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能把真相搞清楚。” 结果,有人擅长禁地,苍南那边很快知晓,勃然大怒,让人将他们俩,双双丢出了岛,一点也不客气。 星云岛何时成了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 不仅如此,他还让人再次加强了外面的防护,里三层,外三层,戒备森严。 处理完苍木,苍南才想起席瓦,得知他身受重伤,生命垂危。 他是断然不可能留一只妖在岛上的。 “带我去看看他吧。”此时陪在他身边的是秀阴长老,对她说道。 一边照顾他,一边提防着他的伤势反复。 柠芝是个好东西,当天晚上,他便能够下地行走,一切如常,体内的灵力也恢复得差不多。 伤口愈合,不痛不痒,只是卧床太久还有些虚弱,无伤大雅。 “你的伤才刚好,又大动肝火,需要好好静养,席瓦的事,不急于一时,等你身子好些,再去看他也不迟。” 秀阴有意无意地阻止他前去。 他沉着脸说道,“那怎么行,星云岛和妖势不两立,我怎么能让他继续留在岛上?” 秀阴说,“可他现在昏迷不醒,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 “而且,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对他的习性了如指掌,不会伤害我们的。” “那也不行。”苍南态度非常坚决地说道,“我们不能忘了祖师的宗旨。” “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他,但他必须离开星云岛,以后不再是岛上弟子,不许再回来。” 秀阴拦不住,只好陪着他去席瓦的房间。 路上,他问她,“为何一直没见到大长老?他在忙什么事?” 她浑身一僵,含含糊糊地说道,“也许在闭关修炼吧。” 苍南目光犀利地盯着她,压迫感十足,沉声问道,“连你也不知道吗?” 秀阴摇头。 “我感兴趣的,只有医术,一项不过问岛中的事务。” 苍南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停下脚步,调转方向,往大长老的住处走。 秀阴无声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根本挡不住。 大长老的住处,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像没有人住,一点人气也没有。 苍南抬脚走进去,心里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推开卧室的门,大长老双手交叠,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早已没有了呼吸。 他闭着眼,走得很安详,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 “师兄!”苍南踉踉跄跄地扑过去。 几个人当中,大长老是最年长的,从小便很照顾他们,承担了许多。 虽然他是岛主,却还是处处依赖着这位师兄。 可他万万没想到,师兄竟然会不声不响地离他而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师兄?” 苍南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地问道。 秀阴捂着嘴,小声啜泣,很明显,她早就知道此事。 苍南又问了一遍。 她才哽咽着开口道,“师兄是自愿的,他用自己的命,救了席瓦。” “他从来不在意是人还是妖,他在乎的,只有那个他当成亲生儿子的孩子。” 苍南额角青筋凸起,双手握成拳,狠狠砸在床边。 秀阴连忙劝他,“岛主,你别太伤心,你身子还没好,不能情绪过于激动。” “逝者已逝,生者节哀,何况,师兄走的时候,面带微笑,没有一点痛苦,得偿所愿,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 如果不是他跪下求她,她绝对不会因一时心软而帮他这个忙。 她后悔了。 苍南冷静下来,站起身,为大长老整理衣服,从他的手里掉出来一封信。 那是写给他的。 字字恳求,希望他不要伤害席瓦,留他一命。 在生命最后之际,他都还在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苍南忍不住落泪。 他声音沙哑地说道,“师兄,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残忍无情之人吗?” “你放心,我不会杀他的。” 他说完这句话,大长老的手蓦地滑下去。 ----
第42章 42 苍南虽然痛恨妖,但也没有丧心病狂到把昏迷不醒的席瓦丢出去的地步。 他的伤势未愈,情绪大起大落,导致卧床几日不起,反反复复不见好。 苍木的事也因此一再耽搁,没有人主动提起。 他有金丹护体,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也不会有大碍。 承允在临走前,托弟子把消魂丹的解药送了进去,十天一到,他便吃一颗,这些日子,倒也没有毒发过,至于那令人难以启齿的副作用,在寒洞的压制下,没有上次那么难捱,一个人也能撑过去。 大长老仙逝,岛主病倒,秀阴长老只得承担起责任,代管岛内大大小小的事务。 明明只有几天,她却看起来憔悴许多。 席瓦是三日后醒的。 他得知大长老是为救他而死,没有太大反应,情绪很平静,很稳定,只是一声不吭地跪在师父灵前,一天一夜,谁劝也不起,一滴泪也没流,却看着心如死灰。 滴水未进,风吹日晒,虚弱不堪的身体早已透支,伤口撕裂流血,这样不管不顾地跪着不说话,郁结于心,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好似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 秀阴心软,让人端了碗水给他。 他却定定地看着师父的牌位,一动不动,没看一眼地上的茶水。 嘴唇干得开裂,起皮,渗出血丝,眼神却如石墨一般深沉,里面是一潭死水。 秀阴能感受到他的绝望和内疚。 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许久,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低叹,走进去,给大长老上了柱香,背对着席瓦,轻声开口道。 “你师父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你,肯定不会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你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他如果在天有灵,会有多难过?生前,他便是最疼你的,怕你在外游历练,过得不好,担心你会受伤,夜里总是一个人看月亮,若有所思,我知道,他在想你。” “他费尽心思,为你铺垫好所有的退路,连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想着让岛主不要为难你,你好好想想,现在做的这些,对得他的付出和殷切期望吗?” 那一潭死水里终于有了波动。 “是我对不起师父,从来没让他省心过,我不值得他拿命救我。”他一拳砸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音嘶哑,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不知所措,眼泪终于落下,大颗大颗晕染开来。 在那片水痕的倒影里,他好像看见师父的笑脸,温温柔柔地对他说,“走慢点,别跑太快,小心摔跤。” 此时此刻,他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却没有了牵他手的大人。 “孩子,父亲对子女的感情,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秀阴也红了眼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只要你好好活着,便是对师兄最大的告慰。” 师父的死,对他是个沉痛的打击,他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但是,他会努力完成师父的遗愿,好好活着。 “对了,秀阴长老,苍木呢,他在哪儿,为什么我一直没见到他。”他蓦地抬起头问道,失去至亲的痛苦,让他无比珍惜身边人。 秀阴顿了顿道,“他没事,只是被关进了寒洞,他私自盗走护心镜,导致结界被破,酿成大祸,岛主当然要惩罚他,给众弟子们一个交代。” 席瓦急忙问道,“只是关寒洞吗?” 他深知岛主的严厉,是个大公无私的人,不会包庇任何人,苍木犯下的错,实在太严重,怎会草草一笔带过,给予如此不痛不痒的处罚? 苍木一犯错便会被关寒洞,进那地方对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饭。 秀阴点头。 她想着,席瓦马上便会被赶出岛,没必要知道太多岛上的事。 而且,她并不看好这两个孩子的感情,私心里,苍木更重要,她希望他可以找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娶妻生子,过着幸福美满的一生,不要与妖纠缠不清。 席瓦心怀质疑,“要关多久?” “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不过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厉呵。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二人扭头一看,竟是苍南。 他不顾自己的身体,强撑着下床,被弟子们扶了过来。 “岛主,你怎么出来了?”秀阴迎上去,把了把他紊乱的脉息,眉头紧皱,不赞同道,“你的伤还没好,不宜随意走动,吹了冷风,会咳得更凶的。” 他捂着胸口,咽下喉头的腥甜,抬手示意自己无碍,低声道,“你心肠软,优柔寡断,我怕你下不了手,必须亲自过来,肃清流毒。” “岛主……” 席瓦紧张地看向他说道,“我只是想在这里陪陪师父。” 苍南冷着脸,收走了他腰间挂着的星云岛弟子令牌,“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星云岛弟子,没有资格再叫他师父。” “不。”席瓦恳求他,“岛主,求您不要赶我走。” “席瓦,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妖,我不杀你,是师兄临终所托,已经仁至义尽,星云岛绝不可能再留你。” 闻言,他闭了闭眼,知道此事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能不能让我送师父最后一程?” 他想以儿子的身份为大长老扶灵。 苍南拒绝了他,“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马上离开星云岛,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每次见到你,我都会记得,师兄是因你而死的。” “如果你不希望师兄白死,最好不要忤逆我。” 秀阴也劝他,“你走吧,这的确是师兄的遗愿,让你永远不要再回来。” 席瓦如同坠入冰窖,浑身发冷。 他知道多说无益,便没有再纠缠,端端正正地给苍南和秀阴行了个大礼,又冲着大长老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师父,徒儿不孝,不能为您送终,我会牢记您的嘱托,好好活着,来生还做您的弟子。” 一阵风吹过,扬起他的头发,像是师父慈爱的抚摸。 他依依不舍地走出灵堂。 为了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苍南让人当着他的面,关上了灵堂的大门,隔绝了他的视线,而且吩咐下去,不许他带走任何和大长老有关的东西,让他走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与星云岛没有半点瓜葛。 他没有马上离开,一个人在岛上兜兜转转,漫无目的地行走,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到处都是回忆,这次和以往的每次外出都不一样,没有了弟子令牌,意味着,一旦离开,便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临别之际,他还想见见苍木。 当苍木义无反顾地选择承允之时,他的心里只有妒忌,没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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