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自然是要一举击溃前朝余孽,甚至根本都不需要动真刀真枪,就使得这一切付诸于流水,几乎溃不成军! 显然,三十五年前,云妃诞下的孩子和自己母妃诞下的孩子被偷偷调换了,他才是真正的七皇子,而不明不白死去的七弟,才是真正前朝后裔。 那、那么多年来,他到底在做什么?为的是什么? 六王爷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已经不是命运的捉弄了,而是赤裸裸人为的操纵! 操纵的他这一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总算稳下了失控的情绪,压抑着满腔的愤懑,问眼前的人:“证据,在哪里?” “宫里。” “好,我们回宫。” 这几个字,六王爷不知道自己是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了口。 石门从里面缓缓开启,六王爷便出现在石门之后,只是进去的时候他神情一如往常,出来时整个人竟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似的,尽管他勉强保持着镇定,可眼神中却难掩灰败之色,甚至带有几分空洞。 他的变化太过明显,连月星、临渊和戍方三人都吃了一惊,却又不能太露骨,他们本来都坐在地上,现在一下子站了起来,等待六王爷开口。 林大夫听见石门声响才开始撤了药炉,凤栖慢悠悠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把杯子交给林大夫,这才缓缓起身。 六王爷将视线慢慢瞥向凤栖。 凤栖对上他的视线,六王爷的瞳孔顿时收缩,他盯着凤栖,心中不知是该恨还是该觉得激愤,凤栖自是跟这件事毫不相干,但他却不知为何就觉得这一切皆是因凤栖而起。 “王爷,走吧。”凤栖对此并不在乎,他转过身,背对六王爷,留下大片空门,六王爷双手紧紧握成拳,林大夫则立刻走在凤栖的身后。 六王爷努力压抑住想要动手的冲动,让月星和临渊走在他跟前,戍方殿后。 出陵比入陵要快得多,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回到了最初进入的入口,也就是在这时,六王爷做了个手势,一直守在陵墓外的人将凤栖和林大夫团团包围起来。 凤栖像是早有预料,低低笑道:“王爷是想过河拆桥?” 六王爷闷不吭声,却忽地一把抓住月星,月星想要挣脱已是晚了一步,她此时被六王爷掐住脖子,却仍然能够出声:“……王、王爷?” “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六王爷冷声问。 月星艰难地吐字道:“月、月星是、是王爷的人……” 六王爷自是不信,他眯起眼睛盯着月星,一字一句道:“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奈河月星摇着头,只是又说了一遍:“月星、是王爷的人……” 六王爷本就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他倏地用力,只听一声脆响,月星连呼吸都还来不及就被生生拗断了脖子,六王爷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抛却了月星的尸体,任那具尸体撞上陵墓入口的巨石,然后坠落在地。 死去的月星双目瞪得又圆又大,就算此刻还是大白天,也令人觉得阴森诡异。 他们进入陵墓恰过了一天一夜,可这进出之间,所有的事却已是天翻地覆。 “把他们带回王府。”六王爷下令道。 “休想!”林大夫银针在手,瞬间飞射而出。 就听“咻咻”几声,已有人猝不及防被银针射中而倒下。 六王爷脸色顿时一变,脱口而出道:“你……忘生!” “忘生是忘生,我是我。”林大夫并非忘生,可他一手银针的工夫,却在忘生之上。 六王爷盯紧了凤栖,长吁一口气道:“你……果真是那个人!” 他没有说出名字,因为就算他不说,他相信凤栖也明白自己说的人是谁。 凤栖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因为无论我是谁,都改变不了王爷是谁的事实。” “你!”六王爷狠狠地盯着他,似乎不愿听他再多说一句话。 “王爷,我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那么便也不再奉陪,我想日后,王爷也不会再有用到我的时候了,凤栖告辞。”凤栖说着,便大大方方往方才倒下那几人的方向走,那个缺口被林大方的银针攻破后,因为忌惮他的银针所以并没有人填补空缺,此刻凤栖一步一步携着林大夫离开,众人不禁屏息静待六王爷下令,可六王爷咬着牙却一言不发,他充满怒火的眸子紧紧跟着凤栖的背影,好像随时都要爆发,但直到两人最终走出了视线,他仍是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六王爷才颓然垂下眸,硬邦邦吐出两个字来: “回宫。” 只有回到宫中,才能得到答案,而凤栖,若真是他想的那个人,那么他的确杀不了他。 半月后,依然是桃花巷。 月上枝梢,华灯初上。 这日的桃花巷里,又迎来了一位贵客。 那贵客到来的时候,顶楼最雅致的包厢内,已有二人相候。 “凤先生,风致叔叔。” 贵客一身便服,却依然难掩尊贵之气,见到他,无论他如何称呼,凤栖和君风致皆起身相迎,将他迎至上座。 “见过皇公子。”这是事先约定好的称呼,凤栖躬身欲行礼,却被来人伸手阻止道:“凤先生何须多礼,这一次要不是有凤先生出谋划策,又岂会如此轻易解决这一场困扰我多年的难题。” “哪里,这都是君前辈的功劳。”凤栖摇头道。 “哎,我什么功劳都乐意领,唯独这一桩领不得,是你想出来的就是你想出来的,休想栽赃给我。”君风致嚷嚷道,其实这一桩功劳他想抢都抢不走,若真是他想出来的,早八百年也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何必拖到现在! “若没有君前辈将宫中情况详细告知凤栖,那凤栖恐怕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凤栖仍道。 “好了,都别谦虚了,凤先生足智多谋,风致叔叔多年来一直在宫外倾力相助,你们二人缺一不可。”皇公子笑着道。 “还是我们家皇公子最会说话。”虽然辈分上君风致是他的叔叔,可就连他也觉得叫名字大为不妥,于是就成了“我们家皇公子”,听来虽然有些不伦不类,倒也显得亲切。 “宫内关系本就错综复杂,凤先生此番利用得天衣无缝,恐怕六弟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捏造的。”皇公子道。 “其实我相信六王爷仍会怀疑,可只要他心存怀疑就足够了,一旦他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身世,就很难再专心做之前那件事,因为他已经无法保证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必须的,很可能哪一天他反而背上了叛国的罪名,这是六王爷最不能接受的,他多年来兢兢业业,为的就是自己的国家,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世,才能再进行下一步。”凤栖道。 “这就是我最佩服此计谋的一点,甚至不需要拿出真正的证据来,因为六弟自己就是在深宫之中长大,正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齐妃为复国嫁入宫中,又怎么会想得到有人会在她生子一事上做文章?可这就是皇宫,皇宫之中本来什么事就都可能发生,凤先生人不在宫中,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教人不佩服万分呢!” “怎么又扯到我的身上来了,为皇公子效劳是凤栖之福,无论如何,今天就让凤栖敬皇公子一杯。”凤栖举杯道。 “这一杯酒该是我敬凤先生,不过既然凤先生有心,那么我便恭敬不如从命。”皇公子说着便也端起了酒杯,与凤栖轻轻一碰,两人同时将杯中之酒饮尽。 “好、真好!痛快!”一旁君风致笑道:“也让我敬二位一杯,来!” 一番推杯换盏下来,一切便已顺遂。
第67章 昔六十二 初遇 夜色朦胧,雾气无孔不入,渗透着整片树林,李凤迤裹着裘袍,低垂着视线,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地走在漆黑的林间。 偌大的树林里空无一人,只显得李凤迤背影萧瑟,总有几分说不出的寂寥。 小径幽深,通往目的地的路并不长,可李凤迤却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有着千斤的重量,使得他步履艰难。 忽地,林中似有风声掠过,轻飘飘的不留一丝痕迹,李凤迤顿住脚步,半晌后才低叹一声道:“别躲在暗处了,出来吧。” 来人是木成舟。 楚情最近在给李凤迤炼药,走不开,但又不放心李凤迤一个人前往,李凤迤本来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独自前来,楚情于是拜托木成舟暗中跟随,木成舟轻功虽佳,可李凤迤耳力惊人,他自知瞒不过,果然小心再小心,还是被他发觉了。 “楚大夫放心不下,要我跟来。”木成舟一露面,便对他道。 “我知道。”李凤迤微笑道:“其实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今日是去找忘生。” 他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木成舟已心知肚明。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他出来?”木成舟忽地问。 “再过一阵。”李凤迤回答得含糊。 “你答应过带我和荆兄去参观机璜楼的。”木成舟的话题转得生硬。 “是,我没有忘记,不过不是这一座。”李凤迤道。 “嗯。”木成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只是走在李凤迤的身旁。 李凤迤仍是有些心不在焉,这种情况在他身上极为少见,不过木成舟也知道,每次事情一旦牵扯到从前的人、事或物,就连李凤迤自己也控制不了,而这对木成舟来说,反而觉得李凤迤多了一丝人情味,他认识李凤迤至今,见得最多的是他笑嘻嘻游戏人间的一面,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将那些残酷得过去深埋起来,唯有几次发病才能见得一丝端倪,但仅那几次,就足够令人觉得心惊胆战,可毕竟发生过也存在过,木成舟自己也经历过,他最是清楚,过往再怎么逃避,也始终如影随形。 小楼位于树林深处,就算走得再慢,总也会走到头,跟上次木成舟所见不同,小楼外并无人看守,里面也没有光传出来,漆黑一片。 “你在外面等我。”李凤迤对木成舟道。 “好。”木成舟应下。 然后就见李凤迤一手按在看起来应是小楼的那扇门上,门应力而开,露出了黑漆漆的门洞,正好容一人通过,李凤迤似是在门口微微顿了顿,才步入漆黑的门洞之中。 随即门再度关上,木成舟仔细聆听,却也听不见任何脚步声,便索性安心守在了楼外。 楼内跟楼外不同,李凤迤的脚步声再低也藏不住,不过原本他也不打算隐藏,他也不亮灯,只是在无比熟悉的漆黑中慢条斯理地走着。 没走多久,黑暗中就传来了窸窣的声音,李凤迤便停下脚步,没有再动一步。 一阵寂静后,有人幽幽开了口:“李凤迤。” 李凤迤低叹一声,才道:“是我。” “李凤迤,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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