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就是在屋里吃的,吃到一半,莲旦就吃不下了,一阵阵犯恶心。 他好久没这样了,霜若刚扶着他到屋外,莲旦就吐了出来。 吐完以后,霜若拿了水给他漱口,又用布巾擦干净了。 屋子里,两个大人突然跑出去了,小旦在不安地叫人,“爹爹,爹爹……。” 莲旦把布巾拿过来,坐到了屋檐下的石凳上,朝霜若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坐这里吹吹风缓一下,你进去看看小旦吧。” 霜若不放心地看着他,屋里传出来的小旦的声音有哭腔了,她看了眼屋里,急忙道:“那你歇一会儿,我去看看。” 说着,霜若就跑进了屋里,临进门前,她不放心地往石凳那边看了一眼,看见莲旦一手捏着那布巾放在膝上,一手手肘放在石桌上,拄着额头,闭眼休息着。 他身上穿的是家里的单薄衣裳,没有出门的外袍。 霜若心里稍安,急忙跑进屋里看孩子去了。 小旦自己坐在一桌饭菜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翻了粥碗,洒了一桌子一身。 霜若心疼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看有没有被烫伤。 幸好盛粥时,已经吹温了,身上肉皮没红。 霜若一边哄着小旦,一边把他抱到到床边,给他换了小衣裳小裤子,又把脸和手擦干净了,鞋子也换了,这才牵着他的手,说:“走,我们还去吃饭饭,把饭饭吃饱饱了。” 一大一小坐回饭桌旁,霜若又给小旦盛了一碗粥,给吹凉了。 看小旦高高兴兴拿了勺子继续喝粥了,霜若就朝屋外边走边道:“莲旦,你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灶房再给你熬碗红果羹吃?” 外面没人应声。 霜若出了门口,往石桌看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 莲旦出了大宅,便绕到一处围墙外,从墙根底下把自己早上悄悄扔出去的包袱拿了起来,从里面找出外袍穿上,然后匆匆整理了一下,就背着包袱直奔山谷出口而去。 这个时候,宅子里的人大都在吃午饭,他走得很顺畅,一路上都没碰见什么人。 出了山谷后,他凭着记忆找定了方向,却是往东边的树林里钻去,藏在一处矮树丛后面。 过了一阵,宅子大门跑出来几个人,霜若在最前面,她往四周大量了一番,说:“他肯定是往西边去了,追!” 她和其他几人,用轻功飞跃而去,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莲旦却并没着急出去,还在树丛后面耐心地等着。 果然,又过了一阵,东边树林间,一个身着鹅黄色纱衣的少女轻盈地一跃,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她狐疑地往四周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晃了晃头,咬着牙,又往西边寻去了。 这一次,莲旦又等了一会儿,见她不会再回来了,这才从树丛后钻出来,往西边而去。 …… 莲旦肚子鼓鼓的,腰容易酸,他走不快。 不过他并不是太着急,他并不是一定要追上陈霜宁,只要能顺利到达西疆黑石城,也就是风行舟出现过的地方,这城不大,到时找到对方不会太难。 去西疆的路线,早几天莲旦就在书房里找到过相关的书,了解过了。 陈霜宁的身体状况虽然恢复了一些,但大概率骑马的时间不会太多,还是要乘坐马车为主。 另外还有一条需要走水路的路线,需要赶两三天路到一处渡口坐船。 莲旦不知道陈霜宁他们会选哪个,他自己决定要走水路,这样速度更快些。 怕被同样往西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个回马枪的霜若碰见,莲旦一路都走林间野地,没敢走大路。 他肚子有些沉了,走一段时候,腰就酸得厉害,但莲旦还是没怎么休息,咬着牙赶路,他必须在天黑前到达最近的镇子,要么晚上就危险了。 八月中旬的天气还是有热气的,但林子里没什么阳光,阴冷得很,还不时有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在远处响起,有时又好像很近,把莲旦吓得心慌。 走得实在累了,他便找个树墩歇一会儿,喝点水,吃点带的干粮,但也不敢完全放松,眼睛要四处打量,小心看有没有蛇或虫。 安抚地摸摸肚子里躁动的小东西,莲旦歇好了就继续赶路。 他站起来的同时,头顶的树梢上,好像有飞鸟掠过,有树枝轻轻摇曳的声音。 莲旦继续往西走,林子里越来越黑,他把从书上撕下来的地图拿出来看了又看,不能再走野路了,必须去官道上,太阳完全落山后,他就会因为分不清方向迷路。 找准了方向,就算再怎么累,怎么喘,莲旦都咬着牙迅速往山下赶去。 太阳落山的速度比升起时快许多,刚才看还挂在树梢,走一段再抬头看,就已经只剩一层咸鸭蛋黄似的一层金色的油皮儿了。 莲旦好像听见了狼叫,回头时,好像还看到了黑暗的密林中,树木缝隙间鬼火一样的眼睛。 他心头猛跳,一不小心绊到了伸出来的蒿子上,摔了个跟头。 双手手心和膝盖好像都摔破皮了,火辣辣得疼,还好没摔到肚子,莲旦顾不上仔细看,起身就往山下继续跑。 等他好不容易下了山,来到了官道上,看到了不远处镇子里的灯火时,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 莲旦不敢多停留,气都来不及多喘,就快步往那镇子上赶去。 这镇子不大,只有一家客栈,莲旦进去时,正有不少客人坐在一楼吃饭。 一个哥儿自己出门很显眼,几乎所有人都盯着他看。 就连掌柜的都在问:“呦,这怎么大着肚子自己就出门了,你相公呢?” 莲旦低着头不敢多说话,他心里慌极了,但仍然硬着头皮拿出些铜板来,说:“我要住店。” 那掌柜的常年迎来送往,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来,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喜笑颜开道:“客人稍等一下。” 他撩开一道帘子,进去了一阵,出来时有个中年哥儿跟在他后头出来了,那哥儿见了莲旦,就笑着拉着他的手上了楼。 那中年哥儿把他领到一间屋子,床铺看着都干净,该有的东西都有,嘱咐了他注意什么之后,还没有走的意思。 莲旦局促地站在屋里中间,问:“还……还有什么事吗?” 那中年哥儿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说:“你是从夫家偷跑出来的吧?” 莲旦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他含糊道:“……不是这样。” 那哥儿叹了口气,说:“还大着肚子,也是可怜。”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摸莲旦的肚子,莲旦往后躲了一下,给避开了。 那哥儿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别怕,我没坏心,刚才你看到的那掌柜的,是我夫君,我们两开这客栈好些年了,家里家底还是有些的,唯一的愁事就是我们家那不成器的儿子。” 莲旦不明白他说这个的原因,那哥儿看着他,眼睛越来越亮,说:“他小时候发过一场大病,烧坏了身子,脑子也有些受影响,但人长得立立正正的没毛病,你要是愿意,我就让他过来让你看看,看不看得上都没关系。” “你放心,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绝不嫌弃,他没有那个的能力,以后你的孩子就当我们自家孙子待……哎,你做什么去?” 莲旦甩开他的手,拿起包袱就往门口走。 那哥儿急了,说:“哎呦,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啊,你不乐意看就不看,别走啊!” 莲旦听见身后紧跟来的脚步声,他脚步更快,着急忙慌下了楼梯,到了一楼,顾不上食客们盯在他身上或诧异或兴味的目光,头也不回地一头冲出了客栈。 刚出门,莲旦便一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他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抬头去看,就见门口立杆高高悬挂的灯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这人还很年轻,长相俊朗,一身玄衣,正是柳叔齐。 柳叔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你这又是何必呢!” 莲旦喘着粗气,回头看了眼客栈门口,那掌柜的和那中年哥儿正开着个门缝,往这边看。 因为有柳叔齐在,他们迟迟不敢过来。 莲旦回过头来,看着柳叔齐,问道:“你会帮我吗?” 柳叔齐点头,“当然。” 莲旦松了口气,柳叔齐说:“我带你去附近另一处镇子,那里有我们的人经营的客栈,绝对安全。” 莲旦看着他,知道他有话没说完。 果然,柳叔齐继续说:“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大宅。” 莲旦摇了摇头,眼神固执了起来。 柳叔齐看着他,叹了口气,说:“回去吧,他不会见你的。”
第52章 破庙 到了那客栈,莲旦吃到了热乎饭,洗了热水澡。 客栈掌柜家的小闺女,还来给他的手脚擦了药。 莲旦好好的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柳叔齐在莲旦的房门外等了很久,在屡次敲门都没人回应时,他推开那道门走了进去,屋子里果然已经没人了。 见状,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 莲旦从这个镇子出去,便继续赶路。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便也不再藏着掖着,干脆就走官道。 官道比山上好走得多,赶路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 快中午时,莲旦在一处茶水摊子歇了歇脚,要了一碗热茶,就着带的干粮吃饱了。 下午越走天越阴沉,莲旦的脚应该是肿了,鞋子涨得鼓鼓的,虽着急找个地方避雨,但急也走不快。 刚开始,黑云翻滚的天上还只是噼里啪啦掉雨点,后来,远处轰隆隆的炸起响雷来。 莲旦四处看了看,一条大道光溜溜的,根本没有躲雨的地方。 他咬着牙,将衣裳拢了拢,准备硬扛。 就在这时,不远处马蹄声嗒嗒响了起来,一架马车很快驶了过来,驾车人“吁”一声,把车停到了他身边。 莲旦抬头去看,就见马车上,白无双冲他笑了笑,撩开了车帘,露出了梁云和他家小闺女的脸。 小闺女奶声奶气地道:“阿么,下雨啦,快上车。” 莲旦犹豫了一下,白无双无奈道:“我不劝你回去,只带你去附近村子避雨。” 莲旦上了车,车帘被放下了,梁云连忙用干燥的布巾擦拭他的头脸。 莲旦默默地低着头不说话。 梁云凑近了,问他,“怎么了?” 莲旦的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我以为我自己能行,到头来,给你们添了麻烦。” 梁云听了,眼神柔软,握住他的手,说:“最近的村子不过两里地,我和无双不来,你自己硬捱肯定也是能捱过去的,是我们不放心你,他……更是放心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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