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衍眼底渐露出几分锋锐。 看着这位覃大人,信国公嫡子,京中辰王妃之弟。 此事若是辰王所为,他若查明真相,当真不会包庇吗? 想到这层关系,陆清衍心底对于这位覃世子,已然充斥几分敌意。 这件事情,所有人都不免猜忌到辰王谢君辞身上。 如今辰王在京中形势可谓水深火热,并不好过,之前派人强抢民女,如今又布局刺阴谋。 如此种种,不顾百姓死活。 陆清衍稍微深想几分,便对覃子嵩的印象,越加冷漠,纵使这人身份地位,在他们所有人之上,他语气里,也见不得有多少实实在在的客气。 覃子嵩感受到了他柔和面色之下的冷意,面色凝然:“为国为民之事,自然责无旁贷。” “您最好,是为国为民。”陆清衍笑里藏刀,说完朝着对方恭谨作揖,“在下还得进城,先行告辞。” 覃子嵩余光看了眼身边的人,又瞧着准备离开的陆清衍,语气暗藏刻薄:“城中瘟疫肆虐,公子身子不好,还是避避为好。” 身子不好四个字,他说得略加重。 不过陆清衍似乎不在乎:“在下陆家嫡子,家中之人皆在涠州,断没有置之不顾的道理。” 龙月在一旁没有说话,心里却明白,公子何曾在意过陆家人,之前粮道之事,便是想要陆家彻底湮灭,却不料皇帝陛下手下留情,只做削爵贬官,并未获大罪。 这话,幌子罢了。 到底为了谁,她心里明白,龙牙也只是装作不明白,公子却是比谁都明白。 可他就是不承认。 陆清衍正欲离开,目光却不经意望了望他身后之人,淡漠眉眼,上下打量,“覃大人如今,貌似和在下兄长,走得很近。” 覃子嵩身边之人所着兵服,乃涠州卫军士所有。 如今来涠州都城支援赈灾之人,皆按照父亲的意思,由陆清旭统领。 所以他说这番话。 覃子嵩稍微挪了下步子,高大身姿,将身后的叶寒霜,挡了个严严实实。 “陆二公子适才说,死尸之事,覃某责无旁贷,所以眼下正在调查,此人熟悉涠州城墙守卫,你兄长派来打个下手而已。” “诸事皆为涠州百姓,皆为大晋,二公子适才语气所说,到像是我覃某,在跟你兄长结党密谋似的,帽子扣的,多少大了些。” “覃大人误会,在下可没说你们结党密谋,这话,您自己说的而已。”陆清衍笑笑,“您身份尊贵,又是辰王殿下的小舅子,在下可不敢随意冤枉。” 覃子嵩这么多身份,陆清衍不说其他,偏说这个,明显故意戳覃子嵩脊梁骨。 其他许多事情,覃子嵩都能云淡风轻接着,可涉及家中长姐,涉及那个辰王,他心中也憋着火,偏那层关系,却是实打实的,不可割除。 若当真割除,长姐便当真成了孤立无援之人。 覃子嵩深吸口气,冷眸盯着陆清衍。 陆清衍眉梢依旧带着笑,他看着覃子嵩,却又不像是再看他,反而像是透过他的身子,看那个被他挡在身后的人。 “勤王南下之事,不知大人知晓多少,陛下如今命他监军,到底何意,可否多少透露些?” 陆清衍这番话,并不是想要真的想问勤王之事,只是想将这位突然冒尖的皇子,在心思缜密的覃子嵩面前,提一嘴,留个印记罢了。 “陛下天子之威,密诏决定之事,我怎会知晓?” “没事,在下随口问问罢了,眼下我们也要进城,不若同行?”陆清衍提议。 叶寒霜在后面,闭了闭眼,轻呼一口气,心口莫名烦躁。 这人到底还要待多久? 他回涠州,真是为了陆家,还是说,想找机会再次刺杀? 覃子嵩感受到,看着陆清衍:“我们还要去东边护城河探查一番,就不与陆兄弟同行了。” “行吧。” 陆清衍没再说什么。瞧他准备离开,叶寒霜松了口气。 不过在松这口气的瞬间,叶寒霜心底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自己为何要这般胆战心惊的,若论怕字,她从未怕过陆清衍,两人互相折磨,谁也没落下多少好。 派人刺杀,她也并未怕过,有的,不过失望二字罢了。可眼下,重逢再遇,居然只能她委屈隐面,还真是不公平。 “那位小兄弟。” 就在叶寒霜彻底平静下来时,陆清衍忽而叫覃子嵩身后的人。 叶寒霜警惕,只听他说。 “你是兄长身边的人,想请你帮忙带两句话给他,当是方便的吧?”男人目光幽幽看不见什么情绪。 叶寒霜心口一怔。 “我晚些要去找你兄长,有什么话,你可同我说。”覃子嵩先开口。 “那可不行。”陆清衍唇角依旧带着笑,“这话啊,只能兄长身边的人,才能带,就不麻烦覃大人了。” “你过来。” 身为涠州都指挥同知陆怀林的嫡子,自然有这个权威,能同眼前这个小兵吩咐事情。 覃子嵩皱眉。 叶寒霜月光下嘴角暗暗轻扯,往前一步,拱手作揖,变嗓之后的声音,和往常判若两人,她低眸,客客气气:“不知二公子有何事需要小人带给陆大人?” “过来些,兄长之事,不便外人知晓。” 外人? 覃子嵩:这陆清衍,跟狗说话不吐骨头似的,暗讽之言,总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无奈,叶寒霜只好走过去。 两人走到一边。 陆清衍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其他表情,他微低头,凑到叶寒霜耳边。 叶寒霜以为他真要说什么事关三姐夫的事,要让她传话,却不料声音传入耳朵之时,叫她顿时心生凉意。 他暗中死死抓住叶寒霜手腕,那位置,在两人身体之间。 覃子嵩完全看不见。 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是不是以为,为夫认不出你。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为夫都抚摸说,虽是换了一副皮囊,你夫君我,还是能认出呢,我的好娘子。” 叶寒霜瞳仁骤缩,顿时愣住,刚想挣扎后退,陆清衍手心死死拽住她的手腕。 “别动,为夫不拆穿你。”适才寒意肆虐的嗓音,转而多了几分温柔,陆清旭视线冷睨着她白皙耳垂,“你告诉陆清旭,我拜托他的事,他是半个字,都没做到呢。” 叶寒霜背对这覃子嵩,陆清衍与之面对,他倾身在她耳侧,慢幽幽说着这些话,眼神却刺着不远处的覃子嵩。 他在离开涠州多久啊,写信给陆清旭,让他护好叶寒霜安全,不许她身边出现任何男人,两件事,一件都没有办到。 陆清旭,你真是好样的。 覃子嵩被他笑吟吟的眸光,弄得有些茫然,不知这是何意,只觉不太舒服,但也没有错开,只平和对视看着,他堂堂指挥使,难不成要被一个眼神唬住? 叶寒霜感受着男人凌冽冷意,死死咬唇,既然被认出来,她也没必要装,便顺着他话,“需要带的,就这几句?” 陆清衍收回目光,看着身前这张陌生的脸,垂在身侧大袖间的手,悄然握紧,他压低声音,字字如锥:“早知某些人离开我,就跟别的男人厮混,我真该杀了她。” 第462章 真要解恨 叶寒霜抬眸,对上男人视线,声音很小,却也锋利如刀。 “那你杀啊。” “更何况,某人不是,命人来杀过一次了,男儿顶天立地,何必派他人前来。有本事,你亲自持剑,将你口中的人,一剑封喉。” “这样才解恨,不是?” 陆清衍眼底流露不可思议,狠狠盯着那双眼睛,可须臾后,又忽而笑了下,“光杀你,可不解恨。” “若要当真要解恨,得要杀你身边的人,让你眼睁睁,看着你在意的人死去,为夫才解恨呢。”陆清衍说完,假意一笑,拍了拍他的臂膀,“如此,就麻烦这位仁兄,替我转告陆大人了。” “龙牙,龙月,进城。” 叶寒霜一身冷意,看着已经离开的队伍,心口控制不住颤抖。 陆清衍,你要是敢,我要你的命。 不就是争锋相对,谁怕谁啊。 “你没事吧?”覃子嵩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他是不是认出你了,你脸色不太好。” “没有,他跟三姐夫向来不和,说了些难听的话,不是认出我。” 覃子嵩看了眼她看似没有波澜的眸子,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两人本就是要回城,他们骑马走得快,两人慢慢幽幽在后面走着,走了一会,覃子嵩忽然开口:“你们是如何,闹到如今的?” 叶寒霜震惊嗯了一声,她没想到会问她这个。 “向来大宅院中夫妻,琴瑟和鸣的不多,大多安分守己地撑着。” 譬如他的长姐,便是如此,就算那人破败不堪,风流成性,也还是要守着,也只能守着。毕竟天子赐婚,就算和离,也得请了圣旨才行。 “像你们闹到这般,还真是少见。” 叶寒霜眉心微微凝了凝:“我们这般?”有些不解。 覃子嵩边走边说:“又是逃跑,又是抓捕,又是软禁,如今又是易容,你们这夫妻做的,哪有半分像别人,忍气吞声的。” 上次在越州,叶寒霜被软禁在陆清衍府中,陆清旭托他搭救人的画面,历历在目。 叶寒霜自己琢磨了下,似乎......是这么回事,但那也是因为陆清衍自己不做人,三番五次的威胁,且爱威胁人的性子,至今未改。 适才,还在她耳边说那样的话。 覃子嵩瞧她陷入沉思,心不由己地多说了句:“你这样,会不会太累了些。” 叶寒霜微怔,转眸看向他。 总觉得他这话怪怪的,像是在劝自己似的。 “我为何非要忍气吞声,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我做了女子,便得事事依着丈夫行事?”叶寒霜站定身子,看着覃子嵩,“更何况陆清衍他.......” 都有些说不出口陆清衍做的那些事。 她眼眶赤红,倔强至极。 “你死我活也好,相恨相杀也罢,我叶寒霜就不做那任人摆布的事,你们男儿运气好,想要功名便挣功名,想要一番天地,大可出去闯,我凭什么要待在大宅院里任他宰割?” “凭我没家世是庶出,凭我是女子?” 覃子嵩看着她,不急不缓,但字字冷冽的话语,眉心微凝:“抱歉,我并非说你这样不好。只是,虽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典故,但毕竟有些事情,终归是难的。” “巾帼须眉。”叶寒霜倒也没想过做到那种程度,她轻嗤一笑,不卑不亢,“女子当后宅,男子当家国?怎的,我偏既要拿这剑,又要描这眉,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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