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漓陪她坐了一会才准备起身回自己院中,“多注意自己身子。” 叶寒霜点头:“我送姐姐出去。” “不用,春桃在呢,你快些歇息,别累着。” “我想送送阿姐。”她却有些撒娇道,“就到门口。” ...... 事情有惊无险,宋思卉被折断手臂拴在柴房,陆清旭离开时,才让展鹏将其解开,并且‘护送’主仆三人离开。 宋思卉泪水啪嗒啪嗒掉落,走路三歪四扭,心里早已咒骂身后的人千百遍,却一声都不敢骂出来,只呜咽痛苦的哭着,脱臼的手臂让人痛不欲生。 海棠扶着她直接去了府医处,才将脱臼的手臂接回。 事情落幕后,宋氏身边的人来打探情况,问清楚无事之后,便没有再去书房叨扰侯爷陆怀林,死了好,可暂时不死,晚些时日再死更好,毕竟宋思卉这步棋,于宋白晴而言,还未走完...... 叶秋漓沿着游廊慢慢走着,踩着脚下的月光,心口莫名难受,想起妹妹之事,想起罗三娘之事。 她忽而停住脚步,看向夜空中那轮圆月,月光渗入她青墨如玉的眸子,似是星辰散落人间。 高墙围满,红砖绿瓦,她站在屋檐之下,纤瘦娇小的身子格外单薄。 “少夫人,夜里凉。”春桃小声道。 叶秋漓唇角微微上扬,眉眼淡然如雪,笑意略有几分破碎:“春桃,你说,是这方寸宅院内的月光更美,还是悬于苍穹的明月更美?” 春桃皱眉:“这月亮,自是广阔天地中看着更美啊。” “对啊,她原是要做明月的人。”叶秋漓苦涩一笑,收回目光,朝着昭阳院走去。 春桃偏头看了看月亮,明月的人,谁要做明月的人,明月是谁? 她满脸疑惑,回过神来发现主子已离自己三步远,连忙快步跟上。 叶秋漓回到院内时,陆清旭正在慢慢悠悠用膳,白露和翟纤云都候在两侧,看着精致菜碟,叶秋漓这才想起,自己晚膳也未来得及用,微抿了唇,叶秋漓福身行礼,“多谢夫君刚刚相助。” 陆清旭没说话,正细嚼慢咽,还顺带喝了口米酒。 叶秋漓肚子后知后觉有些饿,可瞧着男人的冷面,她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便决定算了,她也不太想同他一齐用膳。 谁知春桃一直记着她晚膳未用,即刻开口:“少夫人也还未用膳呢,奴婢让小厨房拿了玉箸碗碟上来,少夫人稍坐片刻。” “你未用膳?” 陆清旭这才开口,目光落在她眼睛上。 叶秋漓嗯了一声,没有办法,只能落座。 气氛莫名有些冷僵,短短等待的须臾时辰,却让叶秋漓有种坐立难安,如芒在背的感觉。 陌生的房屋,陌生的人,出嫁之人,就连用膳也不能在母亲身边那般随意,时时刻刻都要警醒着神。 这种感觉,让她心口莫名有些绞痛。 好在春桃很快回来了。 将一应用具摆好,叶秋漓拿起玉箸,给陆清旭夹了片油灼白肉,才夹起膳食喂到嘴里。 沉默,寂静,难以言喻的冷意,叶秋漓安静吃了几嘴,便没了胃口。 轻轻放下玉箸,看着陆清旭也吃得差不多,她想了想才开口:“罗三娘那边,夫君安置好了吗?” 陆清旭咀嚼的动作忽然变慢,一双鹰眼又黑又冷,眉心皆是肃然,盯着她半响才开口:“你想如何安置?” “我?”叶秋漓不明所以。 为何是她处理,他不是在所有人面前开口,将人带去府外安置? 第64章 离心 还回答叶秋漓的疑惑,陆清旭直接吩咐身后的翟纤云:“将罗三娘母女带上来。” “是。”翟纤云嘴角露出几分得意。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着两人用膳时冷然模样,翟纤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叶秋漓总一副圣洁清高的模样,陆清旭性格冷僻,房中事更是癖好独特,如今真切体会到陆清旭的风流模样,晚上指不定怎么哭呢...... 如此清风如澈的书香女子,又怎么愿意同陆清旭这纨绔风流,名节污糟的陆清旭鸳鸯恩爱,情意浓浓呢? 这攻心之计,永远是出奇制胜的良方。 待叶秋漓恶心了这陆清旭的一派作风,两人性情天差地别,便再也分不了半分宠爱。 如此,那恩爱云雨之事,陆清旭自然会找上她的...... 心中谋算已见曙光,翟纤云请来罗三娘。 对方跪在门槛之外,“三娘给大公子请安,给大少夫人请安。” 夜里冷风刮过,她紧紧抱住怀中孩儿,虽面色已然有些惨白,可手劲却一分没少。 陆清旭用青盐漱好口,闭眸微扭脖子,再次睁开双眸时,那双眼睛又黑又浓,宛若蕴着冬夜迷雾。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目光犀利:“你既与我有了孩子,为何不早些找上门来?” 罗三娘咽了咽口水,陆清旭的眼神让人满身寒意,她战战兢兢回禀。 “自古正妻未进门,不可先纳妾,且三娘未曾想过攀附侯府,我乃乐妓,本就不配进侯府的门,如今也是无可奈何,我身负重病,看病买药,如今更是身无分文,恐来日命丧黄泉,歆儿孤苦伶仃,想着......” 刀悬脖颈,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 谎已经说出去了。 让人得知谎言,是死路一条。 自己不说谎言,亦是死路一条。 如此,便只能真假参半,求老天怜悯,赐自己几分运气,保住她那可怜的孩儿。 “想着虽是意外,但毕竟是肃昌侯府之血脉,便求到公子和少夫人面前,盼望您收留她。” “乐妓又如何,公子生母便是乐妓,你此番话,莫不是故意编排公子?”翟纤云听完忍不住开口。 陆清旭黑眸微沉,嘴角轻扯,转眸看向说话之人。 一道凛冽如刀的眼神,瞬间刺入翟纤云眼睛,她背脊一僵,连忙道:“奴婢一时嘴快,公子恕罪。” “滚出去!” 翟纤云身体震颤,吓得心跳骤停般,整个人愣在原地,又对上那凛冽如霜的眼眸时,她咽了咽喉咙,连忙低着头离开,候在屋外陆清旭看不见的位置。 罗三娘也被吓得背脊发抖。 陆清旭:“继续说。” “是。”罗三娘垂眸继续道,声音有些颤抖畏惧,“孩子,孩子.......如今还小,三娘不求给孩子入族谱,只求公子和少夫人将她留在身边,当个奴婢养着便是,给口热饭吃,给件衣裳穿,若非我痨疾在身,钱财散尽,命不久矣,我是万万不会求到侯府,污脏您和少夫人眼睛的。” 更不会答应翟纤云的贿赂! 冒险来这侯府混淆视听,以假乱真!诬赃陷害! 罗三娘说着眼含热泪:“求少夫人将她养在身边,来世做牛做马,我都伺候您啊,少夫人!” “娘亲,不哭......”半大的孩子说话尚不清晰,看到母亲落泪,竟也替她擦泪安慰。 钱财或许买不来幸福,但贫穷困苦,却可以‘买’到世间数以百万计百姓的痛。 叶秋漓瞧着她身上的粗糙布衣,以及她时时刻刻都紧护怀中孩儿的模样,让她想起家中母亲,心中不免恻隐。 说起来,这外室总归是男人种下的恶果。 最后却要女人承担一切,罗三娘她倒没有多怜悯,可这牙牙呓语的女娃,确实无辜。 陆清旭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再次将问题抛给叶秋漓:“娘子,人求你,你我夫妇一体,留与不留,你也该给句话不是?” “你是我妻子,若你心中厌恶,我便给几吊钱,将人打发了,左右不过一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室。” “若你愿意接纳,我便随你心意,将人收了,也未尝不可。” 男人言语戏谑掺冷,唇角微微勾着,黑眸更是如同深渊漩涡,对视上时,总让人眩晕发冷。 叶秋漓微凝眉头,这叫什么话? 这人怎的三言两语,边弄得人留与不留,皆是她的错了? 莫名其妙。 可瞧着那孩儿替母擦泪的模样,她心口略略酸楚。 陆清旭如此三番五次开口,让她解决,大抵是想将人留下来,但无论如何,也要她这位正室的一句明白话,来日公爹婆母问起,便也有她的一份责任。 叶秋漓思忖片刻,心中对陆清旭越加不满,内心小声呢喃嘀咕——敢做不敢当,当真老狗做派...... 最后,她还是沉静开了口:“夫君欢喜,留下便是。” “好!” 好得很! 陆清旭猛拍桌子,吓众人一跳,叶秋漓亦是,微蹙眉头疑惑地看向他,怎的又喜又怒? 只见他冷言冷语道:“如此,安置在西厢房住下,收作偏房贱妾,着纤云贴身伺候。” 门外翟纤云听闻这话,猛地瞪大双眼。 偏房? 她都只是婢妾,罗三娘居然随随便便收作偏房,还有单独的屋子,还让自己去伺候? 敢情她找宋思卉谋划,给自己谋了个伺候的主! 什么东西啊! 第65章 索命 翟纤云脸都气红了,牙齿紧紧咬住,心中万般不甘,压抑的怒火传遍五脏六腑,她指甲陷进肉里,也不敢乱说一言。 都是贱籍,都是乐妓! 罗三娘甚至没她美,还比她老几岁,凭什么她是偏房! 自己却只是个可以侍寝伺候的婢妾! 这不公平! 罗三娘又惊又喜,连忙磕头谢恩:“三娘多谢公子,多谢少夫人!” 翟纤云忍着怒火,将人带去西厢房,刚进门便瞪直眼睛,贴着对方耳朵低声警告:“罗三娘!有些事你可别忘了!你是靠着我!才进了——” “你们在说甚?” 忽而身后传来冷沉声音,翟纤云心中一惊,连忙转身弯腰行礼:“大公子。” “出去,将门关上,我与罗三娘,有话要叙。”男人一字一句,冰冷无比。 有话?要叙? 翟纤云眸光闪过一丝嫉妒。 但也......只能服从。 罗三娘换了只手抱孩子,她瞧着男人的眼眸,门关上之后,便放下孩子,猛地跪下身子:“公子以德报怨,三娘感激不尽,多谢公子相助,收留我母女二人!” 其实,叶秋漓回院之前,她便在陆清旭书房经历了九死一生。 男人以单独问事为由,将她带至书房。 一言未发,直接长剑落在她脖颈之上:“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若你讲实话,我便救你女儿一命,若你谎话依旧,刀剑无影,我便杀了你喂狗!你信否?” “我信,我信!”罗三娘身体僵直,双眸满泪,“公子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都说!” “你认得我夫人,是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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