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夫君,自然是有的。” “是吗?”他冷魅一笑。 叶秋漓咽了咽喉咙:“嗯。” “嗯?”陆清旭唇角淡漠,“你倒是很会回话,一个嗯就把我打发了。” “我,那我.......确实如此,你是我夫君,怎会没有情分。” 陆清旭冷冷瞟了她一眼,松开手坐下了身子,叶秋漓站在他身旁,瞧着他眼睫之下的眸子,不知道为何,总感觉其中蕴着一股淡淡灰色,彻骨寒意裹挟这淡淡悲戚,让她有些恍惚。 “夫君若无其他事,秋漓便退下了。” 陆清旭抬眸看她,漆黑的眸子打量上下,若有所思之间,透着一股莫测高深的隐色,令人难以捉摸,半晌后,才听见他冷漠从鼻息间吐出一个字:“嗯。” 叶秋漓看着桌上的书信,想要伸手去拿,谁知陆清旭一个冷眸,缓缓转过来,盯着她:“作甚?” “信。”叶秋漓指了指。 “不是听我念完了?” 叶秋漓:“.......” “没听清,还要为夫在念一遍?”他字字摄冰。 叶秋漓:“.......” “你堂兄说,让你跟我,新婚、良缘,宜室、宜家。” 叶秋漓尬尴轻笑:“那便放着吧,秋漓先告退了。” “等等。” “怎么了?” 叶秋漓刚转身,就被男人沉声叫住:“拿走,碍眼。” “......” 她又折回去将书信拿走,这才出了书房,只是她不知,自她离开之后,那书房的冷气骤然凝固,气温下降了许多,许多,许多....... 叶秋漓捏着书信回了屋中,轻轻摊开细细读了一遍,面上柔和了不少。 叶景佑虽是堂兄,却比家中两位亲生嫡兄都好,她这位堂兄,说来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失去父亲,没有兄弟姐妹,二房独苗,二婶婶将他养育拉扯大,多有不易,募兵之际,二婶婶是坚决不让他去,可他不知为何,不顾家中劝阻,坚持要去,这一去,便是三年...... 她小心翼翼将书信折好,心中颇为感概。 南疆战火焦灼,持续多年,也不知何时能休,何时可休。 “母亲大人......”轻轻糯糯的一声呼唤,将叶秋漓心绪拉了回来。 回眸看着先前伺候曾姨娘,如今被安排照顾歆儿的明月,牵着小小只进了堂厅的门。 “二少夫人,歆儿小姐来了。”春桃轻声道。 她心中颇为无奈,少夫人自己都未有所出,却还要担起嫡母的责任,养大公子外室的孩子。 这般光景,若落在她头上,早不知不甘烦躁道何等地步了,偏偏她的主子不声不响,反而交代她要把这小娃娃照顾好。 她将书信放好,起身掀开珠帘,走到屋外,瞧着糯米团子大的孩子,不由得想起寒霜妹妹,若她无事,十个月后,她就能抱小侄了,可一切化作烟雨星辰,到底是消散不见了。 “用膳可还乖巧?” 小家伙眼巴巴地想要叶秋漓抱她,可叶秋漓没动,只柔声问道。 明月如实回禀:“小姐很乖巧,吃饭从来不闹,也不怕人,厨房那些婆婆妈妈看了,都只夸可爱呢。” “咳咳——”春桃连忙在边上使眼色。 明月这才反应过来,却一时语噎,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 好在叶秋漓开口:“无妨,好生照料便是。” “是,少夫人。” 叶秋漓心中到底是膈应的,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便叫明月将其抱去院中玩。 春桃吩咐奉茶婢子斟来一盏茶,春桃轻轻放下:“少夫人,慌乱了这些时候,您喝点茶润润喉。” 茶水入喉,叶秋漓心情还真是舒坦了些。 她拿着团扇,静静坐在侧屋窗前榻上看了好一会的书。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身若不够强大,始终保护不了身边的人,不论是外在地位,还是内里技能实力,总还是得拿捏得了事,拿捏得了人才行。 就像今日,假设事情落在她身上,若没有夫君庇护,婆母三言两语便能将作恶之人脱罪,而她呢,便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好在寒霜妹妹没有受这般委屈,二公子亦是护着她。 自己如今捏着代管后宅的权力。 终究不是实的。 可倘若,这虚的,能变成实的,那日后她与妹妹在侯府的日子,或许能更通畅些。 叶秋漓望向院中那可郁郁葱葱的青木,脑中闪过妹妹衣裙鲜红血迹之时,她坚韧的眸子微微暗了些,或许,她们也该主动出击一次,只要管家权变成实打实的,那许多事情...... 思至此,她想起了之前查账缺失那一百八十两。 这笔不明不白的账,宋氏到底用来做了什么?为何会没有契券? “少夫人,春禧院着人来请,大夫人有事寻问,让您去一趟。” 叶秋漓刚想着,思绪被前来报话的婢子打断。 她抬眸,婆母有事问寻? 第84章 红花 春桃微凝眉心,少夫人这才静坐一个时辰都没有,这宋氏又来叫人,这一天天的,当真是没个静闲,可长辈来唤,又不能随意推辞,她心中无可奈何,只能微微叹气看向自家主子,替她委屈。 瞧她表情,叶秋漓放下手中医书,轻笑道:“怎的这个表情?” “少夫人难得静坐休憩会,大夫人每次叫传话都没好事,这次瞧着也玄乎,奴婢担心少夫人累着身子。” 她撅着嘴,心中不甘,这三天两头的事,当真是怎么忙都忙不完,若是大公子多疼疼主子倒还好,偏偏这院内小妾横行,连外室孩子都带了回来,这般光景,到底是夫君那头收不到爱护,婆母那头又尽收到刁难,左右皆苦。 少夫人这般好的人,她怎能不心疼。 叶秋漓伸手拍了拍她,安慰道:“无妨,后宅的光景,不都这般过,习惯就好,至少我锦衣玉食,不缺吃不缺穿,比外头的平头百姓,不知幸福了多少,知足常乐,方能心安。” “少夫人.......” “走吧,去春禧院给母亲大人请个安。” 叶秋漓拿起团扇,起身刚要走出门,陆清旭抱着那小团囡囡正好进来,目光相对,男人目光一如既往地淡漠,开口问道:“刚刚出去的女使说,大夫人唤你有事要问?” 她目光落在眼前父女和睦画卷中,心脏微微一颤,点了点头:“嗯,许是管家之事,我现下过去。” 她说完便错身要出门。 擦身而过之时,陆清旭单手抱着歆儿,另只手倏忽拽住她。 “夫君还有事吗?”她疑惑回头。 “无事,去吧。”男人没有回头,只松开了手,冷冷道。 叶秋漓恭敬欠了欠身子,带着春桃去了春禧院,陆清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双如漆的眸子沉了又沉,她如今对他,似乎越来越疏远了。 刚入府的时候,还会主动问他要不要同房恩爱,如今,连看他的眼神,都冷漠了不少。 男人剑眉凝结了几丝冰霜,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诸多烦躁,矛盾在经脉内生根发芽,缠绕,纠葛,最后也只能默默看着带刺的藤蔓,将他整颗心脏完全吞噬。 他同叶秋漓,到底是缘深情浅,月老红线摇摇晃晃,只剩丝丝细线强撑着。 ....... 叶秋漓一路沉默,脑中浮现他抱着孩子的画面,心绪复杂黏稠,直到春禧院的匾牌映入眼帘,她抬眸瞧去,总觉着屋内瘴气环绕,个中隐隐不安忽而漫上心头。 “少夫人。”春桃瞧着她的目光,轻唤一声。 叶秋漓内心深吸一口气,淡淡浅笑:“走吧。” “大少夫人,大夫人在偏厅等您。”进院之后,宋氏身边的如雨前来引路,弯腰伸手,带着她去了偏厅。 刚进门,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低沉至极的氛围让叶秋漓心口一惊,疑惑四起。 宋白晴黝黑略带浑浊的眸子,缓缓掀起,神色严肃凛冽,唇角似笑非笑,“大儿媳来了啊。” 她不慌不忙跨进门槛,温顺欠了欠身子,声音柔和:“秋漓给母亲请安。” “坐吧。” “多谢母亲。” “寒霜滑胎,青雅居你可安顿好了?” 叶秋漓抬眸,恭顺回话:“府医开了药,吩咐静养,二公子对妹妹疼爱有加,陈嬷嬷和她身边的霞红和云紫皆是细心之人,只要好生照顾,过些时日,身子便能好起来。” “寒霜遭遇此事,你这做姐姐的,心里也难受着吧?” 宋氏嘴唇上扬含着笑,眸子却很沉。 叶秋漓眉心凝重了些:“寒霜头次有孕,二公子和她都心存期待,毕竟是给侯府添丁的大喜事,如今骤然失子,我作为长嫂,心中自是替他们夫妇惋惜。” 可话音一落,宋白晴冷笑出声:“惋惜?” 那轻轻淡淡的声调,却狠狠砸在叶秋漓心口,她眸光闪动,颇为不解。 只听到婆母冷声道:“叶秋漓,我原以为你是温顺心善之人,却不想,你菩萨面相,恶魔心肠,寒霜同你是亲姐妹,你却心存嫉妒,害死她的孩子!” 站在叶秋漓身后的春桃震诧。 大夫人这是什么话? 叶秋漓蹙眉站起身子:“秋漓不知,母亲何出此言,寒霜骤然滑胎小产,我心悲痛不已,她是我亲妹妹,我怎会害她?” “且此事到底为谁所害,母亲同二公子在青雅居说得清清楚楚,如今却指控于我,秋漓愚笨,不明白这是为何?” 宋白晴双眸冷意迥然:“为何?寒霜所食药膳中,原本都是上好的补药,竟莫名有红花等滑胎之物,这些东西,不就是你放在她煨药的药罐之中!” 叶秋漓着实怔了一下,这...... “秋漓从未做过此事,不知母亲是在何处发现带有红花的药罐,又有何证据证明,是秋漓将红花放入药罐的?” 叶秋漓微微颔首,语气始终沉静稳重,温柔之间又充满坚韧,面对宋氏咄咄逼人的质问,她依旧能稳住心性,不慌不乱地同对方对峙解释。 春桃听完后背只发冷汗,双眸瞪大,握在身前的双手死死捏着,这可怎么办啊? 大夫人所说之事,可比宋思卉‘不小心推倒’二少夫人要严重千百倍。 这可是蓄意毒害宗族子嗣! 此乃大罪啊! “你给我跪下!”宋白晴厉声怒吼,“红花如何发现!又是如何查到你头上的!我自不会随意冤枉了你!可你如今这态度,没有半分愧疚,字字狡辩,不知悔改,我当真是看错了你!” 叶秋漓翦水秋瞳坚韧至极,淡淡看着眼前怒骂她的婆母,背脊挺直,没有丝毫要跪的意思:“此事与秋漓无关,还望母亲明察。” “我让你跪下!” 叶秋漓面颊娇小淡雅,怒吼声之下,她温婉清月的眸子没有丝毫颤动,依旧坚持:“秋漓可以跪长辈,跪祖宗,跪天地神庙,可为了这与秋漓不相干的污脏事,母亲要秋漓跪,那秋漓是万万不可能跪的,因为秋漓没有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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