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酌手撑着额头,眉间疲倦之色尽显。 “……公子?” 他没有说话。 “公子,主子毕竟还年轻,说不定就是一时玩玩……”贺浔闷声劝道,“可能再过几年,就……” “你不懂他。” “……” 楚酌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陛下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好难的题。” 贺浔也十分苦恼。当初他刚知道主子的心上人竟然是他的先生,他惊讶之余,感叹了一句“断袖竟在我身边”。 但这件事也仅有主子身边的几个亲军知晓,他明令所有人都不许把此事说出去,所以他们一直都替主子捂得严严实实。 “要不然……公子去找主子谈谈?”贺浔试探道,“晓以大义,陛下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楚酌摇了摇头,“自古帝王多薄情。可惜我们这位陛下,是个长情之人。” 贺浔张了张口,实在不知该如何劝慰了,只得道:“公子,这件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倒也不必。”楚酌微微睁眸,“我已经想出对策来了。” 贺浔:“……” 好吧,做谋士的,自然是有万全之策。 ---- 沈老师好几天没出现了,下章就可以见到啦,明天继续更新~
第32章 情难言(四) 此后的一段时日,朝中仍是每天上奏几道关于立太子的折子,然而,折子送到御书房,段明烛一律当没看见,也不做任何批示,只留中不发。 这一日下了早朝之后,段明烛乘御辇前往养心殿,然而时辰尚早,内阁还没有将今日的奏折送过来,段明烛便看起了这几天的公文。 韩卓从袖中取出一道奏疏,双手呈给他:“主子。” 段明烛侧眸一瞧:“谁的?” 韩卓如实回答道:“是都察院监察御史孔茂川孔大人的折子。” “为何在你这里?”段明烛心下起疑。 韩卓:“是昨日孔大人交给奴才,让奴才务必亲自转交给主子。” 段明烛将那折子接了过去,展开一瞧。没有票拟,说明这折子没有经过内阁之手。他一目十行地迅速将这封奏折看完之后,神色微凝,继而又从头到尾看了第二遍,过了许久,才轻笑一声:“这个孔茂川倒是机灵得紧,知道这折子会被内阁扣下,索性直接让你转交给朕。” 韩卓低垂着眉眼,道:“近来朝中册立太子的呼声如此之高,陛下需要的不正是一位会弹劾这些上奏之人的官员吗?奴才一看,这位孔大人竟敢以一己之身弹劾以赵长德为首的十几名曾经上奏册立太子的官员,此事事关重大,奴才不敢耽搁,便将这道折子拿来给主子了。” “不错。这道奏疏彰明较著,引经据典,恰好切中时弊。一篇弹劾的文章能写成这般实属不易。朕以前还未曾发现,这个孔茂川竟然还有如此文采。” 晟朝历来重文轻武,但凡出现一篇好的文章,定然能够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韩卓:“若是让朝中其他官员看后,想必定会有人跟着弹劾栾党。” 段明烛执笔在折子上写了两句批示,递给韩卓:“送去内阁。” “是。”韩卓应了下来,正想将那折子接过去,却又被段明烛收了回去。 段明烛敛目看着这道折子,过了许久,他开口问道:“朕记得,这个孔茂川是延熹十二年的三甲进士,排名还比较靠后。” 韩卓:“正是。他曾经出任过凤京府青河县主簿,后来调任崇礼县县丞。此人学识一般,考了三次才中了举人,但做事倒是认真。在地方待了七年,这才被吏部调入京中,在都察院任监察御史。” 段明烛听了这番话,斟酌片刻:“学识一般,参加了三次会试,那还能写出这种水平的奏疏。” 他又看向折子上的字,若有所思:“都察院原来这般卧虎藏龙啊。” *** 不出所料,孔茂川的这道奏疏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紧接着,朝中各个部门都有人上疏表示附议。从册立太子谈到大晟祖制,从弹劾赵长德到弹劾栾鸿,许是被孔茂川的奏疏所感染,那些上疏的人各个都将文章写的入木三分、见微知著。 但是,栾党的官员也毫不畏惧,继续上疏。就这样,朝中仿佛形成了两个派别,一边是极力要求册立太子的栾党,一边弹劾栾党的清流。双方寸步不让。 段明烛也乐见其成,这样的局面虽然杂乱,也好过前些时日栾党一家独大。 这一日,段明烛看完今天的奏疏已经是酉时了。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夕阳还未曾落下,却将屋外的树影拉的很长。 这个时辰,沈扶应该也散值了。 他突然想起,今天是初十,离上一次他去沈扶家,已经过了一旬了。于是,他便换了一身常服,前往翰林院。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时值夏日,越到晚上,凤京府城中主干道却越发热闹。尤其是这个时段,小摊小贩都出来摆夜摊做生意。 段明烛和沈扶走在街上,没有乘轿。韩卓和近卫们都跟得远远的,免得打搅主子雅兴。 段明烛心情确实不错。他走在沈扶旁边,看他一身深红色文官官服还没有换下来,而他却穿着一身剑袖常服,不由笑道:“先生,你看我像不像你的贴身侍卫?” 沈扶侧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臣可雇不起陛下当侍卫。” “现在就给你当着呢。”段明烛轻笑。“先生想吃什么,我去买。” 过了一会儿,两人去了神武大街上的一个馄饨摊。虽只是个小摊,但是味道十分不错。之前段明烛与这个小摊的老板闲聊过,原来他祖上就是做馄饨的,之所以好吃,是因为祖传秘方不断加以改进,所以味道也越来越好。段明烛有心将其召入御膳房,可是又一想,这个小摊离沈扶住的地方这么近,若是平日里他和沈扶多来这里用几次晚膳,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两人挑了一处清净的地方落座,段明烛将四处打量一番,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便放心下来。 等馄饨的时间里,段明烛状似无意间提起:“先生,前些日子,孔茂川的那道奏疏,你看过没有?” 沈扶道:“看过了。” “先生觉得写得怎么样?” 沈扶敛目思索片刻:“大家不是一致对其评价甚高么?” 段明烛追问道:“我想听先生是如何评价的。” 沈扶想了想,说:“提纲挈领,言之有物,上乘之作。” 段明烛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笑意,又说:“但是这篇文章中,有一句用典,朕没有看明白。昨日在御书房召见了孔茂川,亲自问了问他。” 沈扶脸色稍变:“如何?” “他没答上来。”段明烛笑了笑,说,“自己写的文章,竟然回答不上来。朕生气了,罚了他两个月俸禄。” 沈扶微蹙眉:“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都察院本就没什么俸禄,陛下难道要他一家老小这两个月喝西北风?” 沈扶段明烛眉梢一挑:“御前奏对,答不上来,难道不该罚吗?” 沈扶想再辩解两句,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道:“陛下想问什么,臣若是能答得上来,还请陛下免了他的罚俸。” 段明烛:“奏疏是他写的,你能回答?” 沈扶:“臣尽力一试。” 段明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间一声轻笑:“其实昨天朕根本就没有召见他。” 沈扶:“……” 他皱眉道:“陛下又在开臣的玩笑?” 段明烛笑着说:“明明是先生太好骗了。” 沈扶脸色白了白,也幸好夜幕降临,没让旁边的人看到。 “朕找了找以往孔茂川的奏疏,向来是浅显易懂,从不会咬文嚼字,恨不得用大白话来写。能有这般文采,卓尔不群,定然是旁人代笔。”段明烛道。 沈扶唇角抽了抽,假意拿起杯子,饮了口茶。 “先生你说,他是找谁代的笔呢?” ---- 周五休息一天,周六0点更新~
第33章 情难言(五) 沈扶被问得耳根发烫,索性别开了视线:“臣不知。”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借着小摊一旁的油灯,段明烛看到了他面颊上微微泛了红。 真是嘴硬。 段明烛腹诽一句。 紧接着,他瞧瞧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无旁人,便起了坏心思。趁沈扶不备突然间搂住他的腰,在他腰间软肉不断抓挠,笑着问他:“不承认是不是?嗯?非要朕大刑伺候?” 沈扶大惊失色,他本就怕痒,段明烛这番逗弄惹得他不由挣扎起来,可又担心引来旁人注目,只能拧眉试图抓住段明烛那只不老实的手,又想挣脱他的钳制。 “放手!陛下自重!” “就不。”段明烛不但不停下,反而乐得愈发放肆,专门往沈扶肋间的痒肉挠。“先生还不承认?要朕治你欺君之罪是不是?” 沈扶用力扒开他的手,恰在此时,摊主已经做好了馄饨端了上来,恰好瞧见两人打闹的模样,一时支支吾吾的,端着两个碗不知所措。 “咳……”段明烛轻咳一声收回手掩了尴尬,让他放下碗,然后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于是摊主赶紧跑走了。 “那个……”段明烛知道自己玩儿得有些过了,心虚地看看他,“先生?” 沈扶气极,低声训斥:“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段明烛听他语气,小声说:“天都黑了,也不算光天化日……”。 沈扶压抑着怒意,到底不好当街跟他发作,索性站起身来打算走,段明烛赶忙拉住他。 “诶,先生!馄饨还没吃呢。”段明烛拦在他面前,“浪费粮食也不好,对不对?” “……” 沈扶还是坐了回去,两人吃着馄饨,段明烛时不时地抬眸瞧他一眼,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段明烛也不高兴,一边吃东西一边小声抱怨:“明明是你先骗朕。那折子分明就是你写的,还不承认。” 沈扶脸色十分不好,没理他。 “先生,你说啊,到底是不是你写的?”段明烛追问道。 “食不言寝不语。”沈扶说。 段明烛噘噘嘴,两三口将剩下的馄饨吃完,一脸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模样。 沈扶无声叹口气,说道:“是臣写的。那孔茂川与臣是旧识,他又是言官,臣写完了折子,便拜托他将折子递上去。”说罢,沈扶看他一眼,“陛下满意了?” 段明烛自然是十分满意,抓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又冲他眨眨眼睛:“朕就知道,那篇文章这般文采斐然,只有先生才能写得出来。” 沈扶不着痕迹地将胳膊收回来,淡淡道:“陛下过誉了。朝中人才济济,比臣文笔好的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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