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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恒声音没有怒吼加持。 可说出的每一句话，皆如刺骨之痛，不停扎着陆清衍脊梁骨。 这样的话，不论当面，还是这些年的信笺来往中，陆清衍听得最多的，便是那句 ——‘你母亲为了你失去生命，为了她，为了邹家，断不可妄自菲薄，定要为邹家谋出一番天地，才能告慰你母亲在天之灵。’ 陆清衍背脊冷意席卷，他压制住喉咙带来充血般的不适，僵硬开口，“勤王之事，已按照舅舅所说，交于陆清旭调查，此事无关党争，陆清旭收钱办事，就一定会办好。” “等他那边传来消息，才好做打算，否则便是盲人摸象，瞎碰乱撞。”陆清衍说。 听到这话，邹恒看着自己这外甥，眼底略过几分思考，良久才道，语气也缓和了些。 “你之前留着叶寒霜，是想要陆清旭能以此与神机门合作。” “可此事至今没有进展，涉及党争的，陆清旭依旧不做，既如此，叶寒霜便再无用处，若你还要被她所影响，此人不得不除。” “舅舅也是为了你好，为了邹家好。” 邹恒语重心长，哀叹一声。 想起自己曾经温柔至极的阿姐，却死在花样年华，他心口传来阵阵刺痛。 “衍儿，不是舅舅想逼你，只是希望你明白，于你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陆清衍眼底沉静，却装着千沟万壑，无比复杂，他拱手作揖，颔首低头：“舅舅放心，清衍，定不误大事。” 邹恒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你这般承诺，叶寒霜如今也不知去了何处，我也不再为难，你专心为晟王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即可。”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晟王殿下如今，只差个‘清君侧’的由头。” “你可明白？” 陆清衍：“我明白。” 邹恒离开之后，陆清衍坐在书案前，余光望着安静放置在一旁的玉佩，神色黯然。 他深吸口气，终闭上了眼。 将一切黯然神伤的情绪，淹没在深邃眸光之中。 自己将情绪全部消化过后，陆清衍将龙月叫了进来。 “公子，您找我。” “她没受伤吧？” 龙月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立马回道：“属下问过七叔，七叔说门主当时以为少夫人一介女子，很好解决，只随便派了两个打手去，没有伤到少夫人。” 陆清衍捏着眉心，松了口气。 “陆府传来的消息，说大少夫人请求随军，跟着大公子去了岐山，属下觉得，二少夫人与大少夫人姐妹情深，或许在一处。” “岐山？”陆清衍皱眉，睁开眼。 “是的，岐山。” “那破地方，许久不曾驻军，条件艰苦，父亲他.......”陆清衍下意识想说父亲怎么想的，让自己儿子去那种地方，可忽然想起那人是陆清旭，他瞬间不知该说什么。 用不喜欢的儿子，彰显自己的大义。 像是陆怀林会做的事情。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但想想岐山那种深山老林，以前都是土匪待的地方，脑海中闪过叶寒霜那张娇俏白皙的脸，他眉心更加凝重，也不免烦躁起来。 龙月瞧着主子这般，又给出另一个分析。 “但亦有可能，二少夫人不在岐山。” “毕竟大公子利用出城队伍混淆我们的视线，也可能会用利用她们的姐妹情谊，让我们以为她们皆在岐山，其实不一定在。” “在不在，皆与我无关。” 陆清衍忽而反应过来什么，立马开口反驳，顺手示意龙月退下。 龙月：“.......”又开始了。 龙月原本不想再在少主和少夫人的夫妻感情上，说任何话，少主要继续这般嘴硬，她也不管。 可想着岐山那种地方，龙月瞧着主子脸上并不好看的神色，纠结片刻，还是开了口，“公子，可要属下带人去岐山探查一下？” 第452章 英雄救美 陆清衍余光再次落在玉佩之上。 最初他给叶寒霜的龙凤玉佩，是他找人做的赝品，与母亲留给他的一模一样，却不是真的，可眼前这个....... 也是他在昭觉时，放在叶寒霜手心的，是真的。 不过当时，被扔出来了。 陆清衍心中万千情绪，脸色越加苍白。 龙牙之前说的话，也并非全是错的。 叶寒霜或许，确实不曾爱过他，所以她走得这般决绝，就算他从越州追到昭觉，又追到涠州，叶寒霜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如今舅舅动手。 她或许会猜到他的头上。 她心中的恨意，只会更加浓重。 可......陆清衍眼眸轻轻抬起，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复杂情丝，偏执又阴暗。 舅舅说的话，他听进去了。 龙牙说的话，他亦明白。 但，越是所有人都这般说，越是叶寒霜不爱他，他骨子里偏执的征服欲，就越强烈。 旁人看不出来，也不知晓。 可胸腔之内翻滚涌动的情绪，不停推着他偏执暗欲的心。 男人心底闪过一丝执念。 龙月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看着龙月，陆清衍黑眸下复杂的眸光，渐渐散开黑雾，转而清明，他好像刹那间做了个很大的决定，只听缓缓开口：“我写一封信，你派人，暗中送去给我那大哥。” “是。” 三日后。 陆清衍回了越州，陆清旭收到了信。 看到信上的字时，陆清旭意味深长微眯眼眸，无奈，又只觉，好笑。 因为陆清衍在信中。 写了些极其幼稚的话。 每一个字都文绉绉，暗藏威胁。 整整两页纸。 但简单总结一下就是——其一，既然叶寒霜跟着他和叶秋漓，就必须确保她的安全。其二，不允许叶寒霜身边出现任何男人，否则他一定对付他，将他陆清旭做的那些事情，告发到父亲那里。 确保安全，那是必须。 至于后面这个....... 陆清旭将信纸习惯性一一烧掉，他管不了那么宽，既然动情，就该好好争取，陆清衍死要面子，自然只能活受罪。 他重新写了封信，叫展鹏派人送去。 陆清衍收到信，打开信封时，手都有些发颤，结果全部展开，只有寥寥一行字—— “放心，只要贤弟不派人刺杀，她便安然无恙。” 陆清衍充满期待的心，瞬间撕裂，脸色黑沉。 信纸捏成一团，险些扔了出去。 …… 来到岐山已有十几日。 原本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但也渐渐习惯了起来，叶秋漓整日忙着弄要药方，炮制药丸，陆清旭派了六个兵士，帮她上山采药。 叶秋漓来了之后，他还让展鹏拿了私银去城内买了不少东西，让她住起来舒服些，以前他随便怎么住都行，可叶秋漓来了，他总担心这里缺，那里缺，不停地添置了不少。 妹妹叶寒霜，每日跟随绮兰还有虞霖操练武术，为了避免诸多麻烦，在军中没有跟别人说自己的真名，皆是以幽若之名，易容之样面对诸人。 她如今心无旁骛，练武格外刻苦，长进很大，眉眼之间的锋利更甚从前，越来越像可以独当一面的索命门杀手。 叶秋漓每日，都会给妹妹弄补身子的药膳，偶尔去看她练剑，日日瞧着，日日惊讶，不过寒霜脸上笑容始终不多。 她手中的剑越练越好，可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少。 虽与她待在一处时，笑意总明朗挂在嘴角，可叶秋漓看得出来，她始终有心事，深埋在心底，不想说，不想提，甚至自己都乐意多触碰几下的心事。 这日傍晚，岐山。 叶秋漓刚在单独的水房浴洗好，穿戴整齐回到自己屋时，屋外站着一个女子，不停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一边深呼吸，一边闭眼念经似的，在琢磨什么。 春桃跟在叶秋漓身后，也看见那人，她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然后才上前询问：“你找谁啊？” 那女子转了过来，面上带着一抹淳朴至极的笑，不过......除了那抹笑，最让人先注意到的，是她的体型，站在春桃面前，春桃都显得格外娇小。 倒也不是肥胖，而是，很壮实的一个女子，名叫贺小麦。 后来叶秋漓才知道，她家里当年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这辈子能吃饱穿暖，就如秋收小麦一般，年年谷仓满。 贺小麦如今二十有三，虽说人壮实，但五官倒也不难看，皮肤白白的，瑕疵不多，反而略有几分丰腴女人才有的独特风韵，民间嫁娶，有些反而偏爱这种身材的人，说是好生养。 “我找陆夫人和陆大人。” “是找我们夫人吗？”春桃回眸看向自家少夫人，眼神带着问询。 叶秋漓走了过去，疑惑：“你，找我？” “是的嘞，哎呀。”那女子全然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直接走过来，盯着叶秋漓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最后露出灿然笑意，一边看一边说，“我的个天爷嘞，夫人长得可真俏，真好看，水灵灵的，皮肤嫩得跟白玉似的。” 叶秋漓有些被她的热情唬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有何事？” “哎呀，也没什么事，我白日山间抓了些野兔，想着明日做个好菜，招待招待恩人，做好了给你们送来，不知道夫人和大人喜欢什么口味？” 恩人？ 叶秋漓忽然想到什么，难不成这位便是，他们剿匪营救的女子，陆清旭之前所说的英雄救美，救下的姑娘，因此说起来，要纳妾那个？ 是她吗？ 叶秋漓着实愣了下：“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我们每日，有人做饭菜的。” “那些个饭菜，没什么油水，我厨房手艺好，夫人这般瘦，给夫人做了补补。” 对方如此热情，盛情难却。 叶秋漓无奈只好应下。 叫春桃给她一只银簪，以作感谢，对方推拒几下，最后还是在叶秋漓的细心劝说下，接下了礼物，眉眼眯足笑了几声，而后跟叶秋漓道了好几声谢。 对方正准备离开时，在校场练兵的陆清旭正好回来，后面跟着展鹏，贺小麦看见人，眼睛一亮：“陆大人，你回来啦。” 陆清旭下意识想躲。 结果看见叶秋漓愣愣站在不远处，面上几乎没有任何，他想看到的表情，譬如上来给他解解围，譬如吃醋，亦或说些其他的。 什么都没有。 展鹏慢眨两下眼睛，看着平日练兵冷厉至极的人，却在此刻露出些许痛苦神色，莫名有些幸灾乐祸。 结果一道冷光刺来。 陆清旭无语至极，冷盯着他。 展鹏立马收敛，唇角抿紧，垂下眸子。 吓人，太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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