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面上笑吟吟的,好似是个和善至极的人。 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那眼角皱纹之间,藏着无数心机。 十足的笑面虎。 客栈老板还有两个店小二看着这场面,压根不敢说话,昨夜接待完客人后冬日寒冷,他们早早的睡下了。 后面叫多给一间房,他只叫店小二安排上便是。 哪知道一早弄出这么多事情。 这客栈的客人,居然抢了人家县令家中的家奴? 县令掌管一方,放眼整个朝中,那官位确实不高,可在这方圆土地里,终究是县令最大。 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哪敢跟县令叫嚣,说着奉承的话,将县令一行人请到屋内,还添了茶水吃食。 县令摸着胡须,仰着下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陆清旭和覃子嵩。 “两位的穿着,看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但那屋内的女子,是本官府中家奴,昨日偷跑出来,你们可不能看人家小女使长得漂亮,便想着顺路带走。” “毕竟,大晋有大晋的律法,这奴才啊,都是由主人家差使。” 这县令有几分识人之术。 说话亦是滴水不漏,干的是强抢民女的事情,却还能搬出律法给自己圆谎,当真是厉害。 “你说这是你的家奴,便是了?”覃子嵩眼底带刀,“我怎听人家说,人母女二人,是农家良藉之户,何来家奴之说?” 县令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伸手摸着胡须,对手下的人,打了个手势。 对方便拿出一张明晃晃的身契。 上面的红色官印还有手印。 都还无比鲜艳,一看就是刚弄的。 不远处转角的房间里,何香玉顶着不舒服的身子,趴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忐忑不已。 她回头看着一早醒来便高烧不起的女儿,泪水簌簌掉落,捂着心口,乞求老天莫要这般。 他们已经够可怜了。 老汉死得早,家中父母早已不在,独留他们母女二人,若眼下还要将她女儿抢走,叫她以后怎么活啊? 好在遇到好心人。 适才还差人来,隔着门说让她暂且放宽心,先不要出去,等着他们解决。 覃子嵩:“大人这张身契,怎的瞧着这么奇怪呢?” 县令:“奇怪,哪里奇怪?” “纸张崭新,红印鲜艳,该不会是大人来之前,捏造的吧?” 那县令脸色一沉,适才笑面虎的模样即可消失:“所以两位兄弟,当真要多管闲事了?” 何香玉听得心底一颤。 频频回头,看向床榻上状态不太好的女儿,泪滴啪嗒砸在地上。 覃子嵩想着这些事情,是他那姐夫派来的,心中既愧疚又愤慨。 既是辰王暗中做的事情,害得人家好好的一户人,这般流离失所。 那这件事情,他还真就管到底了! “不是我要多管闲事,而是此事,你们做得实在叫人恶心,强抢民女,私改平民百姓之良籍,如此大罪,你头顶上的乌纱帽,还想不想要了?” 冷厉之声,刺穿所有人的耳蜗。 那客栈老板听得心底发抖:“两位客官啊,这事呢,跟你们也没有关系,你们干嘛如此呢,这都是县令大人的家事。” 这几位客官是住两日就走了。 可他还得在这开店呢,若是得罪县令大人,叫他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客栈老板心中慌得不行。 尤其眼下,其中一位客官,还跟县令大人杠起来了,心中更慌。 老板看着一旁波澜不惊,面带冷色的两人。 一人沉默不语,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可眼底阴鸷生寒,黑眸早已打量过屋内所有人,身后似乎似明似暗带着杀意,阴恻恻的,虽没有说话,却叫人不敢直视。 一人正义凌然,眉宇昂扬,眼底毫无畏惧,盯着县令一行人,不怒自威之仗势,总让人怀疑他身份不简单。 也正是因为如此。 县令一行人在没摸清楚底之前,不敢擅动。 “客官,县令大人,要不小人将那女子叫出来,两方问清楚也就是了。” 老板是个稍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谄媚说道。 这话,明显是在帮县令。 “好,那就带出来,让她自己看,这是不是她自己摁下的手印!”县令眼明心快,立刻趁热打铁,说道。 “站住,谁让你动了?” 陆清旭转眸,冷戾刺去。 低沉嗓音,宛若一把架在客栈老板脖子上的刀,吓得他半分不敢动。 “客官,这,县令大人在此,我们这些老百姓,也得配合不是,县令大人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衣食父母啊。” “这话说得不错!”那县令摸着胡须大笑,“客栈老板心里亮堂,本官记在心里,快,去把那女子叫出来。” 得到县令大人的话,客栈老板立即迈步,不过下一刻,匕首出鞘的声音,划破寒冷空气。 “等等!” 忽然,一道清丽温婉的声音从楼上响。 众人抬眸看去,只见一女子带着面纱,露出一双清澈好看的眸子。 叶秋漓站在二楼栏杆处,望着楼下的人,“你们若是,不想丢掉性命,就别去开门。” 她其实并不知楼下母女状况如何,只是寒霜如今病症加重,她想起昨夜孙念念沉默寡言的模样,忽而有了怀疑。 便顺水推舟,说了这番话。 左右是个威慑,能让那些人知难而退。 “这位是?” 县令目光落在叶秋漓身上,他最近在帮忙上头的人寻妙龄美人,眼下这个,似乎长得也不错,这般面纱掩盖,更是生出几分神秘之美。 他顿时动了些歪心思。 摸着胡须的手一顿,眼底微眯,上下打量着走廊之上的人。 陆清旭原本漫不经心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着那县令的眼神,顿时站直身子,黑眸寒意凛然四起。 “不知小娘子为何说这番话?” 就在这时,恬薇站在陆清旭身后,小声禀报了几句话。 陆清旭眼底惊慌一闪,猛地抬眸,看向叶秋漓。 只见叶秋漓不慌不忙,开口道:“不知县令大人来的路上,可瞧见身体异常的行人?” “小娘子这是何意?” 县令皱眉,细细回想来之前途径之路时.......他猛地想起什么,今早是有不少人拖着咳嗽不已的身姿进城。 难道? 县令再次看向楼上之人,瞧着她面覆白布,盖住口鼻,单露出明晃晃的漂亮眸子,顿时脸色煞白:“莫不是......” 第415章 她怎么样? 越州城。 雾蒙蒙的天空,像是冬日中一张覆盖大地的黑网,寥寥望去,了无生机。 陆清衍正在书房专注改良火器一事,白袍披身,眉眼深邃,目光专注。 “少主,辰王那边的人,解决了。”龙牙走了进来,颔首禀报,并递上一封信。 陆清衍抬眸,眼底是看不清楚的忧郁浓重:“舅舅那边解决的?” 龙牙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实话实说:“门主写信来说,好像是大公子那边的人解决的。” 陆清衍拿着毛笔的手顿住。 黝黑眸子有过片刻闪烁。 他居然解决了? 沉默片刻,他接过递来的信。 打开,上面一行一字。 写着影刹门之人,出手相助的字眼。 陆清衍心口忽而闷的厉害。 就在这时,龙月忽然急匆匆地进来,“少主,出事了。” “越州与涠州之临近的昭觉县,好像出了时疫之症,今早越州城便有不少人进城就医,几乎所有的病人,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医馆的大夫说,症状很像,不过并不完全确定。” “昭觉县?”陆清衍眉头皱紧,脸色顿时苍白。 回头看向书斋后方地图。 男人眼底闪过丝丝慌乱。 龙牙目光在少主和妹妹身上跳动。 最后还是在少主身上看见了慌乱,以及希望龙月闭嘴不要说话,可龙月还是迫不及待的提醒了道。 “大公子他们往涠州去,马车速度不快,算着时间,眼下大抵就是昭觉县附近。” “少夫人她肯定也在其中。” 是啊,寒霜他们正好到此处。 ....... 昭觉县。 城郊客栈之内,因为叶秋漓的一句话,以及她遮面覆盖住口鼻的装扮,屋内顿时陷入无尽死寂。 “县令大人,若你实在想要将人带走,那你便带走吧,不过劝你一句,时疫之症,口鼻传入,你可得多加注意。” 叶秋漓面色依旧平静。 即使眼下客栈所有人都陷入惊恐当中,诧异地望着她。 她依旧说得不慌不忙。 陆清旭心口狂跳,转身快步上楼,叶秋漓目光望着急匆匆冲上来的人,连忙后退,退到妹妹房门前。 楼下众人只见陆清旭穿过廊道,朝着叶秋漓消失的位置快步走去。 几个捕快用手捂住口鼻,强压慌张,却还是拿不出镇定。 呆呆看着二楼消失的人。 有刹那间的失神。 “县令大人,您看这?” “诶,大人呢?” 大人去哪里了? 那县令人站在门口,龇牙低吼,面部狰狞,拍手跺脚:“赶紧走啊,愣着做甚?嫌活得不够久?” 话毕,原本浩浩荡荡来的一行人,离开时跟逃兵似的,花容失色,满脸惊恐。 离开前,那县令还冲着客栈唾了一口,“去你大爷的,这几个破后生,竟敢晦气本官!” 他勒马扬长而去。 只恨自己不能直接飞回家中。 楼上,陆清旭冲到叶秋漓面前,叶秋漓抬手止住他,不让他靠近:“放心,暂不确定,只是有些像,只看后面,是否有上吐下泻的情况。” “你先别过来了,队伍之中,总得有个主心骨,我们大家都靠着夫君你。” 叶秋漓双眸坚韧。 看着眼前着急不已的男人。 “若病的源头,来自昨夜救回来的女子,但我目前没有症状,恬薇也没有,说明传染性不算强,大抵是寒霜这段日子担惊受怕,身子骨弱了些,这才伤寒侵体。” “如此,不必太担心我。” 可陆清旭还是朝她走了过来,“既然传染性不强,你都暂且没事,我这武人又能有什么事。” “夫君!” 可男人根本不听。 上前将她揽到怀里。 “不论什么事,为夫都陪着你。” “但其余照顾的事情,让绮兰来吧,她体格至少比你好。” 叶秋漓皱眉轻笑。 只当他是糊涂了。 “夫君这叫什么话,绮兰的身子也是身子,更何况寒霜是我妹妹,我来照顾她就好,夫君快去安排其他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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