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杪听着他笃定毋庸置疑的语气,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也是,陆老爷很看重你,虽然你做出了在他府里掳人的事,即便如此不尊重他的权威他也不会在明面上责怪你,若我的籍契在他手里,你早就拿到了。” 他看向隋雾,问他:“所以这几天,你一无所获,是不是因为,陆岌根本不愿意放我走?” 隋雾冷笑一声,程岁杪有些懵,这是什么表情?就像受欺负的那个人是他似的…… “你既然愿意与我谈,那不如实话告诉我,你与陆岌,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岁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什么关系?他买了我,我照顾他,我是陆府的下人,是陆岌的随从,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隋雾死死地盯着程岁杪:“是吗?若无其他关系……我倒是不知道,唐唐陆六公子,会随便亲一个照顾自己的随从。” 程岁杪:“……” 他惊了一瞬,哑然失声了一瞬,不明所以了一瞬,不过在回过神来之后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 为什么隋雾在前一晚跟他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自己弄成了一个修罗夜叉的模样。 为什么以前的隋雾虽然看起来奇奇怪怪,但总是谦和有礼的样子,而那天的隋雾丝毫不讲道理,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一反常态丝毫不尊重他的个人意愿执意把他带走。 是那些人…… 隋雾在陆府里埋了自己的眼线。 程岁杪暗骂自己真是愚蠢,明明那晚见到他之后是知道府里有他的人的,这几天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却从来没有想到这最重要的一层。 不。 很快他又否认了自己愚蠢的想法。 就算知道隋雾的人看到了他和陆岌那晚的亲密接触,他当时也只会感到羞赧暂时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见人,不会想到隋雾竟然会因为这种事震怒,继而还会因此而做出掳人这种不体面的事。 隋雾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亲吻的场景,那只是手下人汇报给他的时候简单提及的一句话。 他多希望是他们看错了,程岁杪从来没有表现出对陆岌有除了感恩之外的其他情愫。 隋雾听过一些不着边际的流言,也听说了安苑小丫鬟爱慕主子,不惜糟蹋了自己的名声去构陷他,把陆岌气到吐血的事。 他也听说了程岁杪本人在那件事情里也拿到了一个角色,是推演整件事朝不可控方向发展的其中重要的一环。 但程岁杪的一言一行,都像只把陆岌当成是主子。 隋雾怀疑过,但很快就因为程岁杪的大大方方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可现在,程岁杪没有否认,他一脸震惊,是很奇怪这件事自己怎么会知道? 隋雾气得鬓边发疼,他都没心思去仔细思忖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就像这几天,他脑中一直会自然而然想到手下寥寥几句话勾勒出来的那两人在除夕之夜紧靠在一起的画面。 很多事不能细细思量…… 非是不能,而是不敢。 程岁杪没有否认…… 隋雾眼圈泛红,程岁杪没有否认,那件事是真的,不是他们看错了。 “隋公子,你可真是把我弄糊涂了。” 程岁杪看起来突然轻松了许多,就跟什么事情都已经说开了一样。 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眼神若有似无地瞟着隋雾。 “首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但我想说,那一夜,他喝醉了,我没有料到,就也没有躲开,其次——” “没有躲开?”隋雾显然不接受他这种随意的解释言论:“若你对他无意,即便身为主子,他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你不羞不怕,仍旧愿意在他手下做事为他卖命,你敢说你对他没有一丝情意?”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程岁杪轻飘飘地看向隋雾,与他对视:“我是否对他有意,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想要怎样付出,想要留在谁身边为谁卖命,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 隋雾像是被问住了,一个字刚冲出嗓子,喉咙就像是被谁突然扼住了一样,余下的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隋公子,你别告诉我你对我有情。” 隋雾瞪大了眼睛,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逗笑了程岁杪。 还好,最起码看到隋雾这个样子,他确认了隋雾对他不是那种感情。 不过这也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在看到陆岌亲了他以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既然对我没有那个意思,为什么费尽周折把我弄来这里?” 程岁杪抱臂深吸一口气,叹了出去:“那一晚少爷他喝醉了,清醒后我与他见的第一面就是在你面前,我们根本还没有机会说起这件事,我估摸着,他大抵早就不记得自己喝醉以后都做了什么事,我原本是想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的,全都被你搞砸了。” 隋雾眉头微蹙,表情有些动摇。 “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现在跟你说假话有什么好处?” 程岁杪叹了口气:“我真是搞不懂你这个人……” 隋雾看起来有些自责,但不多:“好吧,或许我是做错了,但反正你现在无论如何都回不去陆府了,不如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别再去想什么陆岌了。无论他记不记得,借着酒劲儿乘人之危能是什么君子?” “你在人家府中掳人,你就是君子了?” 陆府对于程岁杪的意义,隋雾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好命少爷是永远都不会理解的。 虽然程岁杪也会为了陆岌那个突然发生的吻,而心烦意乱甚至意乱情迷,但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这个离开陆岌。 他早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要把照顾陆岌当成自己未来日子里除了寻找家人之外最重要的事。 要把陆府当成是自己的家,虽然这种说法不对,但无论陆岌愿不愿意,他在心里都会把陆岌当成是自己的家人,是除了哥哥妹妹弟弟之外最重要的人。 陆岌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但程岁杪有信心,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陆岌心神开阔,天气暖和了,不要总是待在房子里,日子一天天过去,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可是眼下,这一切美好的畅想都因为隋雾的不成熟而毁了。 程岁杪真是一点儿都不甘心。 ----
第56章 故意 生气归生气,隋雾总算没有像前几日一样再关着程岁杪。 不过也没让他干活儿,说除了不允许他出宅子之外,想做什么就都可以由着他。 程岁杪当时在心里翻个白眼儿:这也没什么可以做的啊…… 不过程岁杪逛过整个宅子之后,确信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这里确实不是隋雾的家。 这宅子不知位于何方,规模不算大,下人人数不算多,来来回回就那几个程岁杪在屋子里被关着的时候早就看熟了的面孔。 程岁杪不知他们是如何看他的,总之没人敢让他干活儿,看见他伸手还要立马抢过来。 这让程岁杪发现了一个问题。 早先因为与他搭话而被处罚的那个小丫鬟还在,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许久,看起来毫发无损。 他装作色厉内荏的模样呵斥了几句,小姑娘这才全盘托出,道,主子并没有责罚她,但确实让她做出了被责罚的样子,还吩咐其他人有意把此事透露到程岁杪面前。 程岁杪愈发生气。 隋雾那个鬼机灵竟然还敢说陆岌的不是,他的心思如此弯弯绕绕,论心眼儿多,谁能比得上他! 不过他们的关系因为达成了某种共识看似已然缓和,程岁杪并不打算因为这件小事跟隋雾再把关系弄僵。 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就这样又过了两三日,隋雾出现了,还带来了一位客人。 那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看起来是隋雾十分看重的客人,隋雾对其态度恭敬。 程岁杪自从认识隋雾开始算起,还从未见过他对谁是那副样子。 所以他心中升起不解。 若客人身份尊贵,为何选在这宅子待客而不带去他家? 若客人与隋雾关系匪浅,可以不拘小节带来这里接待,那么隋雾为什么看起来又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隋雾没有安排他做什么,只是目光从他身上微微扫过。 程岁杪识趣地没有上前,他只在客人进门时多看了一眼,自那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房里,直到他听到了琴声—— 柳芜的琴声。 隋雾惊呆了,他在房中踱来踱去,思考着柳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曾在里花楼日日听到柳芜弹琴,确定不会错认。 程岁杪想,她该不会是为了我而来的吧?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脱离窘境后他与柳芜见过两面,而每次见面都带着花灵。 想想看,虽然他从来没有跟陆岌说自己去见过谁,陆岌也没有问起过,但知道他被人带走,花灵未必不会主动告诉陆岌,花灵可不知道带走他的人是隋雾,她会因为各种猜测提供各种信息。 所以,有没有可能,陆岌会借着柳芜的身份掩饰而做些什么呢? 程岁杪紧张地快吐了,无论柳芜突然出现跟陆岌有没有关系,他都要想办法跟柳芜见上一面。 如果柳芜的出现只是偶然,与陆岌无关,自己起码可以让柳芜帮忙带话,或者……央她带个东西给陆岌,做个告别也好啊。 等隋雾拿到了他的籍契,帮他脱了籍,等他离开了芸城,得罪了隋雾,必得改头换面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也再无可能见到陆岌了。 程岁杪默默宽慰自己好半天,深呼吸了好多次,这才佯装闲来无事悠闲地走出房门。 宅子不大,隋雾待客的地方程岁杪知道在哪里,他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过去。 门关着,但还好,窗户开着。 程岁杪从窗前路过,看到柳芜正侧身抚琴,那位客人和隋雾坐在一起说话,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看不清隋雾的表情,隋雾侧着脸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程岁杪假装路过飞快地看了一眼房内,不知道柳芜看到他了没有。 真让人心焦。 再走一趟未免太直白,程岁杪还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那个假装受责罚的小丫鬟刚好路过。 看到他,整个人怔了怔,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朝着程岁杪走了过来,福了福身子。 “公子有什么吩咐?” 这里的下人们,除了应墨,每个人见到程岁杪都是这个样子,一开始他也很不习惯,但人微言轻,不习惯也得受着,所有人都只听隋雾的。 “我下午没吃饱,现在想吃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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