生着,塞了几根干柴进去烧了半锅水。 他准备剁白菜叶子煮猪食。 但他蹲不下去,稍稍蹲一下,屁股炸裂似的疼。 他在角落里找了一个小板凳,扶着墙慢慢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搭了半个屁股在上面,拿过菜刀砧板开始剁白菜。 等白菜切碎了,他坐在凳子上,慢慢地把白菜装进竹筐里,再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提着竹筐到灶台前,把白菜倒进锅里煮。 他拿了扫帚,直着腰把地上的白菜末扫干净倒进鸡圈里让鸡们去啄。 他怕挣开了伤口,不敢用力,做得很慢。 干柴火力旺,很快白菜煮开了。 他把靠墙放着的猪食桶提过来,用喂猪的葫芦瓢慢慢地把白菜舀进桶里。 乡下人家家种葫芦,嫩葫芦可以炒菜吃,老葫芦锯开了就是葫芦瓢,舀湿的,装干的都行,轻便好用。 刚煮熟的白菜热气腾腾,他放在一边凉着,舀水洗干净了锅,准备煮晚饭。 晚上吃什么呢? 乡下人粮食少,不可能顿顿吃干饭。可是今天张鸣曦去镇上卖菜,娘和宴宴去山上挖野菜,都是体力活,累了一天回家喝一点稀面汤不抵饿的。 他想了一下,舀了一瓢玉米面出来,用热水和了,打算贴几个玉米面饼子,再熬一锅米汤。 他在白家天天生火做饭,虽然做不出什么山珍海味,动作倒是很快。 他贴了八个玉米面饼子,煎得两面金黄,盛起来放在木盆里,用一块干净的蒸笼布盖着。 他还是早上吃了一碗鸡蛋羹,肚子早饿了,望着黄灿灿的饼子流口水。他可不敢偷吃 ,只是从锅里把饼子上掉下来的渣渣一点点捡起来吃了。 洗干净锅后,他舀了半锅水,抓了一把白米洗了,把洗米水倒进猪食桶里,再把米倒进锅里熬米汤。 盖好锅盖,让米汤在锅里熬着,摸摸猪食桶,已经凉下来,不烫了。 他提起猪食桶,准备去喂猪。 猪食桶很重,他又不敢用力,一手扶着腰,一手提着猪食桶,一步一歇,短短几步路,好半天才走过去。 小猪见他提着桶过来,知道吃的来了,叫得更欢了,跳起来用嘴来拱他手中的葫芦瓢。 他用葫芦瓢轻轻打了一下猪嘴,骂道:“急什么?让开,我好倒猪食。” 小猪才听不懂呢,哼哼唧唧的就知道要吃,不但不让开,哼哼着来啃他的手。 他舀了干巴巴的一葫芦瓢白菜倒进猪食盆里,小猪迫不及待的低头去吃,总算不来啃他的手了。 他又舀了一葫芦瓢白菜倒进隔壁院子里的鸡食盆里,鸡们蒲扇着翅膀飞过来抢食吃,一边啄,一边用爪子扒,一时把白菜扒得到处都是。 第 23章 这两人什么时候处得这么好了? 他懒得管它们,鸡就是这样,吃东西时一边吃,一边扒, 扒到地上的东西等饿了又来扒着吃。 他数了一下,有八只鸡。 如果这八只鸡都能天天下蛋,还是很可观的。 但他知道,鸡们要吃得饱才会下蛋,现在人都吃不饱,鸡们怎么能吃饱呢? 他正在数鸡呢,边上的小猪又叫起来了。 他探头一看,刚才那瓢白菜已经吃完了,他又舀了几瓢进去,再舀了一瓢给鸡们,剩下的白菜倒进猪食盆里,提着空桶回去了。 回到灶屋一看,米汤已经煮开了,米少水多,几粒米在锅里扑腾着,倒也掀不起大浪。 如果多放点米就是稀饭了。 乡下人粮食少,煮稀饭舍不得放米,米放得越来越少,稀饭越来越稀,慢慢的变成熬米汤了,总好过喝白开水。 他取了竹架上的蒸笼架在锅上,把剩菜用碗装了放进蒸笼里,利用锅里的蒸气来热。 剩菜不多了,只有一碗猪头肉,半碗豆腐。 他慢慢走到灶下,见灶里的柴快烧完了,又塞了一小根干柴进去。 熬米汤要不了多少柴火,已经煮开锅了,等这一根柴火烧完,再用灶里的火炭焖一下,米汤就熬好了。 米汤在锅里“扑哧扑哧”的熬着,他去卧房拿出水罐,装满了水,放在泥炉上,想烧开水,等他们回来喝。 给泥炉加了两块硬柴,开始烧开水。等娘他们回来,就有开水喝了,喝不完的可以留着晚上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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