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树山见她提着的口袋虽然小,却装得满满的,看起来分量不轻,沉甸甸的把她手都勒红了。 他柔和了表情,问道:“装的什么?” 刘杏花一句高粱正要脱口而出,抬眼见他眼睛紧盯着口袋,很关心的样子,眼珠一转,笑道:“大嫂家盖房子,我们当然要送重礼了。大米,整整两升大米呢!” 张树山“嗯”了一声,望了刘杏花一眼,心想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个抠门鬼竟然舍得送大米? 虽然两升大米不多,但大米精贵,勉强也算能拿得出手了。 他和刘杏花到底不一样,虽然也恨胡秋月偏心,恨张鸣曦讹他家的银子,但他毕竟是嫡亲的二叔,当着外人的面,如果刘杏花拿得太少,就是把他不放在眼里! 这下他心里舒服多了,拉着两个孩子,兴冲冲地走在前面。 张红玉在她爹开口说话时,一颗心吓得“砰砰”直跳,紧紧盯着张树山,生怕她爹发现这不是大米,而是掺沙的高粱。 要知道这一袋粮食里她贡献了大半的力量! 哪知,她娘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她爹的疑虑,不但没有再问,反倒心情很好的走在前面。 今天又学到了一招,张红玉佩服她娘佩服得五体投地,望着她娘,由衷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谁知刘杏花却不领情,生怕她胡乱骚包露出破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再多嘴多舌就滚回去。 张红玉吓得缩了缩脖子,像只被夹断尾巴的狗,不敢再嘚瑟,灰溜溜的跟着她娘。 几人进了院子,见众人都快坐好准备吃饭了,刘杏花把张红玉一推,小声道:“快带着弟弟找个人少的桌子坐好,给我把个位子。” 张红玉忙拉着弟弟,指着三婶那一桌,催他爹:“爹,三婶那桌还有空位子,我们去坐吧。” 说着,也不管他爹同不同意,跑过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刘杏花提着布口袋在院子里绕了一圈,故意大声和大家打着招呼。 村里人知道她的脾性,故意逗她道:“哟,今天鸣曦家起手盖房子,你们做二叔二婶的,送来什么好东西了?提了那么一口袋,是铜板还是银子啊?” 刘杏花被打趣,也不恼,故意提起手中的口袋,双手托着,往高处举了举,趾高气扬地道:“哎呀,看看你说的,我家孩子多,杂粮粥都喝不饱,我哪里有得起这么大一口袋铜板啊,更别说银子了。” 她故意顿了一下,见更多的人往她手中看来,才继续说到:“没办法,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这是一袋子大米,我一家人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留了这一大袋白米,本来是想留着过年的,今天都拿来了。也不知道大嫂会不会嫌少。总之,是我一家人的心意。” 众人见铁树开花,平时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居然转了性,送了一小袋白米来,不由得暗暗称奇。 张树山见村人夸他家大方,竟然舍得送一袋子大米,也觉脸上有光,骄傲地挺起胸膛扫视着众人。 刘杏花得意洋洋地到处显摆着她手中拎的是一袋子白米,说多了,连她自己都相信手里提的就是大米。 有一瞬间,她都忍不住骂自己糊涂,怎么能送一袋白米来呢? 差点要解开袋子看了,幸亏她反应神速,手刚刚伸到袋口马上缩了回去,才没有当众出丑。 她成功的骗到众人,虽然得意,但理智尚存。生怕自己得意忘形,搞不好会当众出丑,和大家招呼一声,提着布口袋进了灶屋。 灶屋里,白竹已经盛好了菜,张鸣曦和宴宴端着正要往外走,见刘杏花进来了,不由得一怔。 宴宴头一低,装作没看见,端着菜出去了。 张鸣曦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毕竟是主人,又是晚辈,今天又是起手的好日子,不能闹不愉快,只得扯了扯嘴角,喊了一声“二婶”。 白竹也跟着张鸣曦,蚊子似的哼了一声“二婶”,也不知道刘杏花有没有听见,反正没有搭理他,一进门就大声喊道:“大嫂,恭喜造华居啊!” 胡秋月早就听见她在院子里嚷嚷了,懒得搭理她,一直待在屋里没出去。 这时见人主动上门打招呼,不好不理人,淡笑着道:“有心了。” 刘杏花见胡秋月很不热情,心中大怒,暗骂她不是个东西 ,又暗暗庆幸自己英明,幸亏把大米换成了高粱,否则金贵的大米白白便宜了这一家不知好歹的畜生! 但无论如何,既然已经来了,不大吃一顿是不会走的。 她装作没看出胡秋月的冷淡,笑眯眯地把手中的布口袋递过去,笑道:“大嫂,这一袋大米,不多,是我家的一点心意。” 她当着胡秋月还说是一袋大米,并不是她傻,相反,她非常聪明。 她料定胡秋月不会当面倒出来看。再说了,她系袋口时用了巧法,自己能很轻易解开,不明原理的外人可能半天都解不开。 就算胡秋月好奇心发作,想解开看看,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 今天那么多的人和事,她料定胡秋月没有时间慢慢地解。 她想好了,布口袋暂时交给胡秋月,等灶屋没人时,她偷偷溜进来,把高粱倒出来,再把袋子拿走。 第197 章心烦 以后胡秋月吃到有沙的高粱,就算知道有人捣鬼,也绝对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毕竟人人都知道,她今天送的是一袋白米,别说高粱掺沙,就是掺石头又和她刘杏花有什么关系呢? 看看,她刘杏花多么聪明,想出的这个计策是多么的天衣无缝啊! 一想到这一袋子掺沙的高粱在将来的某一天有可能崩掉胡秋月的一嘴老牙时,刘杏花就忍不住在心里得意地冷笑。 胡秋月接过袋子,掂了掂,分量不轻,应该是两升大米才能有这么重。 出乎意料啊,胡秋月望了一眼刘杏花,没想到一向小气的刘杏花居然舍得送两升大米,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刘杏花心里得意,面上不显。她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迎住了胡秋月的探寻的目光,笑眯眯地扮演着大方婶母的角色。 胡秋月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果然没有当场解开袋子,而是随手放在柜盖上和别的礼物堆在一起,浅笑道:“费心了。出去吃饭吧!” 刘杏花望了一眼自己的布口袋,暗暗庆幸自己顺利度过了第一关。 夜长梦多,得抓紧时间把布口袋拿出来。 但胡秋月和白竹都在屋里,暂时不好下手。 刘杏花四处打量着,眼睛咕噜噜的乱转,一时想不到动手的办法。 这时闻到院子里飘来的肉香,肚子里的馋虫直往外爬,先去吃饭吧,去晚了只怕肉都被吃完了。 刘杏花收回四处乱看的目光,讪笑了一下,故作热情地道:“大嫂,一起去吧!你们忙了一早上了,一定饿了,一起去吃。” 说着,伸手来拉胡秋月,胡秋月往里一让,堪堪躲过,淡然道:“我们不去了,免得桌上人多太挤,你们先吃。” 刘杏花本想把他们都拉到饭桌上,趁屋里没人,好来拿她的布口袋。可是胡秋月不出去,她总不能生拉硬拽吧,只得一个人先出去了! 望着她得意洋洋的背影,胡秋月和白竹对视一眼,笑道:“你二婶这只铁公鸡居然舍得拔毛,我总觉得有点信不过。我们来看看,她这布口袋里到底有没有两升白米。” 白竹一笑,伸手就要去拿布口袋,这时宴宴噘着嘴巴进来了,白竹的注意力被宴宴吸引,缩回手,问他外面吃得怎么样了。 宴宴不理他,话也不说,闷闷地坐在灶口的小板凳上发呆。 胡秋月见状骂道:“好好的发什么神经,谁惹你了?” 宴宴闷闷地道:“没事,我坐一会儿,累了。” 胡秋月不疑有他,去到院子里招呼大家吃菜。 白竹却看出宴宴不开心了,跑过去和他挤坐在小板凳上,轻轻捏着他的手,低声问道:“怎么了?” 宴宴摇头不语,侧过身子把头靠在白竹肩上,闭着眼睛装睡觉,他心里烦得很! 一想到刚才看见的场景,他就心烦得坐不住。 刚才摆好菜,他突然肚疼,想上茅厕 。 家里的茅厕在靠近园子的院边上,院子里人多,他不好意思跑茅厕,只好跑到外面去解决。 回来时,他无意中看见张红玉和李立维站在院门外拐角处讲话。 他们还真是肆无忌惮啊,院子里那么多人,他们竟然敢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私会。 李立维背对着他,双手背在身后,看不清表情。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张红玉步步紧逼,靠得越来越近,都快钻到他怀里去了。 李立维可能是怕被人看见他们当众搂搂抱抱不太好吧,疾步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张红玉远远的,大声喝斥了一句什么,接着又放低声音,快速地说了几句。 张红玉一开始被他呵斥,脸都白了,咬着牙,眼眶都红了。 后来可能是张鸣曦好好哄了她,她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眼睛亮亮地望着李立维,一副花痴样。 宴宴暗骂他们不要脸,又骂自己是什么破运气,怎么人家每次约会他都能看见。 他懒得再看他们叽叽歪歪的样子,贴着墙根跑进院子,可是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心里闷得慌。 按说,他早就知道李立维和张红玉要好,以前也见过他们约会,上次还看见他们在麦田里头挨头说话呢。 那时候心里可没有半点不舒服,看见了嗤之以鼻,只是觉得李立维眼瞎,一泡肥牛屎喂了一朵小烂花,可惜了的。 可是今天见他们在一起说话,为什么心里不舒服呢? 可能是因为李立维这一段时间天天在他家帮忙,俩人接触多了,他更为李立维不值吧!宴宴想不通,懒得想了。 不想了,想得心烦,宴宴心烦意乱,坐不住了,想找点事做,来转移注意力。 他茫然地扫视着灶屋,突然看到了柜盖上的布口袋,一下子有了主意。 哼,二婶说她送了两升白米,他才不信呢。反正现在没事做,闲着胡思乱想地心里烦,不如拿升子去量一下,打发打发时间。 宴宴跑过去,拿起刘杏花的布口袋,冲白竹撇嘴道:“我才不相信二婶能送两升白米,我赌只有一升。” 白竹跟过去,小声笑道:“我也不相信。但我看见娘收礼时用手掂了一下,分量不轻,应该是有两升的吧。” 宴宴用手掂了掂,笑道:“重倒是挺重的,我还是信不过她。我们何必在这里争论不休啊,反正没人,我倒进升子里量一下。有没有两升,一量不就知道了吗?” 白竹也是小孩子心性,反正现在没人进来,量就量吧。本来刚才和娘就打算量一下的,只是宴宴突然跑进来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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