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绒瑛拧了拧眉头,轻轻摇头,似乎是在提醒他这一切并不值得这样。 可是褚公仪看到沈籍如此坚决的态度,只是微微抬起眼眸,他的眼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深沉与冷静。他缓缓站起身,语气仍然冰冷:“即便你愿意,我也不愿意,二位请回吧,不送。” 话音刚落,褚公仪便转身向门外走去。沈籍和闵绒瑛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沈籍几步追上了褚公仪,他毫不犹豫地撩开斗篷,双膝一弯,竟然跪在了褚公仪的面前。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恳求:“褚先生,我求求您,求您救王妃一命,王妃的病,只有您能治了。” 闵绒瑛站在一旁,看着沈籍如此举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何曾见过这位权倾朝野的平阳王,为了一个王妃,竟然会放下身段,给一个看似普通的医者下跪。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也感到一种莫名的感动。 褚公仪看着跪在面前的沈籍,眉头微微皱起。他并没有说话,但眼中的神情却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这时,闵绒瑛也走上前来,她跪在了沈籍的旁边,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褚先生,不......按理来说,我应该喊您一声师祖。师祖,我也求您,救王妃一命吧,王妃之所以如此,皆是为了大局。” 听到“师祖”这个称呼,褚公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他转头看向闵绒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师祖?” 闵绒瑛点点头:“是,不知师祖可还记得闵世钏?” 听到这个名字,褚公仪的脸上露出了更加惊讶的神色。他微微启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闵绒瑛回答道:“我是他的女儿,闵绒瑛。” 此言一出,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气氛。沈籍和闵绒瑛都紧张地看着褚公仪,等待着他的反应。而褚公仪则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的事情。
第85章 并非无解 如今,日头已完全沉下,四周逐渐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夜色之中。褚公仪静静地站立着,不知道他陷入了沉思多久。夜色中,他的身影显得愈发孤独而坚定,仿佛一尊石雕,任凭时间流逝,他仍一动不动。 他的思绪一直在闵世钏的事情上徘徊,那些过往的片段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每一个细节都像是锋利的刀片,刺痛着他内心的最深处。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终于,褚公仪长叹一声,打破了这寂静的夜色。不过很快,他的眼神逐渐恢复了冰冷,仿佛冻结了所有的情感。他淡淡地对沈籍说道:“既然你愿意跪着,那便跪着吧。” 声音冷漠而坚定,仿佛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说完,褚公仪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在离开之前,他看向了闵绒瑛,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你不必跟他跪着,你跟我走。” 闵绒瑛闻言,有些犹豫地看了沈籍一眼。沈籍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跟随褚公仪离开。 她起身跟上了褚公仪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夜色中。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 他们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一个小房子前。褚公仪推开门,走了进去,闵绒瑛紧随其后。这个房间内灯火通明,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药材。 褚公仪关上门,开始专注地摆弄起那些药材来。他的手法熟练而精准,但是似乎心思并不完全在整理药物上。 过了半晌,褚公仪突然开口问道:“你爹现在如何?” 他的语气平静而淡然,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闵绒瑛闻言,沉默了片刻。她想起父亲生前的种种,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说道:“我爹已经过世了。” 褚公仪闻言,手中的动作突然顿住了。他抬起头,看向闵绒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继续摆弄着手中的药材。 “为何?”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而沉稳。 闵绒瑛回忆道:“数年前金陵国闹瘟疫,我爹为了能找出治疗瘟疫的药方,不眠不休,很快身子便垮了,没多久便过世了。” 说到这里,闵绒瑛的眼眶已经泛红,但她还是强忍着泪水,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灰色的小书,轻轻地递给了褚公仪,随后说道:“这是我父亲生前留下的各种他发明的方子,后来我爹过世之后,我便把它们都做成了这本书。” 褚公仪接过这本书,只见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百症杂书。他翻开书页,里面的字迹工整而清晰,每一个药方都详细记录了用药的剂量和煎药的方法。他仔细阅读着,发现这些药方并非自己曾经教给闵世钏的,而是他自己独创的。更让他惊讶的是,每一个药方下面都附带着详细的出诊记录,记录着使用这个方子治疗病患的情况和效果。 看着这些记录,褚公仪冰冷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褚公仪静静地捧着那本古旧的医书,目光似乎穿越了纸张,试图在那些字迹间寻找着过去的痕迹。 过了许久,褚公仪轻轻地合上了医书,缓缓说道:“其实当年,我说与你爹断绝关系之后,我便后悔了。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是我却一直过不去心中的坎。” 闵绒瑛看着褚公仪那有些沉重的表情,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这时,褚公仪似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暂且先不提你父亲的事情了,你且和我说吧,平阳王妃是何症状?你爹医术高明,你自然也不会差,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也束手无策?” 闵绒瑛点了点头,正色道:“平阳王妃她,服了软云缠。” 褚公仪闻言,眉头微微一挑:“软云缠?那可是极为罕见的剧毒。” 闵绒瑛说道:“是的,此毒毒性极强,而且毒发速度极快。王妃在事发前曾服用过避毒丹,但这并不能完全抵挡软云缠的毒性。事后,我又给她服下了几贴缓毒的药物,暂时控制住了毒素入侵肺腑的速度。但是,若想彻底解毒,我确实是束手无策了。” 然而,褚公仪却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淡淡地说道:“你解不了毒,那只是因为你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而已。在我看来,世间没有无解的毒药。” 闵绒瑛垂眸说道:“是,我医术不似师祖与父亲那般,所以......” 闵绒瑛说着,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和沮丧。她虽然继承了父亲的高明医术,但在面对这种罕见的剧毒时,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褚公仪似乎看出了闵绒瑛的失落,他微微笑了笑,说道:“这不怪你,软云缠确实是难解的毒药,但是并非无解。” 闻言,闵绒瑛脸上似乎绽放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说道:“所以师祖,你是愿意出山去救王妃了吗?” 褚公仪淡淡地瞥了闵绒瑛一眼,那一眼之中仿佛包含了无数的沧桑与淡漠。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淡,说道:“我说过,我不会去救那些皇亲贵胄,他们之中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好人?我又何必费尽心思去救他们?” 尽管褚公仪的话听起来冷漠而坚决,但闵绒瑛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一丝松动。她知道,褚公仪并非完全无动于衷,否则他也不会主动询问起谢引筝的状况。 于是,闵绒瑛趁机说道:“师祖,我明白你的规矩,也了解你当初为何与我父亲产生了隔阂。但是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之分,每个人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和角色上思考问题而已。” 褚公仪微微抬起了眸子,目光深邃而复杂。他没有说话,仿佛在思考着闵绒瑛的话。闵绒瑛见状,心中一喜,知道这是说服他的绝佳机会。 她继续说道:“医者的责任是悬壶济世,农民的责任是播种耕种,师者的责任是教书育人,而臣子和皇亲的责任,则是势力权衡,稳固江山,为百姓创造一个太平盛世。所以师祖,你又何必过于评判他们的好坏呢?每个人都是在尽自己所能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而已,只是你们的立场不同,有时候没办法共情与理解罢了。” 褚公仪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失落,他缓缓道:“可你父亲他,偏偏走了我不喜欢的路。” 闵绒瑛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抬起头,反驳道:“师祖,医者仁心,无论是我父亲还是您,都以救治病患为己任。这世间的人,无论贫富贵贱,在医者眼里不过都是人罢了。您选择留在风陵谷,为百姓们解除病痛,而我父亲选择入宫为皇亲国戚诊治,也同样是他的使命和责任。这两者之间,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又有什么分别?只是选择的道路不同罢了。而且师祖,我父亲为何一定要按照您的想法去做事呢?” 褚公仪听着闵绒瑛的辩解,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他确实从未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闵世钏应该和他一样,留在风陵谷,共同为百姓医治。然而,他却忽略了闵世钏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第86章 陈年旧事 闵绒瑛话音落下后,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褚公仪放下手中的药书,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在回忆那些遥远的过去。他没有直接回答闵绒瑛的问题,而是缓缓地开口,声音中透露着淡淡的无奈:“绒瑛,你可曾想过,我为何会立下那样的规矩,从不救治权贵?” 闵绒瑛闻言,眉头微蹙,摇了摇头,表示不解。不过片刻,她回忆着小时候听父亲提起的只言片语,轻声说道:“小时候,爹曾提起过师祖您的一些事情,说您出身权贵,但后来的事情,爹便没有再说了。” 褚公仪轻轻地点了点头,开始挑选着药材,一边挑选一边说道:“其实,我并非出身权贵之家。我爹曾是燕华国的太子,而我娘则是江南一带的有名歌姬。那年,我爹南下江南,一眼便看中了我娘,强行将她带回了太子府。后来,便有了我。” 说到此处,褚公仪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地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那几个深深的疤痕。那些疤痕仿佛诉说着他曾经遭受的苦难,每一个疤痕都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我爹的宠爱来得快去得也快。后来,他或许是对我娘腻了,开始冷落我们母子。甚至,有时他会无缘无故地打骂我们。我娘不堪其辱,最终选择了上吊自尽。她走后,我爹的怒火便转向了我。那时,我身上的伤痕从未间断过。” 褚公仪说着,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童年,每一次的鞭打和辱骂都历历在目。 “有一次,我不小心冲撞了家中的嫡兄。父亲一怒之下,便命人打了我五十大板。当我奄奄一息时,他害怕被皇帝问责,便连夜将我丢在了乱葬岗。他们以我失踪为由,封住了所有人的口。若非我的师父途经此处将我救起,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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