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杪后知后觉,经过今天这一遭,自己跟陆岌过分亲近,或许会惹人非议,他下意识站的远了些。 但花灵在意的并不是他对陆岌那亲密的行为。 “怎么弄成这样?” 花灵一张清秀的小脸变得皱巴巴的,见她看着自己,程岁杪这才低头审视自己。 ——他身上沾了陆岌的血。 胸口以下的衣服几乎全被染红了。 程岁杪脑袋是蒙的,屋子里很暖和,这让他感觉自己似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陷落到了一个有血腥味儿的梦里。 “大夫请来了吗?” 花灵看着陆岌的样子,变得更懵了,程岁杪干脆拿过她手里的毛巾,把热水拧干,坐在床边,轻轻地去擦拭陆岌同样沾了血的脸。 “应该很快就来,是木团哥吩咐我端热水过来的。” 程岁杪微微点头,“你下去吧,这里有我。” 花灵惶恐地看着他,没动,似乎在说“你一个人能行吗?” “放心吧。” 程岁杪道:“一会儿人就来了,你离远些,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跟我相熟。” 花灵曾在下人堆里帮程岁杪出头,若是有心人去查,肯定是瞒不过的,但经过今天,花灵跟他恩断义绝,也算是弃暗投明了,没什么好挑剔的。 “我不怕。” 花灵梗着脖子看他,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人问我你的事,我说因为你人好,聪明,又不像花穗贪图什么,所以六少爷才如此看重你。” 程岁杪失笑,“谢谢,你先下去吧,在外面听着,也好有事能及时帮上忙。” 花灵半信半疑出去了。 程岁杪看向陆岌,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血,他轻轻拍了拍陆岌的脸:“少爷……” 陆岌的眼皮好像微微动了动,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程岁杪沉默了一会儿,继续低着头用热毛巾帮陆岌擦脸。 ----
第37章 猜忌 秦婧北在花灵出去没多久就过来了,在那之前,程岁杪听到了一点儿动静,故而对她即将到来的挖苦甚至是训斥都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富贵荣华迷人眼,这谁都清楚,但有时候不属于自己的富贵荣华,想要牢牢握在手里,就是高看了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秦婧北说完,一个眼神都不给程岁杪,显然她觉得这些话会像刀子一样划破程岁杪的心。 但她想错了。 程岁杪现在在乎的只有陆岌的安危,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夫人说得对,小的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曾觊觎少爷任何东西。少爷对我好,是可怜我,是天生心善,不是因为那些莫须有的谣言,我们之前清清白白。” 秦婧北冷笑一声移开了目光,显然一个字也不信,李肆渠和杜韫在这个时候到了。 她立刻站起身来迎接他们,“李大夫……”她的声音不稳:“然疏他刚刚吐了血……” 程岁杪对秦婧北这个人已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对这种程度的表演并不觉得惊讶。 他只是有些惊讶秦婧北认识李肆渠师徒二人,不仅仅认得李肆渠,看起来显然也知道杜韫的身份。 不过程岁杪很快就想到了,这位名医住在陆府,纵然名义上是给陆岌看病的,但当然不会只给陆岌看病。 不止秦婧北,其他人大概也是见过他们,纷纷被他们诊过脉的。 “夫人莫急,大致情况老朽知道了。” 见李肆渠行至床边,杜韫拿着其他东西紧随其后,程岁杪赶紧让开,主动给他们腾出地方。 李肆渠看了程岁杪一眼,杜韫则对程岁杪微微颔首了一下。 秦婧北跟几个丫鬟守在一边,表情十分关切。 过了一会儿,李肆渠起身,转身看向秦婧北开口道:“夫人不要着急,请先出去等吧。” 秦婧北不依,急着要得到一个回答,“然疏的情况怎么样?” “还要进一步观察一下,接下来我们师徒二人要给陆公子施针,夫人和各位姑娘留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陆公子若是醒着,也会屏退左右。” 程岁杪一直盯着杜韫的脸色。 李肆渠起身后,杜韫就立刻上手给陆岌诊脉,但他一直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程岁杪快要急疯了,纵然着急,也很庆幸。 还好府中有良医。 不然突然发生这种情况,结果只会比现在更糟,眼下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情况了。 “好。”秦婧北轻轻点头,“李大夫既这样说了,我们就在外面等,若是需要做什么,李大夫尽管吩咐。” “夫人放心,老朽知道。” 秦婧北微笑着开口道:“不过你们这里肯定需要人帮忙,既如此,女孩子毕竟细心些,我就让花穗那孩子过来,她跟然疏之间的关系比其他人亲近些——” “夫人三思。” 李肆渠捻着胡子开口打断她还没说完的话。 “今日安苑尤为热闹,就连我们在屋子里也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谣言。夫人请听老朽一言,那位姑娘是否与陆公子有男女关系且先不说,此事毕竟由她而起,还是不要让她守在陆公子身边比较合适。等陆公子清醒过来,若是他自己决定要让那姑娘过来,到时候再叫她过来吧。” “谣言?”秦婧北不解,神色微微尴尬:“李大夫怎会笃定那是谣言?” 她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关心这个问题,竟然一时之间忘记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诊治陆岌,而她问这么多只是在浪费时间。 李肆渠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提醒她:“夫人,眼下的当务之急,最好还是先差人去把陆老爷请来。” 闻言,秦婧北杏眼微瞪,声音都颤抖了:“李大夫的意思是……” 程岁杪也在李肆渠说完话之后猛地朝他看过去,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肆渠并不正面回答:“夫人先去吧。” 秦婧北一行人刚一出门,程岁杪就忍不住小声问李肆渠:“李大夫,少爷的情况真的很严重吗?” 他浑身失力,艰难克制着自己不断下沉的情绪。 李肆渠道:“现在还不好说。”他让程岁杪仔仔细细跟他说说当时的情况。 程岁杪脑子里一团浆糊一样,下意识从秦婧北带着花穗到了安苑之后开始讲起,被杜韫打断。 “我师父的意思是问你,当时陆公子吐血,是个什么情形?” 程岁杪这才反应过来,李肆渠跟杜韫是大夫,又不是捕快。 他们只需要知道陆岌当时是怎么吐血的就行,至于谁跟谁是什么关系,谁说了真话而谁说了假话,这些对他们诊病没有任何用处。 程岁杪静静回想了片刻,仔仔细细把当时的情况,陆岌的模样,描述得清清楚楚。 “不过,事发突然,我也不确定自己记忆中的一切都对不对,要不然……让木团木圆来告诉你们?” 李肆渠和杜韫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程岁杪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在顾忌什么,但想到李肆渠刚才让秦婧北把陆岌的父亲找来,程岁杪的一颗心还是往下沉了沉。 “很严重,是不是?” 程岁杪清楚自己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个什么都不计较的大善人。 他跟陆岌不一样,他的目标明确,那就是要活下去,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好好活下去。 从被卖到里花楼之后他就已经明白,在这世上,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 但是在这一刻,程岁杪反思起自己做的某些事情来。 程岁杪想,若是当时他没有听从柳芜的提议,主动接近陆岌,如今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杜韫看到他的表情,开口安慰道:“不要多想,没有那么严重,让人去请陆老爷,也只是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 程岁杪低声重复,见李肆渠并没有否认杜韫的这番话,稍稍放心了些。 他下意识去看陆岌,陆岌还是那样静静地闭着眼睛,这让程岁杪非常不安。 “放心吧。” 杜韫拍了拍程岁杪的肩膀安慰他。 这让程岁杪想起来,刚才他们说要给陆岌施针来着,现在怎么没动作了? 程岁杪疑惑地看着那师徒二人,只见他们两个偶尔对视,但谁也不说话,根本没有要帮陆岌施针的打算。 有问题。但很明显他们并不打算告诉自己。 程岁杪一开始还放心了些,但是下一刻又情不自禁担忧起来。 先不说杜韫,李肆渠确实是陆岌亲自请回来的大夫,按理说陆岌对他一定是信任的,李肆渠应该不会伤害陆岌。 可现在这个时候,究竟是谁给陆岌下了毒尚且还不可知,李肆渠师徒真的是可以相信的人吗? 程岁杪放缓呼吸,唯恐自己的表情被他们两个看穿。 陆岌昏迷不醒,很有可能已经命悬一线,而他们无动于衷,现在若是想让陆岌死去,只需要什么都不做,静静等待就好。 程岁杪安静地看着陆岌,装作担心的样子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陆岌的手终于比之前暖和了。 程岁杪又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好像没有发烧。 他恨自己不是大夫,对医术一窍不通,在这个紧要关头根本分辨不出来陆岌的情况是好是坏。 要不然无视吧…… 陆岌若是这个时候死了,一定会有人得偿所愿的,而在这之后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了。 没有人会知道有人曾对陆岌下毒的事他也是知情人,这个时候他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毕竟以他的身份,哪怕想为陆岌做些什么也做不到,就像现在,就连质疑大夫的话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也会因为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连累到自己,所以不敢开口。 程岁杪心里有截然不同的两个声音在同一时间大吵大闹,表面不动声色,伸手摸了下陆岌的脸。 你对我的恩情,要不然我下辈子再还你吧。 他握着陆岌的手紧了紧,闭了闭眼睛,反反复复纠结,最终绝望地发现,他还是放不下。 程岁杪转头看向李肆渠,轻声开口:“为何还不施针?” 李肆渠微微挑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程岁杪又猛地转头,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地反握住了。 还能是谁? 一瞬间,程岁杪几乎热泪盈眶,“少爷……” 陆岌半睁着眼,声若蚊蝇:“别怕。”他说:“我没事的。” 程岁杪红着眼睛点头。 陆予棋到安苑的时候,陆岌已经清醒了许多。 陆岌让程岁杪出去,屋子里留下了李肆渠师徒,然后就是陆予棋和秦婧北。 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没过多久,秦婧北先走了出来。 她看到程岁杪的时候表情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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