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这真的是穆清的?”林斐拿过玉坠细细查看,又凑到鼻尖嗅了嗅,更加确定此物绝非自水中打捞,亦非那尸身贴身之物。 穆达点头,他虽不识货,可这个玉坠穆清自小就带在身上,他不会认错。 林斐没再说话,他引着穆达回到家,遣退院子里所有人,倒了杯茶送到穆达面前,低声道:“接下来我的话你认真听着。” 穆达不知道林斐要同他说什么,可从林斐的脸色看,应当事关重大。 林斐道:“刚刚我验过尸了,那不是穆清。” “什么?!”穆达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发出光彩。 林斐道:“穆清应该没死,他还活着。”
第28章 “真、真的吗?”穆达抓住林斐的手,手止不住的抖。 林斐轻点下头,如果穆清真的死了,那又何必换尸?如果穆清没死,那又在哪儿?林斐想了一圈儿和穆清有过节的人,最终想到了聂昭身上,能知道穆清贴身之物的,那必然是亲近之人,除了聂昭,他想不到别人。 可从今天聂昭对顾其玉的态度,又让他有些迷惑,他不会蠢到以为顾其玉真和穆清有什么同窗之谊,那顾其玉今日专程来,要么是来看热闹,要么……他就是凶手,来确定死的是穆清。 可如果顾其玉是凶手的话,那深爱顾其玉的聂昭就完全没有理由背着顾其玉救下穆清,又设计换尸。 林斐有些捋不明白,也暂时没把这些猜测告诉穆达,免得穆达跟着乱想。 他收回心神,对穆达道:“顾其玉此人心胸狭小,你今日伤了他,我担心他报复你,最近几日你先在我府上避避,不要出门。” “那狸奴……”穆达着急找到穆清,虽然林斐说了穆清没死,可没有亲眼看到,他还是难以安心。 林斐道:“我会找到他,送你们离开。” 穆达扑通一下跪在林斐面前,刚要磕头,林斐忙把他扶起来,他道:“穆清是我的朋友,为朋友义不容辞,你无须如此。” 穆达不知道穆清何时跟林斐成了朋友,但此时能有林斐帮助,穆达顿时有了主心骨,若是让他去找人,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找。 “多谢林监正。”穆达哽着声音朝林斐躬身拱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感谢林斐。 林斐托了穆达胳膊一下:“穆兄弟不必言谢,应该的。” 林斐安顿好穆达,安排下人去查谢敬贤还有裴修文最近的动向,便进宫了。 皇帝身子越发差了,几乎是卧床不起,朝中事务也基本都交由太子处理,他只偶尔召见些重臣。 林斐虽非朝臣,但因家学渊源,皇帝很信任他,一直觉得他有他父亲的风范,想着再过两年,让他在学子中声望再高些,便把他提到御史台,却没想到他恐怕撑不了那么久了。 到了皇帝寝殿,林斐直入内殿,皇帝见他来了,笑呵呵道:“爱卿来了。” 林斐颔首,从太监手中接过药喂皇帝,待皇帝喝完,又伺候皇帝漱口擦嘴,这才安然坐下。 林斐行止有度,做事不疾不徐,皇帝很喜欢他,再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他不敢亲近,担心外戚干政,另一个…… 想到那个自己千娇万宠的孩子给他下毒,还日日请安床前尽孝,皇帝只觉心里发寒,更觉自己失败。 他子嗣单薄,贵妃因生聂珏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他怜惜贵妃,专宠于她,再没进过后宫,他也只有聂昭聂珏两个孩子。 他想要压制周家在朝中权势,刻意扶持贵妃母家,一心一意为贵妃母子铺路,没成想在他们眼中,权势大过天。 可皇帝又没有办法去怪他们,是他亲自养大的他们的野心,给他们承诺了他做不到的未来,最终却要求他们远走避祸,求余生安宁。 皇帝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可他阻止不了,尽管他私心希望他们能成功,但他知道,成功的希望实在太过渺茫。 “爱卿,你帮朕写份密旨,他日若聂昭登基,让他留珏儿一命。”皇帝声音透着哀凉,即便他因聂珏时日无多,却依旧惦记那个被他养坏的孩子。 林斐看着明明正值壮年却形容枯槁的皇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他起身去偏殿准备好笔墨过来,按皇帝所言,将密旨写好,待皇帝看过后,盖下玉玺。 皇帝撑着说了这么会儿话,已经很是疲乏,他缓缓合起眼:“爱卿退下吧,朕有些乏了,密旨一定要小心收好,珏儿的生死握在你手上了。” 皇帝说的很是悲凉,仿佛聂昭一旦上位,真就会要了聂珏的命一样,可他们是兄弟,若师出无名,聂昭随意杀了聂珏,于他声名也有碍,聂昭怎么会做这样的蠢事?除非聂珏…… 林斐眼神暗了下,没敢再往下想,他应下皇帝的话,悄声退出寝殿。 回去的时候已是午后,路过荟萃居时恰看到聂昭和顾其玉从里面出来,他们上了马车便离开了。 林斐打马跟了两步,最终还是往家走去。 即便他现在跟去又能怎样,一样查探不到穆清的下落。 聂昭送顾其玉回家后,便急急赶回东宫。 他秘密把穆清藏于东宫,无人知晓穆清究竟在哪儿,便是阮民,也只知穆清在东宫,却不知究竟藏于何处。 至于带穆清回来时,背地里也许看到的人,有了今日这一出,他们恐怕也会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毕竟一个已“死”之人,又怎么会在东宫呢? 回到东宫后,聂昭吩咐阮民备好饭菜,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先去密室看穆清了。 和平日不同,穆清此时端坐在床上,看向他的眼神泛着冰冷和怒意。 聂昭被穆清这么看着,不仅没有难受,反倒有几分开心。 他不怕穆清生气发怒,就怕穆清对他毫无反应。 他走到穆清身边坐下,拉过穆清的手,笑道:“清清,我回来了,是不是饿了?我让阮民备了饭菜,很快就好。” 聂昭身上带着几分甜腻的香味儿,穆清在顾其玉身上闻到过这样的味道,想到聂昭碰他的手刚碰过顾其玉,穆清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他挣开聂昭的手,起身看着聂昭,眼中满是嫌恶,那目光扎在聂昭心上,聂昭呼吸都跟着停滞。 他勉强笑了笑:“怎么了清清?” 穆清伸出手:“我的玉坠呢?” 今早聂昭走了之后他才发现玉坠不见了,想到聂昭今早在他颈间摸索,恐怕就是为了取他玉坠。 聂昭握住穆清的手,笑道:“我借来一用,今晚便给你取回来可好?” “在哪儿?”那个玉坠对穆清很重要,他母亲在他出生当日血崩而亡,那个玉坠是他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他自小带在身上,从未离身,他也同聂昭说过那个玉坠的由来,可聂昭居然取走了他的玉坠。 穆清不知道玉坠在哪儿?可想到聂昭身上属于顾其玉的味道,忍不住想,是不是又是顾其玉欺侮他的花招? 穆清顿时有些无力,他连退出都不允许吗?他垂下眼,眼泪从眼眶掉落,然后双膝一屈,朝聂昭跪下。 聂昭身子僵住,他圆睁着眼看着穆清,穆清抬眼含泪看着他,他听到穆清颤着声音说:“求你,把坠子还我,只要你肯还给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聂昭也红了眼睛,他把手放在穆清侧脸,摩挲着他的脸颊,想要说话,可嗓子就像被人捏住一样,半晌都发不出声音。 他深深看着穆清,只觉穆清哀求他的目光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他想要问些什么,却又怕得到肯定的答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可以发出声来,他带着自虐的心理问:“若我说我想要你呢?” 穆清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气音:“好。” 聂昭一把拉起穆清,翻身把他压在床上,他泄愤一般撕扯穆清的衣襟:“这样可以吗?” 穆清紧拧着眉头,别开脸不去看聂昭,明明心里极为排斥,却还是强忍着说:“可以。” 聂昭亲吻他的耳朵:“这样呢?” “可以。” 聂昭亲吻他的眼睛鼻尖:“这样呢?” 穆清合起眼,眼泪在枕头上化开,他大声道:“可以,都可以,我求你不要问了!” 聂昭停下动作,看着穆清颤抖的身体,泪眼从眼中滚落,他很小就不哭了,他知道他的眼泪什么都换不来,可此刻只觉无限心酸:“清清,在你眼中,我竟如此不堪吗?” 穆清紧咬着牙不说话,也不肯睁开眼看看他,他起身拉过被子给穆清盖上,落荒而逃。 出去的时候,阮民正在把桌上饭菜往食盒里放。 每次都是先端进来,阮民放进食盒,聂昭再带去给穆清。 阮民听到动静,扭头看向聂昭,顿时吓了一跳。 聂昭发丝凌乱,形容狼狈,阮民从未见过聂昭这样,他颤着声道:“殿下。” “出去。” 阮民立刻放下食盒退了出去。 聂昭喘着粗气,好半晌才平复下心绪,他看着满桌穆清爱吃的饭菜,开始把菜往食盒放,放着放着又模糊了视线,内心升起一种要失去穆清的恐惧。 他盖起盖子,拎着食盒重新折返密室,进去前深吸了口气,使劲儿扯起嘴角,可进去后嘴角又无力落下。 穆清包裹着被子,背对着他。 他把食盒放在桌上,走到床边看着穆清,好声好气哄道:“清清,刚刚是我糊涂了。” 穆清没有反应。 聂昭继续道:“你放心,今晚我定给你把坠子取回来,好不好?” 穆清还是没有反应。 聂昭在床边躺下,看着穆清露出来的一点头发,想往穆清跟前靠靠,又不敢靠近,怕更惹穆清生气。 “清清。”聂昭叫了一声穆清的名字,想要给自己解释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事情尚未定局,若急急说与穆清听?万一中间出现什么变故,恐怕穆清又会以为他骗人了。 聂昭叹了口气,起身去把饭菜全都拿出来摆好,他没再往穆清身边凑,只在门口道:“清清,起来吃点东西吧,我不扰你了。” 说完,又在原地站了会儿,见穆清依旧没有丝毫反应,苦笑了一下,颓然离开了。 穆清没有动,他不知道聂昭是骗他还是真的会给他取回来玉坠,更不知道玉坠现在是好的还是坏了,他长呼了口气,只盼着聂昭能真的将玉坠完好无损的还回来。 是夜,林府。 林斐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人回来了,谢敬贤和裴修文近来都很安分,没有劫走穆清的可能,那现在便只可能是聂昭了。 只是聂昭的消息却实在是不好打探,他斟酌着该从哪里入手才好打探,便听穆达在一旁问:“林监正,可是有狸奴的消息了?” 林斐轻轻摇了摇头:“还在打探,你莫急。”虽十有八九是在聂昭那里,可未确定前,他不会轻易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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