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苍南还真是会养儿子。” 万元理所当然,把他们想成是一起的,里应外合。 这也不怪他,亲父子,一前一后过来,一个拖时间,一个干坏事,很难不让人误会。 他想解释一下,他们不是一伙的,又觉得没有必要。 父债子偿,子债父偿,差不多。 何况,他又不怕万元,气势上不能退让。 他想了想,对万元说道,“孩子还小,不懂事。” 又转过去,冲苍木挤眉弄眼。 “你这事做的,确实不厚道,下次不许这样。” 苍木配合地点头,低着头,嘴角往下撇了撇。 他的肩膀抖得厉害,憋不住想笑。 难得见万元吃瘪的样子。 原来,治一个无赖,只需要另一个无赖。 蓟染教育完孩子,一转头,万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色比锅底还黑。 “切。”他嘀咕道,“一点也不幽默。” 追过来的路上,他没见到所谓的血池,现场只有一片废墟。 万元肉眼可见的慌张,急急忙忙让弟子们打水,设法抢救。 为时已晚,火被扑灭,血池也被烧得干干净净。 比他亲自毁尸灭迹,还要干净,一点也看不出来,这里发生过什么。 换作是他,早杀光在场所有人,见者有份,一个跑不掉,压根不会和他们在这里磨叽。 “来吧,来吧。” 他撸起袖子,蠢蠢欲动,满脸不耐烦,没好气道,“不是想打架吗,来吧,奉陪到底,不赶时间。” 血池的惨状,蓟染也有见到,苍木不解释,便是默认。 万元表情阴狠,双目赤红,衣袍无风自动,黑红色雾气在他周身流转。 察觉到危险,一瞬间飞起很多只鸟。 大战一触即发。 苍木后退两步,把承允放下,揉了揉发酸的肩,提起佩剑,处处防备。 这里每个人都能要他的命。 不是他们强,而是现在的他太弱。 战场是那两人的,他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无脑冲上去,只能拖蓟染后腿。 此时此刻的他,无比理智清醒。 他和他们,都不是万元的对手,只有蓟染,能与之一战,希望能结束这一切。 战场分割成两边。 蓟染和万元打得焦灼,破坏力大,波及范围广。 一团团灵力,不要命似的,砰砰炸开,偌大的万丈山,几乎被夷为平地。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手过招。 不留余力,次次杀招,不给对方活路。 苍木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认识,蓟染的强大。 于他们而言,杀死他,简直易如反掌。 殊不知,万元正是后悔,当时人在他手上,没能斩草除根。 宁愿不跟蓟染合作,也不该留下这样大的祸患。 偏偏,他有蓟染护着,真让人生气。 没办法,只能让他多活一会儿,先把大麻烦精解决掉。 另一边,苍木也忙得不可开交。 万丈山的弟子们,被万元控制,一个接一个扑上来,攻击他。 他们表情麻木,不知道疼,被打倒在地,迅速爬起,立马朝他冲过去。 他一边费力格挡,一边还要分心保护承允,不被误伤,气喘吁吁,晕头转向。 没有灵力护体,佩剑拿在手上,又累又重。 一个喘息的间隙,他被打飞出去。 蓟染余光瞥见,连忙飞身过去,把人救下。 手里的长剑刺空,弟子们僵硬地抬头,木愣地看着他,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万元抓住这个机会,一掌打在他背上。 “唔!” 他口吐鲜血,身受重伤,牢牢把人护在怀里。 苍木被震得浑身一晃,手臂发麻,连忙扶住他,关心道,“你没事吧?” 蓟染推开他,擦掉嘴角的血,伸出舌头舔了舔。 再抬起头,看向万元时,凌厉的眼神,如同换了个人。 如果方才是七分认真,现在有十分。 万元彻底激怒了他。 明明是席瓦的身体,却半点他的影子都没有,陌生得让苍木不认识。 他害怕,怕席瓦再也回不来。 众目睽睽之下,蓟染走上前,腾空而起。 修长的手指,快速结印,施展奇怪的术法,引来天雷滚滚。 “轰隆!” 一声巨响,打破黑夜里的沉寂。 天边出现一道金光,如同天裂开一道口子。 众人齐刷刷抬头往上看。 万元眯起眸子,意识到,危险在一步步逼近。 金光由远及近,众人才看清,竟是只巨大的蚺蛇,盘旋在空中,有半个万丈宫宽,高扬着头,兴奋地吐着鲜红的信子。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苍木目瞪口呆,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很怕蛇,软软的,冷冰冰的。 但他不讨厌席瓦的真身。 冰蓝色的鳞片,直挺挺的犄角,真的很帅气。 头顶的蚺蛇,通体漆黑,萦绕着一层金光,视觉上非常震撼,压迫感很强。 他呆呆地看着,一时竟忘记呼吸。 那是蓟染的本体。 一团黑色雾气,从席瓦身体里钻出来,与蚺蛇融为一体。 席瓦软绵绵地往下掉。 “席瓦!”苍木又惊又喜,连忙飞身过去,接住他。 蓟染终于肯把这具身体交出来。 地上那些修仙者,口口声声捉妖,还是头一次,对大妖,有如此直观的感受。 他们经历的妖,与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金光被吸收殆尽,黑雾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这是苍木第一次见到蓟染的真面目。 和席瓦截然不同的风格,看上去是个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极具欺骗性。 明明是条黑蛇,却喜欢穿白衣,皮肤透着不正常的苍白。 好看是真的,慎人也是真的。 这下,苍木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总说他长得好看。 父亲和母亲,一个比一个俊,只可惜,是一对怨偶。 蓟染习以为常惊艳的目光,但在儿子面前出风头,还是很得瑟。 他把下巴抬得更高。 当年,为追求羽灵,他可是特意化形成美男子。 不过,她还是没看上他。 感情之事,讲究你情我愿,强求不得,他在糟糕的经历中,明白这个道理。 但若重头来过,他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万元还在嘴硬,“你以为,换个样子,就能打败我吗?” 蓟染冷笑,扭了扭脖子,不屑一顾。 他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席瓦,自言自语道,“蛟龙之身,固然好用,但还是自己的本体最合适,最顺手。” 本体苏醒得可真及时。 多亏万元的一掌,让他性命受到威胁,本体提前醒来。 神魂归位,蓟染实力大增,如虎添翼,直接碾压万元。 万元一退再退,恶狠狠瞪着他,心有不甘,不服气,一次次主动发起攻击。 蓟染轻蔑一笑,视他如跳梁小丑。 他捂着胸口,体内血气翻涌,骨头传来碎裂的疼痛,暗自咬牙。 “可恶。” 没有血池助阵,灵力大大削弱,面对全盛的蓟染,根本不是对手。 他把主意打到弟子们身上。 血池大阵功败垂成,多年的苦心孤诣,毁于一旦,怎么可能不恨,不气。 只差一点点,睥睨众生的实力,权势和地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到头来,却发现只是一场黄粱美梦。 他猩红着眼,眼里的难过和愤恨是真的,对苍木道,“你是真该死。” 这么多年,也许是他第一次真情流露。 他突然出手,抓过去两名弟子,一手一个,吸食他们的精气。 这个方法来得更直接,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一大截修为。 但也有弊端,更容易走火入魔。 血池已毁,他别无选择,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成功便成仁。 败给蓟染,落在他们手上,也不会有好下场,倒不如殊死一搏,不一定谁负谁胜。 苍木急忙冲蓟染大喊,“快阻止他!” 万元已经彻底疯狂,理智全无,完全失去自我,被邪气主导。 他手上的弟子,惊恐地瞪大眼,徒劳挣扎着。 他们的皮肤变得干瘪,头软软地搭拉下去,瞬间成为一具皮包骨。 眉心的红色印记消失,活人的气息也随之消失。 还不够,这些底层的弟子,资质平平,太普通,根本无法满足万元。 他蓦地抬眼,盯上苍木身后的承允。 亲生儿子,血脉相承,天资卓越,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更适合吸食。 苍木双手不自觉发抖,捏紧剑柄,手心一片濡湿,许多汗。 他察觉到万元的想法,颤巍巍地挡在承允面前。 “你别过来。” 蓟染自然不会让他伤害苍木,不停发起进攻。 但他视若无睹,好似感觉不到疼。 身上处处是伤,伤口血流如注,脸上嘴里全是血,他却面不改色,一步步逼近。 他的身体膨胀,气鼓鼓的,皮肤被撑得透明,清晰可见底下的血管。 一边走,还在一边抓弟子过来,吸□□气。 “快跑呀,别傻站着!” 苍木声嘶力竭地冲他们大喊。 他们无动于衷,好似没听见,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万元抓过去。 濒死之际,他们才像如梦初醒,会有微弱的挣扎。 白骨愈堆愈多,像个高高的小山丘。 不是蓟染不想拦,而是拦不住。 万元根本不理他,坚定不移地走向承允,无视所有障碍。 此时的他,像一只野兽,没有自己的思想,被本能支配。 他的本能是追求更强大的力量。 更可怕的是,他不怕利器,看似薄薄的肌肤,却刀枪不入,无比坚硬。 蓟染根本伤不到他,他身上的血是之前留下的。 这下,轮到苍木他们觉得棘手。 他已经不是万元,只是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 “站住!” 苍木的佩剑被他捏成碎片。 “唔!” 刻进骨子里的恨意,驱使着他,一把掐住苍木纤细的脖子,把人提起来。 双脚离地,苍木呼吸不畅,憋得脸色通红,拼命拍打他的手。 那点力度,对他而言,连挠痒痒都比不上。 “把人给我放开!” 蓟染怒呵一声,一脚把人踹开,抱着苍木躲开。 苍木急促地喘息着,捂着自己的脖子,上面青紫色的指痕异常醒目。 万元几乎是瞬间从地上弹起,比石头还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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