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杪奇怪地看了一眼陆岌,他看起来没有帮雀儿,但其实给她指了条路。 只是雀儿现在还没有听出来。 “你自己回去琢磨吧,我可许你一愿,若你自己有办法从苏乔乔身边全身而退,可以来安苑当差,苏乔乔便再也没有机会为难你。” 雀儿一头雾水被带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程岁杪和陆岌的时候,程岁杪被陆岌轻轻一拉,整个人坐在他腿上。 程岁杪不明白:“她一个丫鬟,怎么能有办法从苏乔乔身边全身而退?” 如果不是苏乔乔从苏家带来的婢女,而是半途买的,那籍契一定在苏乔乔手里,雀儿不可能有机会拿得到。 陆岌弯唇笑笑:“若办不到,那就是她无能,无能的人,我留在身边也没有用处。” 程岁杪奇怪地看着陆岌,陆岌抬眼,之前那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消失殆尽,满眼含着笑望着他。 “怎么了?” 程岁杪轻轻摇头,想了想,又说:“自从与你心意相通之后,总觉得你与我之前所知所想,大有不同。”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古怪的感觉了。 以前的陆岌弱柳扶风一般羸弱不堪,温柔和蔼,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容易被欺凌的小倒霉蛋,程岁杪生怕自己一眼没看着他就化了。 但现在,他发现陆岌的性格中似乎有很尖锐的地方,而且,他有意无意地露出来,似乎在试探他的底线。 “那是好的还是坏的?” “……” 程岁杪想了想,答道:“我不知道。”看到陆岌飞快黯下去的眸子,他接着道:“不乖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少爷待我的感情是真的,那些便都与我无关。” 陆岌眼睛像是被他的话点亮了一般,情难自抑似的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程岁杪惊呆了。 他们互相挑明心迹后虽说会经常搂搂抱抱,但从来没有过这么亲密的行为。 这是除夕夜后,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 “少爷……” 程岁杪以为仅限于此了,但,因为坐姿,他几乎立刻察觉到了陆岌的某种不容忽视的变化。 脸“歘”地一下就红了,程岁杪立马想起身,可陆岌不知怎么的似乎在一瞬间力气变大,让他无处容身。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都说他不行吗?这看起来像是不行的样子吗?! 谣言误我! “少爷……” 陆岌感觉到了程岁杪的排斥,深深吸了口气,将下巴搭在程岁杪肩上,轻轻叹了一声。 虽说没有放开他,但也没有再进一步。 “六少爷!” 门乍然打开。 ----
第72章 害怕 木圆瞪大眼睛看着房中的一幕。 他愣了半晌,立刻移开目光看向地面。 陆岌深夜被一再打扰,心情实在不好。 他意识到因为这段时日和程岁杪蜜里调油腻在一起,性情稳定了不少。 让他对这些人统统疏于管教了,一个两个的,没有规矩。 程岁杪在被木圆看到后就立刻起身了,陆岌烦躁地盯着自己腿上布料的褶皱看。 “又怎么了?” 木圆还是看着地面,眼观鼻鼻观心。 “雀儿已经回去了,送她回去的路上,雀儿跟我说了件事。” “讲。” 木圆似然察觉到了这个时候陆岌心情不佳,至于原因嘛……自然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他老老实实回答起来,一通话说完,屋子里静了许久。 木圆不敢抬头,担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实际上屋里的两个人早就分开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睡吧。” “是。” 木圆点了头,还自以为贴心地帮他们闭了门,转身就去找木团了。 程岁杪坐在陆岌身侧,原先还因为自己被木圆看到了跟陆岌亲近的画面臊得慌,现在完全没了那种心思。 “少爷……老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喜欢苏乔乔,但知道苏乔乔想要向上攀爬的心思,便利用她的心思让我生气。” 陆岌声音微沉,似乎是累了。 “想来苏乔乔以为自己帮老太太成事,就一定能嫁给我,其实老太太这一步棋,既断了我跟苏乔乔的可能,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的目的……” 程岁杪感觉以自己的脑力,根本缕不顺陆家这些人这些事。 “她不是很喜欢《春日夜游》吗?” 陆岌抬眸看向程岁杪,眸光微沉,这可怜楚楚的样子看得程岁杪心头微颤。 “难道她……本来就不喜欢那幅画?” “我不知……”陆岌轻声道:“或喜欢是真的,厌恶也是。” 程岁杪蹙眉,下意识将这样的陆岌拥入怀中。 他不理解陆岸为什么要给自己的亲弟弟下毒,也不理解祖母为什么要毁去自己和孙儿都那么看重的一幅画。 陆家的疯子……还真是多。 陆岌把头埋在程岁杪怀里,轻轻环住他的腰:“岁杪,我有点儿累了。” 程岁杪把陆岌放开:“那睡吧。” 但他似乎会错了意,陆岌说着累,眼中却没有困意,目光沉沉只一味看着他。 程岁杪蹲下一些,轻轻捧住陆岌的脸。 “你想跟我说说话吗?” 陆岌眼神微动,没有言语。 程岁杪将陆岌牵到床前,帮他脱了鞋袜解了衣裳,像哄小孩子一样帮他安置好,陆岌还是没有睡觉的意思,安安静静像失了魂一样看着他。 “听说外面的花儿开的可漂亮了,虽说原定出门的时间就这几天,但若是你近日心情不好,我们就再往后推推。” “不。”陆岌出声反对:“不必改期,我不想你错过花期。” “这不算什么。” 程岁杪看着陆岌的眼睛,恳切开口,轻轻抚摸他的脸:“你最重要,若真的错过了,来年还能去看啊。” 陆岌弯了弯唇,在程岁杪眼中是一片难以言表的苦涩:“我未必有来年。” 程岁杪抬手捂住了陆岌的嘴唇,看着他那美丽的浅淡瞳色涌现出惊讶,程岁杪跟警告他似的开口。 “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仍然没有放开陆岌,“你跟我现在这样,你若不在了,我该怎么办?这话我听着就揪心。” 程岁杪的手上附上了陆岌的手,他掌心微凉。 即使天气暖和了,陆岌也跟其他人不一样,这个时节夜里又是还需要燃着炭火。 “抱歉,我以后不说了,我陪着你。” 程岁杪对他笑笑,帮他掖好被子,轻轻叹了口气。 想换个话题,于是由季节更换想到了另一件事。 “三少爷是不是不日就要启程去考试了?” “不,他不去。” 看得出来陆岌此刻是真的一丝睡意也无,他侧过身子伸出手来拉着程岁杪的手放在脸侧,呼吸灼灼洒在程岁杪的手背上,哄得他脸上的温度也在上升。 程岁杪清了下嗓子:“为什么?不是说三少爷是陆家最有文采的……”他顿了顿:“咳咳……当然是除了你之外的最……” “你不必如此,论学问,我确实比不上三哥。” 陆岌对程岁杪笑了笑:“但若论对感情的专一,他可差我很远。” 程岁杪一时失语,无奈地笑了下。 “陆家的子孙都不会参加应试。” 程岁杪愣住了:“为什么?” 他一向嘴比脑子快,在问题问出口的瞬间其实就想到了。 “是不是因为陆家太富有,所以被许多人盯着,不好进入官场?”程岁杪不太懂这些复杂的考量,但听说过,以陆家的财力,子孙再进入官场,或许会引得上面的人忌讳。 “对外是这样的理由,但其实不是。” 程岁杪微微皱眉,想到陆岌不久前跟他说过的事:“那是因为……你的祖父,那位陆老爷吗?” 陆岌曾经告诉过程岁杪,他的祖父陆弢曾在内阁为官,后来犯了错被贬回乡。 陆岌轻轻点头:“嗯。” “真可惜。” 程岁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陆家家财万贯,比其他人的日子是过得好到不知到哪里去了。 可转念一想,若是子孙中出来一个有伟大理想的,想为官施展远大抱负的,可不就是可惜了。 程岁杪看着陆岌的眼睛,心想,如果陆岌不是这副药罐子身体,他的学识未必会比陆崇差,但那样也不行,他也没机会参加科考。 一时间还真说不出哪种情况更可悲。 但想明白以后,程岁杪还是真切地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话,陆岌能拥有健康的身体。 哪怕无缘官场,也能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年纪很小的时候,祖父还在,我记得他说过,做人不能什么都有,什么都想着,得到就意味着失去,要正视失去。” 程岁杪把手放在陆岌脸上,“我来得太晚了。” 陆岌笑着摇头,程岁杪看着他的嘴唇,鬼使神差地靠近,温柔地含住。 没成想陆岌突然翻身,自己被他压在下面,程岁杪察觉到什么,慌了。 “我再也不敢了。” 他下意识道歉起誓。 陆岌看笑了:“我又没有怪你。” 程岁杪目光闪烁,喉头微动。 这些日子发现了陆岌偶尔会产生的变化,他也回想起了以前通过上不得台面的方式了解过的那些男子与男子之间…… 陆岌孱弱,程岁杪必然不忍折腾他,那么,被折腾的人就只能是自己。 他有些怕。 原本以为陆岌不会……也不能…… 没想到…… 程岁杪睁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陆岌,“少爷,那次花穗来闹,你是让李大夫帮你撒谎了是吗?” 陆岌茫然了一瞬,才想清楚他拐着弯到底想问的问题是什么。 “是。” 程岁杪扁了扁嘴巴:“为医者,竟然帮你说谎,还这么熟练,亏我——” “你?你怎么了?”陆岌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你不会是因为认定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才答应留在我身边吧?” “……”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过来着。 “怎么会呢……”程岁杪苦笑着:“我就是……害怕。” 程岁杪脑子转得很快,“在里花楼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过那些事,单是听起来就胆战心惊,就算是面对你,我……也很害怕。” 陆岌在他唇上轻点了几下:“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话虽如此,但恐惧是很难被抚平的。 程岁杪不安之际,陆岌抽身离开,侧躺在他身边,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腰侧。 “行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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