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旭也听出来。 两人目光交换,陆清旭手紧紧拉住叶秋漓手腕,朝着一旁开口:“陆清衍在何处?” 这声音,大公子? 对方还提及二公子,显然已经认出自己。 龙月眼底微微一愕,放松警惕,走了过去,看着岩石后面的人,她抱拳低头:“见过大公子,大少夫人。” 她在小院四周巡逻,听到可疑动静,便过来查看,却不想会是大公子夫妇二人,还有......二少夫人。 危险暂时解除,叶秋漓连忙蹲下身子扶住妹妹,“龙月姑娘为何在此处?” 龙月目光落在昏迷的叶寒霜身上:“回大少夫人,刺客突袭时,马匹受惊,不幸与大部队走散,后二公子原准备原路返回,与大部队汇合。却料想二公子忽而旧疾发作,便找了一处无人小院,暂作休息。” 她一板一眼地回答全部,瞧见叶寒霜额间的伤,又问,“二少夫人这是?” “二公子所在小院离此处多远?”陆清旭问道。 “往南去一里地,不远。” 陆清旭屈膝蹲下身子,扶住叶秋漓:“驿站离此处更远些,先去小院替她检查伤势,如何?” 叶秋漓看了眼龙月,想起妹妹之前说的话,心中对于二公子,以及二公子身边的人,皆无什么好印象。 但想着妹妹伤势,她抬眸看向龙月,“不知带寒霜去小院,可方便?” 龙月咽了咽喉咙,连忙颔首说:“自然是方便的,二少夫人亦是龙月的主子,何来这不方便之说。” “那便,先去小院吧。” 叶秋漓原本想问陆清旭愿不愿意背一下妹妹,却不想龙月主动开口:“属下来背二少夫人吧。” 还未等叶秋漓开口,龙月已蹲下身子,态度诚恳,“二少夫人体格,也瘦,龙月背起来,不会费劲的,大少夫人放心便是。” 叶秋漓犹豫了下,看向陆清旭:“夫君可以......” 比起龙月,她还是更信任自家夫君些,所以目光看向他,带着几分恳切。 陆清旭看出她的忧虑,将手中长剑递给她,声音沉敛:“我来。” 叶秋漓不介意,他便不介意。 “你牵马。”他对龙月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说罢蹲下身子,将叶寒霜手臂扯起,叶秋漓连忙去扶,看着妹妹平稳落在信任之人的背上,她低声说了句:“多谢夫君。” ...... 晨曦缓缓洒过茅草搭建的屋顶,叶秋漓走在陆清旭身边,手轻轻放在寒霜背上,就这样跟着龙月走了一会,便看见小院外套好的两辆马车。 陈嬷嬷正将东西放上马车,余光忽而看见不远处的人,眼底闪过错愕:“二少夫人?” 陈嬷嬷带着皱纹的脸先是一愣,而后快步朝着他们走来,瞧了眼陆清旭背上额头受伤,昏迷不醒的人,陈嬷嬷面露着急:“哎呦,这是怎么了?快,快进屋。” “龙牙,二少夫人受伤了!”陈嬷嬷冲着屋内喊道,“霞红,云紫,快去备些热水,把药箱拿出来!” 陆清衍听到外面动静,猛地站起身子,结果动作太急,眼前一黑,胸口扯着痛,险些没站稳。 龙牙连忙扶住:“公子,您没事吧。” “嬷嬷适才说什么?” “好像......是二少夫人。” 龙牙心底越过几分不悦,这刚走的人,怎又回来了。 还带着伤,这又是苦肉,又是美人的,可别公子瞧见,便心疼地陷进去了。 陆清衍捂住胸口,眼底一片暗色,逐渐沉重,可他低眸看见自己因为太过激动,胸口骤然发闷的模样,不由得愣了一下。 因为他忽而意识到。 他不该如此,不该有这般反应,人回来便回来了,自己如此激动,实在反常。 陆清衍抬眸望向屋外,沉默须臾,缓缓放下摁在胸口的手,背脊微微停滞,目光也随之变得柔和自然,这才抬脚走到外面。 一出门走到屋檐之下,便看见陆清旭背着叶寒霜,叶秋漓寸步不离走在边上,手轻轻扶着陆清旭身上的人。 怎么会是陆清旭背着? 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别人背上,刚刚伪装好温润面孔,险些露馅,眼底沉了又沉。 不过还是被他强硬克制下去了,“寒霜她怎么了?” 开口的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嗓子嘶哑低沉得厉害,甚至还有些许颤抖。 叶秋漓看向屋檐之下的陆清衍,眼底黯然,略带几分冷漠。 陆清旭也没有说话。 没有人回应陆清衍的问题,场面顿时有几分尴尬,最后还是龙月开了口:“二少夫人受伤了。” “快,先进屋处理伤口,其余的事,之后再说。”陈嬷嬷瞧着几人暗暗燃起硝烟的氛围,连忙过来言和,调节气氛。 不论怎样,伤者为大。 “龙月,把少夫人扶下来。”陆清衍温润柔和的目光,终究还是没了掩饰,紧紧盯着陆清旭,桃花眼之间,一阵阴寒席卷而来。 “是。”龙月视线望着二公子逐渐黯淡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没说什么。 大公子和大少夫人都没有在意的事情,二公子却如此在意,说到底,不过是情心动了。 否则怎么如此? 平日里,伪装得这般好的,眼下,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面具之下,那层伪装,终究是被情爱腐蚀。 只是伪装之下,到底是真心,还是男人的占有欲,便不得而知。 但不论是哪种,都能表明叶寒霜在二公子心中的地位,早已不同以往。 真心也好,占有欲也罢。 终究,是不一样了。 第246章 真心相待? 龙月上前将叶寒霜扶下来,叶秋漓也小心翼翼搀扶着自家妹妹手臂,将其扶到屋里,躺了下来。 陈嬷嬷拿来药箱,霞红端来热水,云紫在外面探头悄摸看着,好奇这人怎么弄成这样了。 “衣服穿好。” 陆清旭在身后轻轻握住叶秋漓肩膀,让她将自己的外袍穿好。 叶秋漓回眸看向身后的人,将原本披在外面的外衫套了进去。 不过陆清旭身高马大,人高,体型也宽阔,叶秋漓全部套进去,一整个宽松肥大,下摆全拖在地上。 看着陈嬷嬷拿来黑漆药箱,叶秋漓上前去接:“嬷嬷,晚辈来吧。” 陈嬷嬷回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没有走近的陆清衍。 陆清衍点头,陈嬷嬷这才将东西给她,“那老奴去熬一剂补药来。” “劳烦嬷嬷。”叶秋漓微微颔首。 叶秋漓将原先仓促处理的伤口擦干净,重新敷上外伤所用之药,又用干净的白色裹帘,把伤口覆盖包扎好。 额头裹了一圈,白布衬托地叶寒霜那张小脸格外苍白,原本最是活泼好动的人,此刻却看不出来半分。 只觉得她脆弱至极,身上浸透着淡淡忧伤。 陆清衍眼底一片幽然,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人,调整好情绪走上前。 叶秋漓正拧了热帕,替她擦拭面颊上的灰尘,还有脖子,都小心翼翼地擦了一圈。 “多谢长嫂,余下的,让敝人来吧。”陆清衍伸手去接她手中的帕子。 叶秋漓脸色沉着,不耐烦地躲开:“不必,我的妹妹,我自己照顾。” “大少夫人这是什么话,二少夫人也是我们公子之妻啊。”霞红瞧着氛围尴尬,和和气气开口,嘴上还挂着得体笑意。 叶秋漓不说话,屋内忽而陷入冷寂,四周低压压的。 “都下去吧。” 陆清衍发令,将下人都遣下去,所有人离开后,屋内只剩他们四人。 叶秋漓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替妹妹将有些凌乱的碎发整理好。 陆清旭站在她身边,眼底睥睨漠然,冷冷看着陆清衍,视线之间,略有几分讥讽与凉薄。 陆清衍抱拳颔首行了个礼:“多谢兄长和嫂嫂对吾妻的照顾,可是驿站出什么事了?” 叶秋漓起身将衾褥散开,轻轻给妹妹盖上,而后又坐下,看着妹妹病美人般的容颜,没有接话。 陆清旭看了看自家媳妇表情,漫不经心地看了陆清衍一眼,也没有搭话。 陆清衍轻抿唇角,尴尬地收起行礼的手,单手负手而立。 应该是寒霜说了什么,所以这夫妇二人,对自己这个态度? 陆清衍心中猜测。 四人沉默许久,叶秋漓将妹妹冰凉的手放进被褥之中,瞧着沉默之势,佯装地差不多了,才站起身子,对着陆清衍微微颔首。 陆清衍有些疑惑,但还是低头回礼:“不知嫂嫂这是?” 陆清旭站在叶秋漓身后,瞧着她站起身子,挪了半步,宽阔胸膛默默站在叶秋漓身后。 他也不知自己这小娘子要做什么? 只默默看着,听着、 什么话也没说。 只见叶秋漓向来温柔清澈的眼底,此刻淡淡染上几分寒意,直直盯着陆清衍。 须臾后才不疾不徐开口:“如今陆家已离京,我与寒霜皆为叶家女,叶家长辈远在千里之外,我作为姐姐,俗话说长姐如母,便也算得上长辈。” “今日便僭越些,替叶家四姑娘说几句话。” 陆清衍面上儒雅柔和,长身立于叶秋漓身前,他眼底闪过几分警惕,想着许是叶寒霜说了某些不该说的话...... 譬如关于走散的真相。 譬如他在暗中谋划某些事情。 譬如罗三娘信纸一事。 许许多多,陆清衍心中过了一遍,也快速想了应对之策。 却不料想,关于他想的这些,叶秋漓半个字都没有说。 “寒霜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得知被指婚于你时,也难过了一阵子,毕竟,二公子您虽身份尊贵,但终究身有缺陷。此话,是实话吧?” 陆清衍点头:“是。” “四妹妹最初,自然是不愿的,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反抗不了什么。便也安安心心嫁了陆家门,做了你陆清衍之妻。” “刚进门时,没什么情感,彼此都是陌生的,感情淡些也是寻常,但后来寒霜同我讲过很多。” “说二公子您待人极温柔,不会嫌弃她出身低,是庶女,还当着下人的面保证,以后不会纳妾,只一心待她好。” “她很感动,说既你待她这般好,她亦会真心待你。” “夫妇一体,宜家宜室,不论未来如何,都会与二公子你过好这光景。” 叶秋漓眼底清澈如水,一字一句,柔和之间,却无比沉重,直直刺入陆清衍的心中。 寒霜时时都想着她,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要为妹妹谋一谋。 有道是:战阵之间,不厌诈伪。 陆清衍的内心到底何样,他的谋划到底何为,他与晟王到底何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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